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幹不了就滾蛋
上午是龍昭的私人辦公時間，除了預約的外客任何人不得打擾。8點咖啡，9點紅茶，報批的文件審閱分類整理后，10點整統一送進去。11點諮詢用餐方式，根據外出與否安排行程。同時要拿出簽批件，一一掃描留檔后再下發給各部門。中午要整理辦公室衛生，補缺耗材和歸置辦公用品。整整一個下午都被沒完沒了的會議和沒完沒了的彙報請示佔滿。各種參會人員的接待和安排就把蘇杭忙到死，他還要代接電話，安排龍昭明天甚至將來一周的日程，更不用說手裡還積了一大堆的急需處理的郵件和文檔，最遲反饋時間不超過24小時，蘇杭只覺得這一天的日程幾乎要把人逼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這種高強度高負荷連軸轉的工作。
好在龍昭昨天去鄰市開會沒有回來。一上午蘇杭都算清凈。也該當他蘇杭倒霉，剛剛上任第一天就遇上了一月一度的高管例會。一場高管例會涉及內容繁瑣，包括會議室預定，參會高管的時間協調，會議資料的收集和整理，會議辦公設備甚至餐飲的準備，會議紀要的記錄，會議流程的把控，每一個細節都要萬無一失。原本這些工作由秘書室整體協調安排的。但按照龍昭的要求，蘇杭一到崗，所有工作必須全部移交給他。
好在秘書室已經安排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一些會議室準備和會議中的跟蹤工作。蘇杭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著與會人的信息，確保每一個人都通知到位后，又將所有提交上來的彙報材料按照會議流程，整合成一份材料，反覆過目后確定沒有問題，才起身去整理會議室。
反覆檢查了會議室設備，又檢查了會議室溫度濕度以及所有可能被挑剔的因素，確保萬無一失，他才放下心來。當參會人員陸陸續續進入會議室后，蘇杭才意識到忙了一整天，他午飯都沒吃。一杯咖啡空腹灌下去，只覺得被□□刺激的手都有些發抖。
當龍昭風塵僕僕的踩著點兒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蘇杭望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心悸更加嚴重了些。所有的高管經理紛紛起立，恭敬地目視著龍昭就坐。那強大的氣場和逼人的氣勢，讓屋裡的氣壓頓時衝到了頂點。那一臉的冷若冰霜，讓那些個老傢伙大氣不敢喘一口。
蘇杭從來沒有見過氣場如此強大的龍昭。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從來就沒認識過這個人。
自始至終，龍昭沒有看蘇杭一眼。要不是張楚捅了蘇杭一把，他還在出神。
蘇杭把會議材料一份份分發到每一位參會人員手上。被一個曾經光芒四射的明星這樣服務，眾人還是有些不太習慣。軍工部老大孔軍看到了蘇杭手腕上的手錶，眼裡劃過一絲驚詫。更多人還是禮貌的點頭示意。當材料遞給龍昭的時候，望著那沒有與直角成45度的訂書釘，龍昭的眉頭略微的皺了皺。
接下來便是從高到低的業務彙報。聽著那些不怎麼美好的數字，龍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孔總，對於軍工部業務半年來持續下滑的情況，你是不是該給個解釋？」龍昭將文件摔在了桌上，目光犀利的問道。
龍昭上來就將軍，讓眾人都提了一口氣。
只見孔軍不緊不慢的端起陶瓷蓋碗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自從咱們龍潭業務往多元化發展后，放在軍工方面的精力和資金就越來越少了。軍工不比其他業務，市場不是開放的，一切都取決于軍需。從另一個角度來講，軍工業務量降低了，是不是側面證明了祖國現在和平了呢？」孔軍的臉上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那個笑容里有輕蔑，有不甘，有挑釁。幾個老頭兒都跟著點頭附議。
好大的膽子！蘇杭提了一口氣。目前在公司里敢跟龍昭叫板的，也就是這幾個老傢伙了。
「噓——孔老，小點聲兒，別人聽了會笑話的！」龍昭此話一出，孔軍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孔老，您不會當軍隊是龍潭開的吧？一天到晚指著咱們一家軍工企業造槍造炮呢？時代變了，現在是競爭激烈的市場經濟時代了，不是閉著眼睛等著天上掉餡餅的時候。僧多粥少，不去爭不去搶，不會成仙，是會餓死的。」龍昭的話，讓孔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就在這個時候，龍昭的咖啡煮好了。專用的咖啡機發出滴滴的鳴聲。咖啡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會議室里。
蘇杭連忙上前盛了咖啡，按照要求加入奶和糖，端到了龍昭的面前。蘇杭的出現，讓這幾個老傢伙更是沒了好心情。別人不知道，這幾個老傢伙可都清楚這個小子是破了老爺子棋局的人。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可不是運氣好那麼簡單的。想到龍潭未來要被這幫乳臭未乾又狂妄的小子胡作非為，他們氣就不打一處來。
龍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眉頭皺了起來。他朝退到一邊的蘇杭勾了勾手指，所有人都望著那個光彩依舊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
「龍總，有什麼問題嗎？」蘇杭弱弱的問道。
