第24章 狼心守護神8
疾風驟雪席捲了整座塞納雪山,呼嘯而至的暴風雪猶如一道催命符,驅使所有塞納部民對於這個少年,生出不滿與怨念。
褚辭說完自己的訴求,就神色平靜地注視著朗恩的眼睛。
朗恩的墨色長發落了一層又薄又透的雪花,像是一座冰封的雕塑般一動不動。
湛藍色的瞳眸瀰漫上一層暗色,周身的低氣壓像是在醞釀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
他的小東西,躍躍欲試地想要觸碰他的底線。
神壇上的格納神司將躁動的部民安撫下來,不緊不慢地請示了一下首領大人。
得到暫停大典的許可后,格納這才不緊不慢地踱步到褚辭的眼前。
綺麗的眼底薄涼如水,語氣中帶著毫不遮掩的興味:「未成年,塞納向來是個講道理的部落,你說讓首領放了這個小祭司,有什麼理由嗎?」
褚辭不卑不亢地瞥了格納一眼,順帶將「目無尊長」這項罪名貫徹落實一下:「我在跟首領說話,不是你。」
神壇之下一片「嗡嗡嗡」的嘈雜聲,有人匪夷所思地小聲討論著,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不勝唏噓著。
這孩紙要完。
而同樣被褚辭的「豪言壯語」驚呆的班森和小雪狐,若不是被奧布里家那隻黑蝙蝠張牙舞爪地束縛著,早就「吱哩哇啦」尖叫著,把這個到處闖禍的傢伙強行拖走。
格納聽到如此狂妄無禮的話,先是一怔。
旋即掛上了慣有得體的微笑,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已然籠罩上一層蓬勃的殺機:「哦,是嗎?」
褚辭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再亮出巧舌如簧的爪牙,破風聲從頭頂襲來,頃刻間就被一柄刺骨的冰刃劍掀翻在地!
「嘭」地一聲,少年瘦弱的小身板被摔在了地上,使得剛剛降落的小雪花揚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雪霧。
朗恩收回手,墨色長袍被驟然暴起的異能吹得「呼呼」作響。
格納詫異地看了一眼突然出手的首領大人,眼底閃過詭秘的笑意。
如果剛才不是朗恩親自動手,他還真的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未成年。
朗恩的出手,既在眾人面前保住了格納作為一個神司的威嚴,同時也悄無聲息的維護了褚辭。如果格納親自動手,褚辭一定不只是摔個跟頭這麼簡單。
格納用舌尖輕抵了下唇角,他覺得首領大人,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不等褚辭從地上掙紮起來,朗恩再一次將人提到自己面前,斑駁的眼底預示著忍耐即將告罄,低沉的聲線散發出濃郁的怒氣:「你是不是沒弄清楚你的身份,需要我給你重複一遍嗎?」
哪怕是處於這樣的弱勢,褚辭那張伶牙俐齒的嘴,仍舊尖銳刻薄:「我……知道啊,不就是屬性未知的外族人嘛……活著的原因就是.……如果我是個祭司的話,說不定有利用價值.……」
少年猶如的一顆力量薄弱的軟草,不斷侵襲而來的颶風將他懸於半空的雙腿颳得搖搖晃晃。
朗恩用散發著寒意的目光,警告褚辭不要再試圖激怒他,而少年卻毫不畏懼地回視,堅定而執拗。
朗恩一直以為他只是一隻牙尖嘴利的小獸,脾性雖然乖張,但心裡有個度,做不出越界的事。
但現在褚辭在「血祭」這樣至關重要的場合上肆意胡來,讓他覺得既新鮮又懊惱,同時生出被人掌控的煩躁。
是不是之前太過放縱了?
對於這樣不識好歹的小東西,想要征服的*油然而生,男人的五指情不自禁的用力,恨不得打斷他的手腳,從此用鐵鏈結結實實地綁在床上。
奧布里適時地跪伏在地上,恭敬地試圖打破僵局:「首領,褚辭他還是一個未成年,許多規矩不懂。您,先把他放下來吧。」
「轟——」
又是驚天動地的一個悶雷,空氣中的溫度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駭人的程度,飄落的雪花凝結成堅硬的冰雹,「撲簌簌」地砸落下來。
越來越惡劣的天氣使塞納的部民躁動不安,神壇下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首領,請先放過那個未成年吧,血祭大典不可耽擱啊!」
褚辭瞪了一眼冷出滿臉冰渣渣的首領大人,艱難地掙動了一下,凝聚心神質問系統:「我……擦,為什麼還沒有加分?」
【程度不夠。寶貝,既然暴露了自己是個桀驁不馴的小野馬,就別端著了,倒是脫了韁狂奔啊~】
褚辭沒好氣道:「你還有臉說!我如今被首領大人抓在手裡,如何酷炫狂霸拽地砸場子?」
然而下一秒,朗恩將褚辭隨手扔到了一邊,沉聲發布命令:「血祭大典繼續進行!」
被滲透進骨縫裡的寒風幾乎吹成了雪人,葛蘭哆哆嗦嗦地發出悲涼的抽泣聲,一雙紅腫的眼睛帶著求助的目光,環視著周圍。
然而神壇下的部民——那些在他年幼時,給過他糖果的叔叔阿姨們,此時卻在風雪中猙獰著面孔,近乎痴迷的齊聲請求著處死他!
