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我的老闆心很大
謝祈聞言不由暗自腹誹。
陸紀見他低著頭站在那裡,以為自己這話說的有些重了,不由迴轉道:「你今日便答得很好,只是以後需離那兩人遠些。」
謝祈知道他說的便是山秀與桓沖,不僅覺得有些好笑。見謝祈不語,陸紀便有意分析其中利害,語重心長道:「你可知天子有意封桓沖為寧王打的是什麼主意?」
謝祈想了想道:「寧州本是山家的,如今陛下自然是想一山不容二虎,讓他們自相爭鬥。公子是怕他們到時候反目成仇?」
陸紀嘆了口氣道:「只怕不是反目成仇,而是狼狽為奸。」
謝祈有些驚訝地抬頭,陸紀道:「天子所想卻如你所言,然而他卻不知,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卻比他想象的要密切的多,只怕打了半天的如意算盤反而為他人做嫁衣。」
謝祈還真有些好奇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但陸紀卻不願多言,陸紀不說,自然他也不能問,只好把疑問藏在心裡,想著有機會一定要去山秀那裡旁敲側擊一番。
他原以為陸紀會因他今日失職而責罰於他,卻沒料到,陸紀開口道:「今日此事正好,你陰差陽錯出了風頭,王家自視甚高,凡事都要高人一籌,別人看中的他必然要搶,這樣一來自然也對你有所注意。」
陸紀此言一出謝祈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事實證明他的預感一向很准。果然陸紀接下來的話讓他一頓,他知道陸紀讓他有意接近王之卿絕沒有好事,卻沒想到陸紀居然是想讓他去王家做卧底,目的大約是時刻注意二皇子姜炎的一舉一動。
謝祈心道,果然如山秀所言,陸紀與王之卿也是同床異夢,只是他家這位大公子的手可伸的真長,不僅暗中與大皇子結盟,又有意縱容弟弟與姜泓傳信,現在再派他去王家,真的是三位皇子一位都沒落下。果然深諳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的兵法。但做卧底這種事向來都沒有什麼好的下場,這樣的風險他是不願意擔,即使是陸紀開口也不能勉強於他。
於是謝祈想了想,低頭道:「只怕王家知道我是你的人,便不會用我。」
大約這句話說的與陸紀心意相合,然而受用歸受用,他還是意味深長道:「很快,便不是了。」
謝祈一凜,方知大約早在今日之前,陸紀便已草擬了一個計劃,而他便是這局中的旗子,大約只剩下了被擺布的份,無怪乎之前陸紀意有所指,提醒他要時刻謹記自己要對陸家的忠心。如此一來倒不如把話攤開了來說。此時自然是陸紀最擔心什麼,他就偏要說什麼,於是謝祈一開口便道:「那公子卻也不怕我真去了王家就反水。」
陸紀卻笑了,嘆道:「你自然不會。」
「因為,只有我才能成就你。」
謝祈要被他氣笑了,不由嘆道:「原來,在公子心中,我是為了上位而如此不擇手段之人。」
陸紀嘲道:「你為什麼來陸家,為什麼接近陸緋,你心裡清楚。」
陸紀背過身去,淡淡道:「早在你來陸家之初,我曾派人去你的故鄉瀛州查過,你少年時便離開家鄉,不知去處,直到最近卻突然回去,之後便來了帝都,之後便徑直投了陸家,這是為了什麼,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謝祈心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還查到了什麼能不能說的清楚點,我也好奇啊。」
然而陸紀見他不答,便等於默認了自己動機不純,反而覺得並不暢快。
謝祈發覺陸紀果然心思縝密,居然曾派人去瀛州查過他的身世,要知這快馬加鞭也許耗費許多人力物力,怕是陸紀早已盯上了他,有意讓他做這枚棋子。不由有些好奇開口道:「為什麼是我?」
陸紀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大約因為你看著比別人還機靈些,要求也簡單。」
謝祈知道這大約也是陸紀誇他的極限了,不由好笑道:「公子居然已知我有什麼要求?」
陸紀微微一笑道:「此事若成,我可以許你一個願望。」
這句話說得自信無比,謝祈心道陸紀大約是認為而這世上並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而寒門子弟,十年苦讀,為的不過是出將入相,謝祈所求也不過如此。想到此處,不由有些好笑,他真正想要的,陸紀還真的給不了。