龍昭繼續勾手指，示意蘇杭靠近一點。蘇杭惶惶的附身湊了過去，直覺眼前一黑，臉上一熱，一杯咖啡生生潑在了他的臉上。在座的人都愣住了，連那些老傢伙都有些出乎意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狼狽的蘇杭身上。
黑色的液體滴滴答答的從臉上流到身上。雪白的襯衣一片污濁，高檔的黑色西裝也瞬間被毀。
「連自己分內的工作都做不好，龍潭請你來做什麼！能坐你位置的大有人在，幹不了就趁早給我滾蛋！」龍昭高聲罵道。傻子都知道他在指桑罵槐。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出去！」龍昭喝道。
蘇杭落荒而逃。整整一場例會下來，那幫老傢伙沒有一個敢再唱反調，個個都憋著勁兒敢怒不敢言。有點眼力價兒的都知道，龍嘯天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想要保住自己在龍潭的位置，就必須服侍好眼前這個□□又冷血的少主。今天他已經留足面子了，日後怎麼樣，誰都不得而知。
看著蘇杭這副模樣從會議室出來，大家都很驚訝。沒幾個敢上前打聽的。
洗了把臉，蘇杭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樣狼狽和可笑。看來，這場仗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但是，他絕不會認輸！他換了襯衣和領帶，目光堅定的走回了座位。
當管理例會開完，幾個高管又跟著龍昭進了辦公室，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沒吃午餐的蘇杭胃扭著勁兒的疼，他跑到茶水間塞了幾塊餅乾，發現疼的更厲害了。媽的，屋漏偏逢連夜雨，胃藥竟然也沒帶。想到手裡堆積如山的工作和龍昭那句幹不了就滾蛋，他硬著頭皮滾回了座位。一手捂著疼痛難忍的胃，一手拚命地點擊著滑鼠和鍵盤。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只見阿同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跑了過來。把手裡提著的熱乎乎的魚腩粥和一盒蘇杭常吃的胃藥，放在了他的桌上。蘇杭很意外，只聽阿同說了句：「下次再不好好吃飯，昭哥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可是，他怎麼知道……」
「他是神，無所不知！」阿同甩下一個我很忙的的臉色走了。
蘇杭的心頓時溫暖了起來。就是這麼好哄，以至於當那幾個高管從龍昭辦公室出來時，他如沐春風的笑臉相送。弄得那些覺得他可能會尷尬的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見蘇杭這麼快就滿血復活了，他那幾個死黨頓時把心放進肚子里了，並同時對蘇杭的抗壓能力刮目相看起來。會後不出一個小時，蘇杭被龍總潑一臉咖啡的新聞就傳遍了公司。
眼瞅著快要下班了，蘇杭心裡砰砰跳著撥通了龍昭的座機，對方連個喂字都懶得說，蘇杭硬著頭皮問道：「龍總，晚飯有沒有安排？」
「回家！」說完聽到電話掛機的忙音。蘇杭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回復，意味著他可以按時下班了。可是過了下班的點兒，龍昭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領導不走誰敢走，辦公室里的人都憋在位置上等著。蘇杭瞅了瞅剩了一半的魚腩粥，得，再熱熱吃了得了。隨著微波爐叮的一聲，魚腩的香味瀰漫在茶水間里。
「蘇杭，龍總找你！」一個秘書急匆匆的跑過來傳話。靠，才走開一分鐘就找我，你丫故意的吧！
蘇杭不管不顧的把粥一口氣幹了，隨便抹了下嘴巴就沖了回去，敲響了龍昭的門。
走進辦公室，看見諾大的辦公桌前那個精緻而又完美的男子正埋頭在文件里，蘇杭竟看的有些獃滯。他努力的晃了晃頭讓自己保持清醒。一步步走近，小聲叫了聲主人。
龍昭抬眼，看見蘇杭，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拿起手邊一個文件夾，隔空就朝蘇杭扔了過來。要不是蘇杭躲得及時，恐怕臉上就挂彩了。
紙片從文件夾里掉出來，撒了一地。蘇杭連忙低身一張張撿起，發現是張楚交給自己整理的會議紀要。
「再拿這種垃圾來糊弄我，別怪我把你當垃圾掃地出門！」龍昭冷厲的喝道。
「可是……這個我已經找張楚確認過了，好像沒，沒什麼問題……」蘇杭從前往後翻了好幾遍，都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條理清楚，每個人發言的要點也記錄在案，每一條議程的進行節點和責任人也都落實的清楚，字體和格式也格外嚴謹。他實在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裡。
「我雇傭你做這個總助的職位，就是為了讓你跟張楚一樣嗎？那我用你幹什麼？用他不就得了？」龍昭貌似有些生氣，可是蘇杭根本抓不到他生氣的點。
「我要的不是一個只會聽令行事的機器人，不是一個只會伸手向我要答案的人！想想你的價值在哪裡！滾出去！」龍昭的訓斥毫不留情。
蘇杭怔了一會兒，望了疲憊的龍昭一眼，欲言又止，退了出去。蘇杭竟然沒有生氣，反而感受到了一種孤獨與無助。偌大一個公司，除了怕他的，就是恨他的。不是在努力取悅他，就是在絞盡腦汁拉他落馬。每個人只知道伸出手要資源，要答案，要支持，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的想他所想，憂他所憂。
如果是自己，早該撐不住了吧。蘇杭倚在辦公椅上，鬆了鬆緊綳的領帶，仰頭沉思著。龍昭站起身來，走到玻璃牆面前，透過百葉窗，直直的盯著那個沉思中的青年，目光複雜。就在這個時候，蘇杭桌上的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