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定光佛宗
第二天,向陽醒來時晨曦已灑滿大地,輕風吹過,帶來一股泥土的氣息,這一切很美好。隨著小狐狸的到來,這裡也有了生氣,他鬱悶多日的心情也開朗起來。
俯首下看,大水牛仍是一動不動,半死不活的樣子。小狐狸又變成了人形,正盤膝修鍊,依然一身雪白,但分明已換了一件衣裳,小臉上也不知何時擦拭乾凈。向陽一看,有點收不回目光,昨天她臉上還帶傷痕污漬,衣履闌珊的樣子就已經漂亮的不像話,這一番收拾,嘖嘖……這長大了還不傾國傾城?這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節奏啊!
小狐狸都在修鍊,他自然不能偷懶,笨鳥先飛嘛。想起昨晚小狐狸夢中說自己笨,現在自己又是一隻鳥,還真成笨鳥了……我呸!
直接趴在鳥窩裡,定神開始修鍊,不多時便有絲絲元力滲入氣海……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將向陽從美妙的狀態中驚醒,茂密的樹葉根本就看不到外面,他從鳥窩跳下,張開翅膀輕輕落在地上,抬頭望去,只見空中飛來兩個身披袈裟的和尚,左邊一個頭戴五佛冠,垂胸長須銀白如霜,好一付寶相莊嚴。右邊那個稍稍落後,一溜光頭,樣貌卻有些兇狠。
「靠!」又是死和尚,向陽暗罵,前世就對光頭印象極差,不事生產,坑蒙拐騙,他有個同事家的老太太因為失眠就被騙了幾萬塊,而且還是女光頭。
兩和尚靠近停住半空,齊齊看著大水牛,戴冠和尚雙手合什,說道:「阿彌陀佛,貧僧定光寺空行……」「空凈。」光頭和尚面無表情也報上法號。空行接著道:「見過道友,不知這位道友……」說罷便靜待大水牛回答,言下之意,我們都自報家門了你也報個名號吧。
哪知大水牛依然閉著眼,似乎還未睡醒的樣子,根本就不理睬。
空行等了一會,還是耐著性子問道:「不知道友跟大水牛王是何關係?」
「沒關係。」大水牛又等了一會才慢吞吞的回道。
空凈目露凶光,對空行說道:「方丈師兄何必與他廢話,先擒下再細問不遲。」
空行抬手止住師弟,對大水牛說道:「我空竹師弟昨日來過此地,不知這位妖族道友可曾見過?」他故意把妖族二字咬的極重,意思是在提醒對方,就算你是妖王,我人族修行者照樣滅殺你。
大水牛懶洋洋的動了一下牛頭,說道:「俺要說沒見過你們信嗎?」
空行臉色陰沉下來,面對己方兩大佛王大修這廝竟敢閉著眼睛說話,這分明是蔑視。曾幾何時,一個妖族竟敢對佛門如此不敬?
他正要開口,空凈卻搶先喝道:「孽畜!休得狡辯。我空竹師兄最後就是現身此地,真當我定光寺查不出來嗎?」
昨日空竹含怒出寺,未交待隻言片語,留在寺內的元神氣息不久也接著消散。一個佛王大法師被殺,無論在哪個宗門都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定光寺自然要查。但也許是燈下黑的原故,誰也沒想到空竹會在定光寺自己的地盤上出事,而是把重點放在和定光寺素有矛盾的南州嚴法寺,所以直到前不久才查到空竹最後出現在寧州這片與定州、南州,三州交界的南定荒原。
大水牛忽然睜開眼,眼中迸出一道殺機。他緩緩站了起來,怒極反笑,道:「好!好!一個佛王小禿驢也敢罵俺老牛?好!看來昨天殺一個不夠,今天再殺兩個玩玩。」在他口中,佛王變成了小禿驢。
這是承認是他殺了空竹,還要再殺兩個玩玩,殺佛王大修就為了好玩?這是打臉啊!那空凈明顯不是好脾氣的,單手一揮,一道法力便朝大水牛襲來。
向陽和青丘此時都在大水牛身邊,同時一驚。但佛王大修出手何等迅捷?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未等他倆有何反應,法力便已襲至。「波」一聲輕響,巨榕盪起一陣清光,卻未掉落一片樹葉。向陽與青丘相顧駭然,臉色變的煞白,法力雖被榕樹擋下,沒造成任何損傷,但其中殘留的意境仍讓他倆感覺彷彿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佛王一擊之威,恐怖如斯!
空行和尚神色一凜,這棵榕樹分明已被布下極為高深的陣法,空凈師弟雖晉陞僧王未久,實力與自己還有不少差距,但佛王就是佛王,與仙王、妖王同一級別的大修士,是這方天地最高的存在。能擋住大修一擊而無絲毫損傷,這是什麼陣法?從未聽說妖族有擅長陣法的妖王,這個妖王又是誰?
