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凡是關於女神的心事,都可以作為我睡不著的理由。


  翻來覆去在床上一宿,又是擔心女神的安全,又是開腦洞想b市的那個人是誰。不知不覺就等來了太陽公公出頭。


  還好,一大早就接到了想接的電話,卻不是趙姨給我報平安,而是女神親自打來的。


  女神對人對事講究個「禮」字,昨天拋下我走掉,現在特意來向我道歉。


  我謹記攻略女神的不二法門——厚臉皮。於是順桿爬,叫她請我吃飯。女神答應了。


  我精心收拾了一番,問湯寶:「兒砸,你看老媽美不美?」


  湯寶點點頭:「美噠!」


  「哪裡美?」


  湯寶想了想:「頭髮長。」


  我心想這小傢伙的審美缺乏□□,頭髮長的就美,以後愛上個人妖可怎麼辦?我不求他之後找個漂亮老婆,只求他找個真心待他的。於是學著殷素素對張無忌說的對湯寶說:「兒砸,聽媽一句話。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越是不能相信,記住了么?」


  湯寶思索著,定定點了個頭:「嗯噠!」


  「乖!」親了他一口我就出門了。


  這次見面終於不在霖雨,而是指定飯店的包廂。是的,有一點是不變的,女神喜歡具有一定私密性的空間,一般都會約在包廂內。


  女神已經先到了。


  只見她穿著黑色絲綢上衣,袖口很長,露出白凝皓腕,此時正支著手肘,一臉沉思。


  我進來,安安靜靜坐在她對面。


  我覺得她現在的狀態有哪裡不對,又形容不來。就像人是坐在這裡,心卻不知歸到哪裡去了。尤其菜上來后,她還是表面該有的禮儀一樣不差,心卻沒放在我身上。


  我捏著銀邊鐵筷,手心汗水已把那筷柄浸得濕透,心中隱隱不安,卻是彷徨無計。


  這讓我更加好奇,不,是更加隱隱不安。對b市那個人,以及,那人對她產生的影響。


  一口紅糖糕堵在心口下不去,一顆心酸酸澀澀。此時我也不顧其他,只想知道,那人是誰?是誰讓她變成現在這樣?


  我以為會像那天一樣,我開口問,她就會說。我自持與她身邊的追求者不一樣,她對我多少有些不同。但事實證明,是我太過自作多情,異想天開了。


  我問她去b市幹嘛?

  她沉默。


  「是不是去b市見什麼人?」我已經預感到,那天的男閨蜜與那人無法相提並論,她並不想提及對方的一絲一毫。這才是她真正的*吧?多年的固守,多年的保護。和這個比,前夫和蝌蚪的身世都不算什麼事。


  我明明知道,卻還是問出口。也許是心有不甘,也許,是在意的要命。


  索性不怕死的拋出我最後的疑問:「那人,沒傷害你吧?」不然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神色。


  果然,我看見她眉目間陰沉有怒色,卻很快隱逝了。


  「這頓飯就當賠罪,其他,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她淡淡道。


  意料之中,心卻在隱隱作痛。


  我心裡實在憋得慌,脫口而出道:「對不起,我就是、就是擔心你。」不由自主眼睫濕潤。語氣中含著委屈、彷徨,更有種意興闌珊的傷心。


  女神望著我,眸中漸漸聚攏了活氣:「周小舟,你怎麼這麼喜歡哭?」


  「我沒哭。」我狡辯,眼睫卻感到愈發的沉,我一慌,忙去擦,卻越擦越濕。


  她也慌了,來到我身前,「別哭。」她說。


  我抬起頭,望著她眼中終於有了我,喜極而泣,拉過她的手:「你終於肯看我了。」


  「我一直在看你。」


  我搖頭:「你的心沒有在看我。」


  她一怔,繼而柔聲道:「以後我再不看你,你要提醒我。」


  我聽了心中激動狂喜,眼圈更燙了!

