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抽刀斷水水更流
灰蒙蒙的天空,料峭的寒風,冰冷的空氣,似乎有一場暴風雪就要來臨,一貫怕冷的若蘭,下了班就一路小跑趕回了自己的小屋。
屋裏清冷一片,雨辰前兩天去外地出差還沒有返回。若蘭準備動手做飯,電話卻響了起來,看也沒看,就接通,一個低沉卻又透著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若蘭,你最近過的好不好?”
熟悉陌生的聲音乍然響起,像一記重錘敲在了若蘭猝不及防的身上,手指一抖,手機險些劃掉,是徐長卿。若蘭激動片刻後,平複了下心情:“找我有事麽?我很好。”冷靜地回答,猶如這冷冰冰的天。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聲音裏滿是傷感和懺悔。
“都過去了,不用給我道歉,隻要你過得幸福就好。”若蘭淡淡地說。雖然酸澀,雖然怨恨,還是要祝福他過得幸福。
“學習那麽忙碌,你不用牽掛我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說完,快速掛斷,生怕自己會生出一絲一毫的反悔和於心不忍。
不想回憶過去,不想往事重提,已經傷的夠痛。竭力想要遺忘,卻怎麽也忘不掉,往事如風,拂過後,看似無影無蹤,卻真真切切點點滴滴烙印在心上。
若蘭無心做飯,起身翻出一張可憐的小紙片,這些天,一直被若蘭小心翼翼夾在日記本中。
狠了狠心,撕碎扔掉,再將通話裏的號碼刪除。
不想不願再想起他,不忍不能再聽見他的聲音。
打開電子郵箱,自動查找到了熟悉的地址,寫下給他的最後一封伊妹兒:曾經以為你是我今生的天,你的臂膀是我永遠的依靠,可是殘酷的現實卻將你我重重阻隔。我尊重你的選擇,就讓我像流星劃過你的天際,永不閃現,曾經熟悉的電話,我不會再去撥通。美好的大學時光是雲煙,也是夢,能飄散的就讓它飄散,能入夢的就珍藏吧,我會在異鄉默默地祝福你過得比我好。”
寫完,點擊發送,卻有淚水彌漫住雙眼,原來狠下心來道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著窗外蕭索的大樹枝丫,一如自己掙紮而憔悴的身影,不過還好,它已經悄悄地孕育著春的花蕾。
下午依舊是機器人般的枯燥工作,起草文案、整理檔案、接聽電話,一切都是手到擒來的熟練,不過有一個消息傳來,下周,董事長將赴上海參加一個為期一周的重要會議,有可能需要若蘭或羅曼陪同。若蘭盤算著,等雨辰明天回來,就告訴他這件事,看自己是否要去,征詢下雨辰的意見。
下了班,準備離開,辦公室電話響起,竟然是雨辰母親打來的,若蘭隻好親熱地在電話中喊了句:“伯母好,你找雨辰麽?他出差去了。電話裏是冷冷的聲音:“這個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找你有點事情,你馬上下樓,到你單位邊上的咖啡店等我。”說完,不容置疑的掛了電話,若蘭疑惑滿滿,想詢問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就給掛斷了。
不敢怠慢,若蘭馬上整理東西下樓,一路上卻在不停思考白母約談的原因。很少和她往來,除了上次去家裏拜訪還有醫院見過外,沒有太多交往,雖然是雨辰的母親,對若蘭來說,隻比陌生人強了那麽一點。
不卑不亢地走進咖啡店,服務員迎上來,似乎知道她是誰,將若蘭帶進一個雅致的包間,裏麵坐著的正是白母,她穿著一件雍容華貴的高領深紫毛衣裙,儀態萬千,旁邊還坐著一位,好似在哪裏見過,仔細回想,正是羅曼的母親。
“伯母好!阿姨好!”禮貌地招呼,在兩人對麵徐徐坐下。“這是若蘭,你見過的,雨辰和羅曼的同事。”白母側過臉給羅曼母親介紹道。
靜靜地傾聽,不想主動搭話,若蘭等著白母發問。
“我很早就想找你談談了,一直找不到機會,上一陣子你生病,所以耽誤到今天。”
“喔”若蘭禮貌地回應了聲。