葛蘭苦笑了一下,乾裂的嘴唇滲出血絲。
還是逃不過一死啊。
他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小老師奧布里,又看了一眼將他從雪山上帶回來的褚辭,輕柔的暖流流進心房,死就死吧,挺值的。
格納將虛空手杖高高舉起,又開始念叨起那些鬼扯的東西。
褚辭蜷縮在地上悶咳著,被自己這幅病病殃殃的樣子氣得臉色雪白。
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趁著因為疼痛而清明的神智,奮力飛撲到葛蘭的身前!
「唔——」
銀色的魔力光波直直地射進褚辭的肩膀,腥紅絢麗的血花驟然綻放,少年發出輕輕地一聲悶哼,搖搖欲墜的身體完全憑藉著絞刑架的支撐。
朗恩目光一滯,頃刻間面色劇變。
【哇,首領大人,翻!臉!了!清新值:3分!】
葛蘭回過神來,嚇得魂兒都要散了!
他劇烈地掙紮起來,直到看見褚辭狼狽地沖他一笑,這才「嗚嗚嗚」地開始哀求起來:「別管我了.……求你……你別管我……」
朗恩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形如疾風般落在褚辭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緊咬著牙關說道:「你到底想怎樣?」
受傷的少年揚起小臉,嘴唇已經白得像是透明的羊脂玉,口吻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既然今天必有一死,我願意替他成為祭品。」
彷彿聽到了非常荒唐的謬論,朗恩的面色愈加陰沉可怖。
一陣沉悶無情的輕笑聲從男人的胸膛里發出,驟然爆發的音量讓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你憑什麼代替他?血祭的祭品必須是心火純凈的祭司!你是嗎?」
不等褚辭再說出什麼能夠氣裂他肺腑的話,男人猛然將褚辭提起來狠拍在絞刑架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就這麼想死?為了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朗恩越來越看不懂褚辭了,隱約間他知道褚辭的某些行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現在竟然到了絲毫不顧及自己生命的地步!
想到這裡,男人的大腦就被滔天的怒氣佔領了,無情的本質讓他覺得少年的行為不可理喻,他竟然要為別人去死?憑什麼?
褚辭就像是他捕獵到的獵物,他擁有這個人的所有權,是生是死也都必須是由他來決定。
少年兩耳都劇烈地鳴響著,搖晃的視線也是一陣陣發黑。
可是大敵當前,作為主角的他怎麼沒骨氣的昏過去?
褚辭抬起手在受傷的肩膀上戳了一下,疼得他手腳都跟著開始抽搐。
不過借著這股子疼痛,他也終於有力氣火上澆個油,錦上添個花了。
少年強撐著腦袋,口吻帶著輕蔑地再度出擊:「您不懂吧.……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種.……東西,您有嗎?」
朗恩的眸底登時變為野獸才有的豎瞳,褚辭的字字句句徹底令他的理智崩潰!
男人從未在任何人面前現出過獸型,他將自己包裹上一層人皮,竭盡全力地想要和周圍的雪族一樣。
但褚辭的意思昭然若揭,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個無情的異類。
這樣的想法,令他生出面臨絕望時才有的殘忍和冷酷-——
朗恩仍舊用一種恨不得將少年扒皮抽筋的眼神盯著褚辭,另一隻手卻悄然間劃出個殘忍冷冽的弧線——
電光石火間,「噗——」的一聲,那是冰刃刺入*的聲音。
肆虐的狂風突然偃旗息鼓,神壇之上驟然變得鴉雀無聲。
一道小小的身影疾馳到絞刑架前,奧布裡帶著驚慌的抽噎聲在褚辭的身後的響起:「葛……葛蘭!你堅持一下,我.……這就救你……」
濃重的血腥氣絲絲縷縷地竄進褚辭的鼻間,他渾身顫慄地緩緩轉過頭。
只見葛蘭面色灰白,頭顱毫無生息地垂在胸前,心口處又一個猙獰的血洞,仍舊在不斷地「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朗恩那個怪物……竟然真的殺了葛蘭!
男人緊抿著唇角,冰冷的語言徹底地將兩人的關係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現在他死了,你還要怎樣?」
少年蒼白的面孔好比一碰就碎的精美玉瓷,泛著水光的眼角有種覆滅的美感。
他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突然間覺得無話可說了。
滾燙的眼淚成串的滾落下來,難以言喻的歉疚感侵襲進骨髓。
如果不是他故意激怒朗恩,也許葛蘭就不會死。
幾個侍衛急匆匆地從人群中衝進來,戰戰兢兢地插話進來:「首領.……半獸人部族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新的領頭人,咱們從南邊運來的糧食全部被劫!」
朗恩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少年溢出眼角的淚水令他有些喘不過氣,混沌的大腦像是被重鎚敲打著,一抽一抽地疼。
格納對於朗恩和褚辭的僵持,倒是喜聞樂見,先是揮手讓侍衛下去,緊接著影帝級別的演技瞬間開始狂飆:「首領,既然這個祭品已死,那我們只好重新選拔一名心火純正的祭品了。」
有什麼東西自心底生根發芽,紅髮男子目光灼灼,像是嗅到了白撿來的契機。
朗恩將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褚辭扔到了班森的背上,微揚起鋒利的眉,心不在焉地問道:「什麼選拔?」
「三日後,在丹希幽林,誰可以斬殺五個半獸人,將頭顱送到部落里,誰就是勝利者。那麼他也就成為了拯救整個部落的英雄,以身供奉給神明的幸運兒。」
神壇上的其他長老都處於震驚中無法自拔,混亂的場面令他們下意識地附和道:「是啊,格納神司的辦法不錯。」
朗恩頓了頓,才點頭答應。
臨走前,首領大人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奧布里懷裡的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