  揉了揉她的手,那細膩觸感,讓人愛不釋手。我已經忘記那個人,而是專註於此時兩人相牽的時刻。


  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想要更多……想要更多……然後我站起來,腦袋一抽慫膽一熱,像親湯寶那樣「啪唧」親了女神一口!

  通過這件事,我真的特別理解豬八戒兄。我就像他偷吃了人蔘果那樣,還沒嘗到滋味就結束了。我甚至因為太過緊張和一時興起,連親了哪裡都不知道,直後悔不迭。


  而女神雙眸原本湛湛如水,現在卻冰了一冰,冷冷的刺了我一眼,耳朵卻慢慢紅了。


  我看她這副矜持模樣,簡直心癢得不行,可又不敢再有逾越。心裡火燒火燎,卻又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麼,這真的比什麼都難受!


  女神抽出手,垂著眸子若有所思,而後說:「我想見見湯寶。」


  啊?

  啊!

  如同寒冬臘月一盆冰水,當即就潑了我一頭一臉,色心慫膽全部退卻。


  女神見我一臉驚恐愕然,神情不禁奇怪,解釋道:「快過年了,你對多多這麼好,我也想對湯寶有點表示。」


  「不用麻煩,真的,我對他好,也不想有回報。」


  「我想見他。」一般女神這麼說,就是不由分說、懶得跟你廢話,是非見不可的意思了。


  我沒辦法,只好用拖字訣:「那過些日子,他這兩天感冒。」


  女神見我推三阻四,臉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女神雖然脾氣好,但是很不喜歡別人拒絕她。簡而言之就是控制欲強?

  女神轉身要走,我捨不得極了,拉住她:「真的,等他好了我抱他來見你。」


  「沒求著你,隨意。」


  我蹭到她身邊:「你不會生氣了吧?」


  女神睨著我,一語雙關道:「跟你生氣還生得完?秘密小姐。」


  我被噎得怔了怔,半晌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誰會喜歡一個來路不明,充滿秘密的人?我頓時只覺得心灰意冷。


  女神沒答我,而是接起電話,簡短道:「06。」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門「騰」地被打開了,鬧哄哄進來幾個人。


  我一看,傻了。是江晨奕她們。


  她們看見我也傻了。不過不是看我傻的。


  幾個人直直盯著我的手,確切的說,是我和女神相握的手,傻了。


  「她們正好在附近。」女神解釋道,並沒有抽回手。


  女神是成心的吧?如果我主動放開她的手,會不會顯得欲蓋彌彰?


  她們這種驚呆了的表情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還是安意心最先恢復淡定,意味深長的笑笑說:「我似乎看見太陽繞著地球轉了。」


  「我、我也是。」江晨奕道。


  姜悅一臉的不可置信,進而哀莫大於心死,瞪著我痛心疾首的表情,憋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女神還嫌不夠,晃了晃我的手:「走,去喝茶。」


  三個人又是愣了一愣,眼睛瞪大了一圈。看我的表情更奇怪了。


  後來我在她們的注目禮下度過了整個夜晚,而女神似乎還挺饒有興緻。


  不管怎麼說吧,女神算是「活」過來了。以後關於b市的一切,我都當做禁忌話題,提都不敢提,生怕女神再遁道而去,一臉歸塵的想法。


  雖然安部長一臉的生人勿近,好在還是塵世中人。不過,不管她是安部長,還是做了隱士甚至尼姑,我都會愛她一生一世。


  很快到了農曆大雪節氣,一早我媽就準備好香火和紙錢。這是我家每年必做的儀式之一——去b市給我大姨上墳。


  每年上墳的時候,我媽也是必會哭著說,孩子還是沒找著,辜負了我大姨等等。


  她口中的孩子就是我表姐,比我大一歲。從小我姨夫過世,我大姨也死了后,就人間蒸發了。


  一個大活人是怎麼人間蒸發的,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線索是她從大學退學,然後就杳無音信了。那時候也是我和我媽最苦的時候。我媽為了撫養我成人,做過很多份工,有段時間還做過傳銷,被人騙了不少錢,那時候正趕上隱姓埋名躲債,親戚也不敢往來。