“我和你張阿姨今天一起逛街,正好走到了這裏,順便過來找你談談。”
“你張阿姨單位大,認識人多,聽說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我們就琢磨著幫你介紹一個。”
“謝謝伯母和阿姨,我工作忙,暫時還不打算談朋友”若蘭滿腹疑惑地禮貌回絕了。
是誰這麽八卦,將自己的事都匯報給了伯母和張阿姨。若蘭心裏一陣疑惑,至少不會是雨辰。
“你不要急著回絕,男方條件不錯,是市直單位,有車有房,本市戶口,這樣的條件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同意,下周就定個時間,讓你張阿姨安排你們見個麵。”
“不用了”想都沒有想,若蘭又一口回絕了。在她心中,雨辰還是有一席之地的,背著他相什麽親啊!這也太可笑了。
白母端起咖啡悶悶地喝了一口,她側臉看了看羅曼母親,又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不識好歹的固執女孩。沉默片刻後,終於講出了隱藏在心裏的話。
“若蘭,其實有很多話我不願敞開了說,怕你聽了不舒服,但是不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又聽不明白。你知道雨辰和羅曼從小是我和你張阿姨看著一塊長大的,他們一起上的幼兒園、小學初中和高中,可以算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了,我們兩家人也門當戶對。羅曼今年特意把工作調整回來,又和雨辰應聘在一個單位是有原因的,我和你張阿姨計劃讓雨辰和羅曼明年訂婚呢。”
靜靜聽著的若蘭,一瞬間呼吸有點凝滯,渾身像跌進了冰窖一樣,冰冷僵硬卻無力動彈。早猜想到,她不會無緣無故找她,果真,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若蘭像一條砧板上的受傷的魚,等著白母舉刀來宰割她,可是內心卻又激起層層掙紮的浪花。
“你說的跟我有關係麽?”若蘭裝作聽不懂。
白母雙手交叉,低下頭,斟酌了半天,“本來和你沒有關係,隻是雨辰是個重情義的人,出於對你父親的恩情,他去醫院照顧你。既然你的病好了,以後,就不要同他走的太近了,以免大家說閑話,傳出去影響他將來的前程,也影響和羅曼的婚姻。”
一字一句像刀子在切割著若蘭孱弱的心,她的心髒急劇地跳動著,是不安,是傷心,是無助更是憤怒,努力抑製住震驚和傷悲,不讓淚水跌落出來。
“我知道了,伯母,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了,我會盡力不去打擾雨辰,不過,他自己的事情終歸還要自己做主,你還是對雨辰講吧。”
說完,憤憤地起身,卻又不得不禮貌同兩人道別。“我有點急事,先走了,伯母和阿姨慢用。”
不等兩人挽留,若蘭自顧自匆匆走出了咖啡店,心亂如麻,無心看路,幾乎和對麵行人撞在一起。
滿街都是擁擠的人流,到處都是喧囂的聲音,可是在若蘭看來,卻似走在一片寒風料峭的荒野中一樣,耳邊隻有風聲,心中隻有冰凍和孤單。告訴雨辰麽?告訴雨辰他的母親剛剛氣勢淩人來找過她麽?告訴她自己成了他母親的眼中釘和肉中刺麽?
若蘭不想也不願去告訴雨辰,她不想去破壞他們母子關係,她不想讓雨辰夾在她和白母之間難堪。若蘭曾經聽雨辰講過自己母親為了生養他幾乎丟命的事,她也知道白母在雨辰心中舉足輕重的位置,所以為了雨辰,即使是再苦的黃連她也要獨自吞下去。
雖然孤單,卻要獨自麵對,雖然痛苦,卻要獨自承受,雖然煎熬,卻要苦苦忍耐。
夜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成眠,有無助傷痛的淚悄悄流淌,打濕枕巾。聽著窗外冬天的風敲打著窗欞,猶如受傷的心在嗚咽在哭訴,無邊的黑夜和寒冷將她層層包裹。她感覺自己剛剛掙紮出一道激流,又卷進了更大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