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水下行動
東瀛最長的河流·信濃川
深夜，「銀魚」號漁船在信濃川上游的暴風雨中顫抖。這是春季罕見的暴雨，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水庫上游的水位兩夜間抬升了四米，此刻水面上看不見其他任何一條船的影子，只有『銀魚』號的燈還在雨幕中閃爍。
船長田中武站在駕駛室的窗前，風像是魔鬼那樣嘶吼，一潑潑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後爆開，有如一柄柄重鎚。
船在搖晃，讓人錯以為整個世界在搖晃，而田中船長穩穩地站著，深深地把香煙的煙霧吸到肺里去。
香煙對身體無疑是有害的，但它能帶給人安逸和冷靜，一個漁船的船長，應該以他鎮定抽煙的形象給他的船員們以信心。
「船長，我們到底還要在這條船上呆多久？」端坐在顯示屏前的一個女孩兒頭也不抬地說，顯示屏的光照亮了她姣好的臉，她大概二十歲左右，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大翻領海員服，看起來是個實習船員。
「該死的，我現在恨不得直接把船扔了，一刻也不想在這無聊地飄蕩了。」船長嘆了口氣，「該死的情報科報告這有『鬼』級別的妖怪的異動，任務，任務，該死的任務，你注意看我屏幕，有任何一點異樣，立刻收線！」
「明白！」女孩答得沉著有力。
「船長，我們收到氣象局的通知，後半夜暴風雨會繼續，風力會增大到十級，降雨量將達到200毫米，這是罕見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現象。」漁船的三副摘下耳機說。
田中船長在艙門邊回頭，「你們也不必擔心，這可不是普通的漁船，它是經過學院裝備科改裝過的，12級風暴對它都不是問題。」他這麼說著抬頭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每一次接近這些神秘的東西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這活沒法幹下去了……」
他轉身進入后艙，前艙的人們都盯著各自的屏幕保持安靜，一切的操作都迅疾無聲，耳機的電流干擾聲里回蕩著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心跳聲。探測器的屏幕上，心跳監控窗口裡，一起一落的綠色光點表示那兩顆年輕強健的心臟還在正常跳動在水面50米以下。
柳葉川打開強光手電筒，氙燈的光柱在深水之中無法穿透多少距離，只有一條青灰色的光帶，盡頭模糊在浮遊著細小生物的水中。
新谷亞衣苗條的身影漂浮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他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是他在晴明陰陽師的同班同學，他們練習配合足足聯繫了三年之久，才一起進入執行部，能夠從一個眼神讀出彼此的內心。
但他們從未相愛，因為，執行部同組成員之間的戀情按照慣例是禁止的。
他們兩個的特長都是深潛，深潛時他們靠氧氣瓶和一層納米材料的潛水衣頂住十幾個大氣壓的水壓，靠著一根纜繩和人類的世界保持著聯繫，深水中的世界孤單得讓人懷疑自己的存在，如果執行任務的同伴還有感情因素，可能會導致不可控的結果。
他們已經到達水底，水面上的狂風暴雨被厚達數十米的水層過濾后抵達這裡只剩下輕柔的水波，只要氧氣供應充足，風暴不影響潛水作業。
柳葉川輕輕地踩在水底，那裡被淹沒之前大概是片山地，都是石頭表面，沒有水草，石頭被水流磨得圓滑，難以落腳。
新谷亞衣漂浮過來，遞過來一張破碎的符紙：「從上面的符文紋路推斷，這是一張『安神符』，高級符咒，多用於結界封印，符紙和一般不同，是秘制的水下用品。」
他們在水中的對話通過頭盔里的對講機，非常清晰。
柳葉川環顧四周，「這個區域的水流下看來有一處封印妖怪的結界，目前還無法判斷結界的等級，不過從破碎的符紙來看，結界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損壞。」
新谷亞衣無聲地同意了他的意見，「雖然用了新的氧氣提供設備，但是剩下的時間不多，這裡會是地圖上指示的位置么？」
新谷亞衣四顧，漆黑一片，肉眼在這裡是看不到什麼的。
「家裡，我們需要水底的結構圖。」柳葉川在頭盔上調用了聲納圖，聲波在水中遠比人眼有效。
「明白，我需要大約三十秒進行掃描。」通過系統連線，位於漁船上的後勤人員立刻應答。
很快，一幅由深綠色等高線勾勒的三維聲納圖出現在二人的頭盔屏幕上。
「雖然我們看不見，」柳葉川伸手遙指，「但是四周明顯都是山，這兒正好位於環形山脈的中央，形成一個『眼』的結構，按照堪輿學，這裡是陰魚和陽魚交匯的地方，聚集了陰陽雙魚，這是墓葬的好地方，也是地圖中標明的位置，但是我們得確認封印的位置。」
「這麼多年下來，封印的入口已經被浮土覆蓋了幾米深了，我們需要取土樣才能判斷可能的位置。」新谷亞衣輕輕地笑，「所以，還是麻煩一下你吧，拜託了。」
「每次都是我來搞這些臟活。」柳葉川抱怨，「紳士可不好當。」
「船長，氣象局再次通知我們可能會有強度五級的水下地震！」三副大聲說，「他們已經通知了當地的政府，消防機構已經向我們派出救援直升機，要求我們全員登機撤退。」
田中船長疾步進入前艙，湊到三副身邊，盯著水下行動人員的心跳檢測，「他們到達這兒大概還要二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十五分鐘以內採取土樣就離開。」
「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我沒有足夠時間提取足夠多的土樣。」柳葉川低聲說，「這樣我只能提取五組土樣。」
「五組就五組，該死的，這個鬼天氣太差了，還有，我可不想直接和政府的人起衝突，行動的第一要求就是隱蔽。」田中船長回答道。
「就在我們附近，我感覺到有巨大的精神力的波動，結界肯定就在這兒。」柳葉川說道。
「結界在這附近？」新谷亞衣愣住了，「我們還是按照家裡的步驟採取土樣吧，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