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逐出龍潭幫
龍昭和那幾個坐著的舵主全都站起身來,眼睜睜看著龍嘯天走到了前面，坐在了上座。
「爸，你怎麼來了？」龍昭問。
「我再不來,我們龍家的祖業就毀在你這個畜生手上了！」龍嘯天的拐杖在地上戳的咚咚響，情緒激動的渾身顫抖。
龍昭低頭不語,那些個舵主和堂主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在座的……有些都是龍潭幫的老人了。龍潭一步步走到今天，經歷了多少風雨的洗禮，你們比我還感同身受。龍潭幫雖然是由龍家祖宗創立,但他不僅僅是我們龍家的產業，經過一次又一次股權調整，它早已經是大家共同的事業了！就因為有你們幾個老人在，我放心的把這個攤子交給我那不成氣候的兒子,放心的把他交給你們,可是，你們怎麼幫我看得他？你們把他變成了魔鬼,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龍嘯天情緒異常激動,幾個年長的舵主頓時沒有了方才的氣焰,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聆聽龍嘯天的訓斥。
「龍潭幫是碼頭生意起家,發展幾百年來，經歷了歷史車輪的碾壓，到今天仍屹立不倒，靠的是什麼？靠的是忠義二字。是！以前窮的時候，大家吃不上飯，什麼出格的事兒都干過。那都是被逼的。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經濟形勢一片大好，你們在幹什麼？你們在挑戰當今的法律，在懸崖邊走鋼絲，你們是在作死！」龍嘯天越罵越起勁。
「我問問你們，剛才蘇杭哪句話說錯了？老孫，老周，你們哪個讓自己的兒子子承父業了？除了孔軍周詳的兒子在龍潭之外，你們的子孫後代沒有一個跟龍潭沾邊的！為什麼？因為你們心裡有鬼，你們知道這是個骯髒到你們誰都不願意自己的子女涉足的罪惡的深淵！」
那些老傢伙一聲不敢吭。他們知道退居二線十年的老爺子突然出現，絕不是罵罵人就了事的，別人不了解他，他們可最了解他的風格。
「龍昭，我把龍潭交給你十年，你把它變成了什麼？變成一灘惡臭的爛泥塘！你讓我如何閉得了眼？讓我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龍嘯天終於把矛頭指向了龍昭。
「爸，您言重了。龍潭沒有您說的那麼不堪！」龍昭聲音清冷，但態度還是恭敬的。
「沒有那麼不堪？那麼你來告訴我！蘇杭燒掉的那批貨是什麼！」龍嘯天咆哮道。
龍昭緘默不言。
「老陳，上級問話不作答，犯了哪條幫規？」
「龍爺……」老陳為難的看著憤怒的龍嘯天。
「說！」
「目無尊長，忤逆犯上。」
「應該怎麼罰？」
「鞭責二十。」
「立即執行！」
龍嘯天話音剛落，眾人都傻了眼。
「龍爺，請息怒啊！」
「龍爺，龍昭真的挺不容易，這些年為龍潭嘔心瀝血，很多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控制的了的。」
一幫老傢伙們看勢頭不對，開始為龍昭求情。
「還不給我打，要造反嗎？」龍嘯天不顧眾人的求情，怒吼道。
龍昭瞪了那些求情的人一眼，示意他們不要再做無用功，便抬手鬆了自己的皮帶，嗖的一聲抽出來，遞到了老陳的手上，然後低身跪在了血紅的地毯上，解開了西裝紐扣，嘩啦一下脫了下來，又開始解襯衣的紐扣。當他把襯衣脫下來之後，背後猙獰的舊傷痕，頓時暴露在眾人面前。
眾人看傻了眼。蘇杭的心猛的揪了一下。
處置幫主，這在龍潭幫歷史上還是頭一遭。龍昭自打接管龍潭之後，雖然挨過幾次家法，但是龍老爺子還真的從沒在外人面前教訓過他。為了鞏固他的地位，甚至處處替他立威。看得出這一次，老爺子是真的怒了。
「你們五個，輪流來！」龍嘯□□那五個舵主命令道。
五個人頓時傻了眼。
「龍爺，使不得啊龍爺！」
「龍爺，請您手下留情啊龍爺！」
「加十鞭！」
龍昭心裡暗罵了一句操。蘇杭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過去這個時候，他都是首當其衝來為自己求情的。他的沉默，讓龍昭悵然若失。他知道，這一次，他徹底傷了蘇杭的心，徹底失去了這個真心實意愛他的人。這種心痛的感覺，已經超越所有的屈辱和刑罰。
孫墨不敢再多言，哆哆嗦嗦的接過龍昭的至尊紫龍皮帶，握住皮帶扣在手上纏了纏，低聲道：「得罪了。」說完閉上眼睛就抽了下去。
隨著響徹大廳的一聲巨響，龍昭身體晃了一下，一聲都沒吭。蘇杭的心隨著那一聲響，顫抖了一下。一道皮帶寬的紅印，頓時顯現在龍昭的背上。
「啪！」又一鞭。龍昭咬緊了牙，努力讓自己不那麼丟人。
五鞭結束，龍嘯天喊了一聲，「下一個！」
孫墨踉蹌了一步，把皮帶交給了下一位舵主岳雲的手上。他實在支撐不住，坐在了原來的座位上，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自己降壓藥塞在了嘴裡，下屬立刻遞上了水。
「啪！啪！啪！」岳雲向來怕龍昭，所以下手的時候，手抖的要命。
「你沒吃飯嗎？再加十鞭！」龍嘯天喝道。
眾人的心臟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兒。
就這樣，因為龍昭沒有及時回龍嘯天的話，他被鞭責了整整五十鞭，才算交了差。
五十鞭打完，龍昭的背後已經是青紫縱橫，血肉模糊。這個鐵錚錚的漢子，愣是沒有吭一聲。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背往下流，滲進傷口裡，刺的他肌肉都在抽搐。
