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心魔。
弱者，從來不配知道真相。
所以，陸搖自一開始就選擇自行承受。他的心境強大，承受著的東西也更重。就如眼前三座神秘宗門來說，屬於它們的未知的恐懼，換作一般人早要崩潰。
「噗……」
眼前青塔巨門緊閉，陸搖隱忍已久的一口逆血頓時噴出，血霧飄飄洒洒，落地留痕。
心魔，自一開始便產生。陸搖唯有拚命壓制，不與人說。至如今，心魔恐怕已成氣候。
彷彿與心魔只有一紙之隔，心魔捅穿這張紙已成定局。陸搖能做的，唯有拖延。
為何要獨自面對地族，冥族？為何要拯救萬物生靈背負無盡兇險？為何解開那些謎團？為何隱忍？為何不殺？
折返的路上，心魔攻勢洶湧。陸搖意識漸漸模糊，固守著僅存的清明。心魔在吞噬自己的意識，心境由此大為浮躁。體內經絡等等器官隨著靈力流竄而逆亂。
「認輸吧，別妄作掙扎了……」
彷彿世界突然安靜，陸搖耳畔唯有心魔的聲音的回蕩。好幾次他欲放棄掙扎，又有好幾次苦苦掙扎。他，真的累了。
他不明白，自己的意識甚至可教冥王退縮。為何一旦產生心魔，竟會一發不可收拾。
「確實，你的意識強大無匹。但與抗衡冥王相比，這次，你被「糾葛」所困而意識失守……」
心魔是修者最為致命的弱點，它了解陸搖的全部。一旦被它凝形出體，陸搖將遭遇空前難以對付的對手。極有可能，被它折磨至死。
糾葛？
心魔說的沒錯，抗衡冥王時陸搖的意識里唯有生殺。而這次招惹心魔並非意識削弱，而是陸搖自己把自己困在「葉遮天、鳳起、謝輪迴、何無期」的萬丈深淵裡。
還有自身，鳳起等究竟是何來歷？與自己又有何過往糾葛？即與他們有過往糾葛，那自己到底是誰？
猶如死結，隱約無解。
陸搖疾行至浩氣盟時，已是渾身汗如雨下眸眼猩紅。那眼裡彷彿蟄伏著凶獸，殺機分明。屬於靈境后境修為的氣勢爆發，殺殺殺！
「快退！」
孤獨敗見勢不妙欲要上前詢問，被鳳起堪堪拉過。陸搖手中扶搖劍，已將孤獨敗一縷黑髮斬下，飄零落地。
「心魔已成，唯有他自己去解。我們，無能為力。」
陸搖扔未被心魔徹底操控，仍在掙扎與心魔抗衡。但他目前已兇險無比，動輒便會殺人。哪怕陸霜，若貿然接近仍會被他劍斬！
「啊……」
宛如行屍走肉，鳳起將其引誘至試煉台，旋即演化出一座二階頂級法陣將其困住。如若法陣破裂，陸搖恐被心魔徹底操控。
試煉台，法陣中。陸搖吼聲如獸極其凄厲，教得陸霜幾欲昏厥過去。
誰也幫不了陸搖，鳳起氣不過，徑直去往月宗。她早有預料，陸搖恐會出事。但她阻攔無用，依照陸搖的性情他勢必會去往月宗。
這一刻，所有的參悟陷入了死寂。
陸搖欲通過修鍊抗衡心魔，但他根本做不到。哪怕是打通一格靈竅，此時竟有登天之難。
「開啟二階試煉空間！」陸搖咆哮。
「對不起，宿主哥哥。你現在的心境無法進入二階空間……」
法陣外，溪彤哽咽回答道。
「啊……」
陸搖甚至將自己撞出重傷，鮮血已浸透他的他的上半身，滴落在地面。他在控制，否則二階法陣根本困不住他。他知道，一旦出得法陣外恐會鑄下大錯。
「噗……」
逼不得已，陸搖只好自持扶搖劍刺傷自己。換來絲絲縷縷的意識清明，同心魔作抗衡。
試煉台前，蘇氏姐妹對視一眼，不忍至極。盟主，靈境后境修為。這兩者背後，陸搖有付出了多少？
「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心魔已徹底凝形，漸漸脫離陸搖體內跳向外界。儼然是第二個陸搖，區別之處就在於，心魔是陰暗面，彷彿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的陸搖。
沒有五官，唯有輪廓與身形。心魔並非實質，但他的攻擊卻是實質。
心魔抬眼，朝法陣外眾人冷笑。
眼前這些生靈，皆是累贅。他們皆有幫助自己「出竅」的功勞，但今天，他們都得死。
心魔由陸搖孕育，放出。它的修為、所習功法等等皆與陸搖一般無二。倘若說陸搖眼下突破至靈境巔峰修為，那麼，它的修為也隨之突破。
陸搖枯坐，死寂。若說意識劃分為十，那麼心魔佔據著九分，而陸搖固守的僅存一分。這一分，也即將被心魔掠奪。
「起身，一戰！」
心魔有九分意識，陸搖無法抗拒只好持劍。這一戰，心魔將徹底掠奪那一分意識。
「嘭……」
同樣是靈境后境修為，陸搖卻根本無法抵擋心魔的攻勢。因為心魔是他的弱點，而心魔沒有弱點，除非他將僅存的一分意識變的強大，可以抗衡心魔的九分意識。再將心魔九分意識重新奪回，心魔自然消亡。
這，似乎不大可能。
「心魔已凝形出竅，師父他……」
蘇玲瓏呢喃，搖頭。
修者，往往在產生心魔時極力掙扎，拚死抵抗。若掙扎得過，如獲新生，更有可能將突破修為境界。可一旦被心魔凝形而出竅，意味的，唯有死。
蘇玲瓏詳知陸搖所有事迹，更知它心境強大。可如今究竟是什麼事，竟讓他產生心魔並且嚴重到教心魔凝形出竅？
「別掙扎了！」
心魔反反覆復將陸搖轟飛，恐嚇、逼迫、欺辱手段恐已用盡。那一分意識，陸搖始終固守。
「遲早是我的！」
心魔手持扶搖劍一次次刺入陸搖肉體，但它目前卻不能教陸搖死去。它必須要將那一分意識掠奪，方會塑肉身，魂魄完整。因為欠缺那一分意識，他將無法離開陸搖百步遠。
渾身劍傷千瘡百孔，陸搖僅僅依仗那一分未被掠奪的意識，保持基本的清明。
夜，很快襲來。
由最初恐懼躲避，至紛紛攏聚。浩氣盟弟子站在試煉台前將心魔千百種蹂躪陸搖的手段一一看在眼裡，無不動容。
是陸搖，給了他們即使心魔凝形出竅仍不放棄的決心。打碎著他們的舊識，重塑「堅持」二字的新認知。
這一刻，所有人，紛紛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