  認識老王后,我出資給他開了偵探社。明著是幫他打造事業,暗著就是讓他給我調查我表姐的下落。可惜一直無果。


  每年來b市,都沒沒今年這般心情特殊。


  b市意味的,不僅是我一家對大姨的內疚與虧欠,也存著一份我的心結。


  這裡有一個人,一個對女神有重要意義的人。像是一根刺,盤亘於心。不提,不是已經忘記,而是埋得越深,在意得越久。


  「好像有人來過。」我媽指了指墓碑台上的水果:「是你大姨最愛吃的菜瓜。」


  我一看,果然,菜瓜盛在籃子里,格外鮮靈。


  我媽激動地抓住我的手:「會不會是?」


  我說:「我去附近看看。」


  我想應該不會,因為我大姨這塊兒墓地,是我後來賺了錢把她的墳遷過來的。


  此山叫鳳凰山,是b市風水最好的墓地。也是想我大姨地下有靈,能夠保佑我表姐吉人自有天相的。


  今天上墳的人不多,我尋了幾個主要道口,皆是霧靄一片,沒有一人。回去彙報給我媽,她幽幽嘆了口氣:「又是一年,又是沒有小佳的下落。唉……」


  「她不會有事的,也許出國了。」我安慰她道。明知道不可能,因為當初老王查過出入境,發現我表姐壓根就沒辦過護照。


  可這卻支撐了我媽多年,她寧願相信我表姐是去國外享福了,心裡也不會那麼自責。


  從b市上墳歸來,眼看就要過聖誕節。我想這時候我再把湯寶藏著掖著,女神肯定會不高興。


  可是……我好怕,我怕女神和湯寶見面之後,女神認出他是自己的娃怎麼辦?

  蝌蚪不是女神親生的娃,這世上就只有湯寶一個後代。如果到時候事實被揭露,安司令絕對會搶走湯寶的。


  我唯一的指望就是,女神能夠喜歡我,繼而原諒我做過的一切。


  可她喜歡我么?除了讓旁人大跌眼鏡的牽牽小手,哦,還有親了一小口,其他毫無進展。


  除此兩點,女神似乎對我與對其他人並無不同,這也是我內心糾結裹足不前的原因。


  我趴在辦公桌上,受挫沮喪的小樣兒,被簡西珏看了個正著。


  「周總,以生龍活虎熱愛工作著稱的你竟然癱在桌子上,我能問問發生了什麼事么?」


  我挺直身體,「不可以。簡西珏,你怎麼不長記性,進門之前不敲門的么?」


  簡西珏坐在我對面,點了一支煙:「我管你這麼多,晚上穿好晚禮服,有個重要飯局。原來xx的秘書,年紀輕輕就升遷做了機要秘書。這人長袖善舞,到時官二代,紅三代三五結群會去不少,這張入場券老娘下了血本,你可要珍惜。」


  每到此時我就特別想把老王調回來,以前都是他與政府那些人左右逢源。和這些人接觸久了感覺特別累,總覺得同是官員,怎麼他們和女神區別那麼大?