想到此處,謝祈果斷開口道:「好,那便一言為定,只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怕公子日後不要反悔才好。」
陸紀道:「自然如此。」而後又有些好奇道:「你究竟……」
謝祈打斷他道:「我也不並不需要公子做什麼難事,只需事成之後,帶我進宮一趟。」
陸紀聞言倒有三分訝異,開口道:「這又是為何?」
謝祈想了想,信口胡言道:「我有個老相好選了采女入宮,如今在昭陽殿中當值,既然來了帝都,自然要見上一見。」
陸紀:「……」
謝祈看著他表情一臉真摯,陸紀望了他一眼便冷淡道:「那也隨你。」
只是如此一來便等於答應了陸紀的安排,要去王家做卧底,只是陸紀究竟到底有什麼安排,謝祈還真有些好奇。
從書房退下回了滄浪閣,謝祈本想好好休息一番,去沒想到他的房中卻來了客人。
之前在西苑時結識的殷理帶著一群人在院中等他,見他進了門便迎上去笑道:「如今謝兄成了大公子面前的紅人,想見上一面都難。」
許多時日未見,謝祈倒是也有些想念這些舊日的朋友,他左顧右盼一番才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昔日的鄰居趙賢。這位趙兄為人並沒有什麼壞心,只是頗有些心高氣傲,但卻一直無人賞識,前些日子謝祈搬進這滄浪閣中,大約他在心中也不平了很久,此時便有些扭扭捏捏上前道:「恭喜謝兄,深的大公子器重。」
謝祈暗自倒苦水,這差事你們誰若想來,換給你們便是,只是這話卻有口難言,他還要做出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來,眾人相談甚歡,便有人起鬨非要謝祈請客。謝祈此時方知,原來這群人來找他便是抱著這個目的,順便探探口風,好奇他究竟是如何上位。
這第一件事好辦,第二件事卻不是一句話能說的清了,於是謝祈想了想道:「我還真的知道城郊有一個好去處,這便請大家去喝酒如何。」
山秀站在風榭高閣之上,望著水邊的隔間里烏泱烏泱的一群人,大驚小怪喜不自勝的打量著周遭美人美景美食美酒,面無表情對身邊的謝祈道:「你還真是吃定我了,從哪找來這麼一群吃白食的人。」
謝祈有些不好意思道:「山兄,你也知道的,我每月的俸祿就那麼一些,隨便花花也就沒了。」
山秀一臉不通道:「我怎麼看,陸紀也不像是會虧待你的樣子,怎麼就過的如此窮困潦倒。」
謝祈嘆道:「在陸家倒是衣食無憂,只是這錢卻是不夠花。」
山秀道:「想來是為了讓你們這樣的人少出來鬼混。」說罷又上下打量了謝祈一眼,嘖嘖道:「卻沒想到那日在席間你左右逢源,連桓沖也向陸紀開口要人,簡直是百年不遇的頭一遭。」
謝祈面無表情道:「山兄謬讚了。」
山秀道:「大約他們都看得出,你的確是個人才,只是我卻知道,你志不在此,只怕陸家也留不住你。」
謝祈笑道:「知我者,山兄也。」
山秀嘆了口氣,正色道:「今日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件事正要告訴你。」
謝祈心道,不會是與雍家有關吧,果然,山秀開口道:「這幾日我已派人查明,雍家藏著的十年前那份天象記錄的消息便是他們自己散播出來,卻不知道雍離那老狐狸打的是什麼主意。」
謝祈知道,雍離便是雍家的現任家主,是十年前被斬首的那位太常寺卿雍牧的從弟,也就是他上次去拜訪雍家時見到的那位抽人鞭子的公子雍瑞的父親,只怕是他有意散播這樣的消息,想將各方勢力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謝祈好奇道:「那山兄打算怎麼辦?」
山秀道:「他既放出消息,自然就是想待價而沽,價高者得,大約不只我一人想要這記錄。」
謝祈心道:「的確不止你一人,至少陸緋想的和你一樣,說起來卻不知道他隨陸紀去赴宴是,陸緋請雍瑞到家中談的如何。」
謝祈與山秀又談了幾句便走下高台,想看看殷理和趙賢他們一行喝的如何,誰知他一進門便眾人拉住,要將他按在地上灌倒,謝祈皺了皺眉,曾經禮教甚嚴他向來不太適應此種身體接觸,便趁場面亂成一團的時候推開門逃了出去。
站在中庭之中,有微風拂過,便十分愜意,然而就在此時,謝祈卻聽到花木扶疏中有人驚呼,聽那聲音,卻是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