空凈一擊無功,自覺臉上掛不住,喝道:「孽畜,快快出來與本座一戰!」
大水牛此時已走出樹冠,看向空凈咧嘴說道:「想死……」說到這,目光透過空凈遙望遠處,「又來了一群小禿驢,很好,省得俺多動一次手。」說罷目光又回到空凈身上,「敢罵俺老牛,很好。」
空凈被他凌厲的目光一瞧,頓時如墮冰窟,膽寒心驚,一時竟不敢還口。
空行心下更如驚濤駭浪,他自然知道後面正有佛宗弟子趕來。能滅殺佛王的肯定也是王境強者,甚至不止一個,他師兄弟二人自信不懼任何對手,但也怕對方人多勢眾,所以下令羅漢堂戰僧隨後趕來。
可問題不在這裡,而是這妖王能感知到後面的戰僧,這個距離他卻感知不到,這說明對方的神識遠比自己強大。而且對方明明可以依託精妙的陣法與自己抗衡,為什麼要走出來?空竹師弟昨天就已經被殺,他為什麼還留在這裡?這個妖怪傻了嗎?每個妖王都是活了無數年的老滑頭,真以為對方傻那自己才是真傻了。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根本就不屑於躲在陣法里,根本就不把自己兩大佛王,甚至後面的戰僧放在眼裡!難道妖族又要出一個像大水牛王、花雕王般的逆天妖王?就算他們其中一個,面對兩大僧王,再加一百零八戰僧,恐怕也要暫避鋒芒吧?
看著大水牛悠然自得,老神在在的模樣,空竹隱隱有點不妙的感覺,他似乎真的在等後面的戰僧來了一塊動手,他哪來的信心?修行界信心從來都源自實力。
剛來此地他看到的是個妖王,而不是嚴法寺高僧,還暗暗鬆了口氣。因為嚴法寺的實力一點也不比定光寺弱,就算今天能把嚴法寺高僧擊殺,兩寺也會陷入無休止的戰爭中。而妖族就不同了,人族自己斗歸斗,但在打擊妖族的態度上向來同氣連枝,只要打的過就儘管下手,難道大牢山、狐王谷還敢打上定光寺討說法?真當人族修行者是擺設不成?但今天……他隱隱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空凈被大水牛一眼嚇住,便閉目養起神來,既然這妖孽要等,就讓他等好了,渾然忘記了剛剛還叫嚷著人家快快出來一戰。
王境大修,都不傻啊!
大水牛一臉戲謔看著空凈,上下打量的十分仔細。空凈被看的不禁冒起一陣雞皮疙瘩,有心不理,卻又忍不住問道:「孽……你看什麼?」口氣雖硬,畢竟不敢再罵孽畜了。
「俺看看等下先卸你一隻胳膊好,還是一條腿好。」
饒是空凈有心裝傻,想等戰僧到來強勢滅殺這牛妖,但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再也按捺不住,手掌一翻,一桿禪杖憑空抓在手裡,杖尖向下一指,一道法力向大水牛激射而出。
空行本想阻止,轉念一想,戰僧轉眼即到,先讓師弟試試這妖王深淺也好,有自己在一旁護持,料來也吃不了虧。
大水牛還是抬起一隻牛蹄踢了出去,蹄影浩浩,迎向杖光。
杖光散,蹄影疾。
空凈滿臉驚怖,禪杖向前一丟,霍時,杖頭光芒大作。空行也是大驚失色,蹄影雖非對他而來,也能感覺到其中恐怖的力量,情知師弟抵擋不住,右手一舉,一隻杵已握在手中,正是定光寺鎮寺之寶金剛降魔杵。
蹄影已至,「咔」,禪杖斷。空凈面如死灰,眼裡露出深深絕望。就在這時,空行手持降魔杵從旁而至,杵尖點中蹄影,杵頭金剛雙目騰出佛光,一聲巨響,兩股法力激起一片氣浪,半空為之扭曲。空行只覺喉嚨腥甜,借勢盪出數十丈開外,握著降魔杵的手輕輕顫抖,體內氣血翻騰,終於壓制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空凈乘機暴退,雙手掐指連舞,在周身布下道道禁制。這時遠處現出一群人影,空凈一喜,突然,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連忙向旁一挪。又是一道蹄影以摧枯拉朽之勢衝破層層禁制電射而來,「咔嚓」一聲脆響,空凈右手齊肩化為粉齏。
空凈橫移之中一個折身向後急退,迎向那群人影。他體內法力急速流轉,斷臂處一條手骨長出,接著經脈血肉向下延伸……及至人群,斷臂已重新長成,只是袍袖已失,新長的手臂皮肉紅嫩,與肩膀微黑的膚色格格不入,看上去有點滑稽。
他臉色蒼白,縱然是佛王大修重長一條手臂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但這跟體內傷勢相比卻又不算什麼,剛才斷臂一擊,卻有一道餘力鑽入身體,傷及肺腑。
空行也一個閃身,站在人群之前,大聲喝道:「金剛伏魔陣!」
「喏!」眾口齊聲應道。
來的正是定光寺戰僧,有男有女,或老或少,足有百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