  後來總結出來,女神是用出世的情懷入仕。頗有居廟堂之中,而勿忘江湖之遠的意味。


  眼看又要不可遏制的思念起女神,我忙把注意力放在請柬上。「呦呵,這人來頭不小啊。是不是□□?」


  「看來混出門道了啊,還知道□□。」簡西珏譏誚道。


  我一本正經轉移話題:「你妹回來了么?」


  簡西珏翻了翻白眼,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蛇有七寸,簡西珏的七寸就是簡南音,標準的妹控。


  我一直覺得她妹是個天才,我又是特別惜材愛材的那種人,總想把她「佔為己有」。當然,是工作上的佔為己有。可是天才多古怪,畢業后的簡南音竟然去維也納深造音樂了。


  我收拾妥當,讓奔奔開車送我們去了酒店。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一會兒你幫我擋擋酒。」簡西珏說。


  「我不喝酒你是知道的。」


  她挑了眉看我:「我知道,可是今天非喝不可。樂都的胡總在,他敬你酒你能不喝?」


  我頭疼:「那個遠近聞名的酒鬼。」想進駐樂都商業廣場,與他處好關係是避免不了的。


  簡西珏這隻花狐狸,先給我賣弱。我瞪著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遍地權貴,也許人家還沒空理我們。」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現實不像你想的那麼糟,它往往比你想的更糟。


  簡西珏是我見過最能喝酒的人了,也漸漸力不可支。我覺出簡西珏是真的狀態不佳,於是把她扒拉到一邊,接替她繼續酒桌酣戰。


  另外我還留了個後手,發了條微信給劉光輝來救場。


  我的酒量還不錯,酒也是好酒,酒入愁腸愁更愁。後來變成我想喝,非拉著胡總不放。


  胡總被我喝趴下之後,我一個人喝沒意思,又竄到別的酒桌與人喝酒。


  喝得正開心,劉光輝就到了,以一人之力把我和簡西珏扶到休息室。累得大口喘氣:「周總,你給奔奔打個電話,讓他把車開到後門。我先把簡總送下去,一會兒再上來接你。你別動啊,等我。」


  「去吧去吧。」我揮揮手。然後沙發上摸出手機,撥了最上面那個電話。


  「你來接我。」


  「你在哪裡?」


  「廢話,我在酒店裡。」


  「哪個酒店?」


  「我說奔奔,你少婆婆媽媽啰里啰嗦!我在後街四季酒店!立刻、馬上把車開到後門!」說完歪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後來我感覺旁邊坐了一個人,一道視線盯著我。我警鈴大作,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我面前坐了一個陌生男人。


  「謝謝你幫我找到手機。」那男人晃了晃手裡的手機:「你撥的最上面的號碼是我借朋友的手機打的。」


  「哦……」我清醒了些,搖搖晃晃站起來:「對了,那我的手機呢?」


  男人搖頭:「我只看到我的手機。」


  我開始覺得頭疼腦漲,捂著腦袋四處找了找,沒找到。男人說:「為了感謝你幫我找到手機,我可以送你一部新的。」


  「不用。」我搖搖手:「我沒特意幫你找,你不用感謝我。」


  男人一笑:「你也是來參加這次晚宴的嘉賓?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我啊,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來這兒的人非富即貴,我今天就是來見見世面的。」


  男人笑起來有一道笑紋,挺斯文的:「非富即貴?呵呵倒是。可是也非常沒意思。我躲在這裡抽了根煙就走了。要不是手機落在這裡,我也不想再回來。」


  說完站了起來:「我不想欠人情,這樣吧,可否允許我送你回家?」


  劉光輝這個不靠譜的,到現在還不來。我搖搖頭:「我朋友會來接我,不麻煩了。」


  不可否認,這男人風度極佳,長得很像一個韓劇明星。想了半天,哦,裴勇俊。斯文高挑,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


  「如果你還想見世面,可以聯繫我。」說罷遞給我一張名片。我拿在手裡看了看,正面只有一個字「嚴」,背面是電話號碼。


  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名片,我倒是第一次見。難道光憑一個姓就能表明身份?我不禁思懟起來。


  後來我問簡西珏知道不知道一個嚴姓男人,簡西珏說:「姓嚴?姓嚴的多了。當今最有權力的七個人之一就姓嚴。連名字都沒有,你叫我怎麼知道。」


  媽蛋,還真讓她說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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