明眼人都知道，這五十鞭雖然打在龍昭的身上，實際上打的是這五個舵主的臉。五個舵主自知理虧，都不敢再吭聲。這麼多年養尊處優慣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種場面了。他們明白，就算是龍嘯天真的要打他們，他們也不敢反抗。龍嘯天已經給足了他們面子，他們還敢怎麼樣！
「說，那批貨到底是什麼？」龍嘯天並沒有就此放棄。
龍昭的頭髮已經濕透，他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穩，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喘息，聲音透露著無力與無奈：「您都知道了，何必再問？」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龍嘯天的聲音不可抗拒。
龍昭皺著眉頭，咬了咬牙，說道：「是□□。」
只見龍嘯天抓起老陳供上的茶杯，狠狠摔碎在龍昭的面前。
「列祖列宗啊！龍潭幫要亡啊！」龍嘯天仰天長嘆，聲音悲鳴。
望著龍嘯天老淚縱橫的模樣，眾人都心生憐憫。龍昭心裡更不好受，身後的傷讓他已經無力支撐，一隻手不經意的扶在了地上。縱使再痛，也沒有人會可憐自己的。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蘇杭，你起來！」龍嘯天突然收斂了情緒。
蘇杭有些意外，更有些不知所措。他站起身來，卻發現腿早已經麻了，好不容易才站穩。
「是我讓蘇杭放火燒掉這批貨的，在座的各位有意見嗎？有意見講出來！」龍嘯天咆哮道。
蘇杭瞪大了眼睛望著龍嘯天，對這意外的轉機感到難以置信。
「燒的好！龍爺這是在舍卒保車，護佑我們龍潭幫！燒的好！」
「燒的好！燒的好！」
這幫見風使舵的孫子！
「老陳，焚香！」龍嘯天一句話，讓掌管祠堂的老陳打了個哆嗦。
「龍爺，你的意思是要……」
「龍昭身為龍潭幫幫主，視兄弟的安危於不顧，肆意妄為，危害民生，即日起革除龍潭幫一切職務，逐出龍潭幫。」龍嘯天此話一出，整個場子里立刻炸了鍋。
「龍爺，請收回成命！」
「龍爺，我們一家上下都靠昭哥照顧才有今天，龍爺三思啊。」
各種求情的呼聲，充斥著整個祠堂。
自始至終，蘇杭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低頭看著龍昭，看著他顫抖的胳膊，握緊的拳頭，和猙獰的傷口。
「我宣布，龍潭幫幫主一職，由蘇杭繼任。以後，蘇杭就是龍潭幫的最高領袖，違命者死！」龍嘯天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龍昭，包括蘇杭。
「爸！」龍昭第一個出聲反抗。
「你給我閉嘴！」
「爸，你可以不讓我做這個幫主之位，沒問題，但是你不可以讓他來做！絕對不可以！」龍昭急了。
「怎麼，難道你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龍嘯天譏諷道。
龍昭語塞。
「你不要搞錯，不僅僅是幫主之位。從現在起，你所有的職務都被停職。等你什麼時候反省清楚了，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再來跟我對話！老陳，定香！」龍嘯天下令。
龍潭幫清理門戶的儀式是定香斷指。斷指代表被逐出幫的人永不得踏入龍潭幫一步。
「龍爺，再給昭哥一次機會吧？」
「龍爺，昭哥罪不至此啊，求龍爺寬大處理吧。」
阿同直接撲通一聲跪在老爺子面前，磕頭求情。眾人一看這架勢，紛紛跪地求情。
「都他媽給我起來！」龍昭用盡自己的全力嘶吼道。眾人頓時閉上了嘴，大廳里鴉雀無聲。
只見龍昭踉蹌著爬起身來，轉過身朝眾人說道：
「謝謝兄弟們對我的支持。我脾氣不好，這些年委屈大家了。我相信，新的幫主一定會讓大家好過許多。因為，他是個永遠把別人放在第一位的人。我累了，和龍潭的緣分，就到此結束。如果日後再相見，還能聽見大家叫我一聲昭哥，我就沒有遺憾了。」
說完，他突然將左手拍在龍嘯天身旁的桌子上，奪過老陳托盤裡的刀，揚手就朝下砍去。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刀落了下去，指頭卻沒有斷。只見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刀刃，鮮血順著刀刃滴滴流下，打濕了龍昭的手。
龍昭猛的抬起頭，見蘇杭站在他的身邊，臉色蒼白，眉頭緊皺，目光冷厲的望著他。
「謝謝你還願意為我做這些。但請你放手！」龍昭的目光異常堅定。
蘇杭緊緊的握著刀刃，絲毫不妥協。
「龍爺！」
眾人都在為龍昭求情，呼聲震天。
「老陳！」龍嘯天終於還是鬆了口。
陳叔連忙上去拿刀。
「昭哥，別讓老陳為難。」
龍昭終於鬆了手。老陳收了刀，立刻替蘇杭包紮起傷口。
「從今天起，你不準再踏進龍潭祠堂一步，聽清楚了嗎？」龍嘯天義正言辭道。
「是。」
「滾出去！」
龍昭低身拾起了自己的衣服，忍著劇痛胡亂穿在了身上，然後踉蹌著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
所有的兄弟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有些已經熱淚盈眶了。
「昭哥！」
「昭哥！昭哥！……」兄弟們異口同聲的喊道。
望著龍昭狼狽而又蕭瑟的背影，蘇杭只覺得每一口呼吸都痛徹心扉。
走出祠堂的一瞬間，龍昭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