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歡喜禪陣
眾戰僧一來便見法力通天的空凈老祖斷臂受傷，皆知事態嚴重，忙各就其位，百來人在空中上下前後穿梭卻散而不亂，顯然平時訓練有素。
大水牛一臉戲謔看著半空，說道：「都來齊了吧？」彷彿一個大人面對手舞木劍的小孩，顯得那麼漫不經心。
空凈眼見人多勢眾，膽氣一壯，嗔目怒叱：「孽畜，受死！」空行與空凈並肩站立陣前，手中降魔杵向上一拋，喝道：「金剛！」眾戰僧齊齊介面：「伏魔！」剎時，戰陣前化出一尊巨大的怒目金剛，地下的巨榕與之相比小若幼苗，大水牛大象般身軀不過螞蟻。
金剛怒目圓睜，周身佛光繚繞，手持降魔杵向大水牛撲來，陣陣威壓令人生不出反抗之心，直欲頂禮膜拜。
大水牛卻滿臉不屑，一聲冷哼，后蹄一蹬，射向空中。接著前蹄踢出，化作山般巨拳與金剛降魔杵撞在一起。
「當」一聲金鐵交鳴，大水牛落回原地，四蹄踩的地面一陣顫抖。金剛迎空暴飛，退回陣前，身上佛光暗淡，布滿裂痕。
空行、空凈面面相覷，彼此從對方眼中看出懼意，這是什麼妖？如此強悍！一擊之下竟讓降魔杵龜裂，這可是法寶啊，佛君隔著茫茫星空賜下的金剛降魔杵！恐怕大水牛王直面金剛伏魔陣也要暫避其鋒，更別說輕易令法寶受損。花雕王兩人都沒見過，但南牛北雕齊名，料來實力也差不多。萬歲狐王？不可能，一個是狐一個是牛.……
兩人強壓恐懼，念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眾戰僧跟著齊念：「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梵音陣陣，佛聲滾滾，金剛身上佛光漸亮，裂縫飛快癒合。
大水牛再蹬牛蹄飛向空中，眾僧手中法印飛舞，打在金剛身上，空行、空凈更是雙雙噴出一口精血注入金剛體內，一時佛光大盛，如熾陽耀目。
金剛擋在陣前，眼看就要撞上，大水牛一聲低吼：「泥潭。」眾僧只覺忽然身形獃滯，如陷泥潭，手法慢了，誦經聲慢了，金剛身上佛光也暗淡下來。
這正是大水牛「鬥牛變」中的第一變，一變泥潭。
大水牛一抵牛角，迎上金剛。又是一聲金鐵交鳴，金剛佛光消散，變回降魔杵落入空行手中。眾僧同時一震，鮮血齊噴。
空行臉上更是透著不自然的潮紅，降魔杵由他執掌，溫養多年，法寶受損，受傷最重的就是他。
牛角去勢不絕，沖入陣中，四個佛帥，十二佛將躲避不及，帶著血雨從空掉落。
空行一道神念傳出：「歡喜陣！」
大水牛身在陣中，忽覺景色一變，眼前眾僧已變的毫無殺意，個個面容詳和。或坐，或者立，或獨坐誦經，或低語交談，或三五聚茶，或七八高歌……
遠處一僧側卧羅漢床，一女尼跪在床榻，神情極為愛昧。
一長發女居士正褪下衣裳露出飽滿雙峰，邁入浴桶。
另有一僧一尼摟成一團，時而親吻，時而貼面交頸。
更有一僧壓著一女尼胯下狂歡，動作極盡狂野，明明干著羞人之事卻顯得那麼自然和諧……
「小烏鴉，他們在幹什麼呀？」小狐狸冷不丁問了一句，接著又回過神來，「你都不會說話，好笨……不穿衣服，羞羞。」
兒童不宜啊！向陽瞥了她一眼，又回頭看的津津有味。比島國的愛情動作片還精彩啊，不看可惜。前世，夜深人靜之時他偶爾會打開電腦偷偷，呃……不是，是研究，研究一下萬惡的資本主義是怎麼把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少女變成色情明星……
處處笑聲盈盈，遍地燕語呢喃。一美艷女居士遠處赤足而來，羅衫半解，豐胸若隱若現，行至大水牛面前嫣然一笑又靜靜離去。大水牛雙眼漸露痴迷之色，那女子回眸一笑，又轉身行來。
這時，誰也沒注意到一個灰袍僧人手持一本經書邊看邊慢慢向陣法邊緣走去。
那女子回到大水牛面前又是一笑，接著翩翩起舞，漸漸羅衫盡褪，顯現曼妙身姿。
而那在沐浴中的女居士也跨出浴桶，出浴美人白膚勝雪，玉（和諧）乳如峰。她就這麼赤條條的向大水牛走來，桃腮含情，眉目藏春。
忽然，大水牛身形驟縮，眨眼變成一個四十來歲，方臉闊鼻，腰圓臂實的粗獷漢子。他一把拉住那羅衫女子，一手探入她幾不存在的胸襟……
這是向陽第一次看見大水牛變成人形的樣子，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有些擔憂的同時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流氓，老流氓！
小狐狸睜著大眼，臉上疑惑躍然而出，或許她純潔的心靈並不明白，牛哥怎會跟這些壞和尚如此親熱？
出浴女居士圍著大水牛繞了兩圈，欲去還留，突然手中寒光閃閃，一把戒刀金光暴射，猛地砍在大水牛腹部……
向陽與青丘同時一聲「嘎」一聲「啊」驚叫起來，他們對大水牛很有信心，就算一對百多人，看大水牛輕鬆不屑的樣子也堅信他能打敗這群光頭，直到這一刀砍中大水牛他倆的心都提到了嗓眼。
小狐狸心思單純，誰對她好她就關心誰，沒想太多。向陽卻多了個心思，如果大水牛有個意外，恐怕自己跟小狐狸情況都不會太妙，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被斬妖除魔，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命運已隱隱跟大水牛聯繫在了一起。
刀鋒凌厲，勢大力沉，但牛皮堅韌，堅若磐石，一刀中矢卻未能傷及內里。
大水牛吃痛，眼神已回復清明，手臂一收，懷中女子上身便成一攤肉泥，接著后臀突然長出一條牛尾，牛尾橫甩，出浴女居士一聲慘叫，雙足齊根而斷，一道元神從頭頂遁出，滿面驚恐，正是空凈。眼見他已逃出百丈之外，一隻手掌憑空出現，一把抓住他的元神，隨手一捏，定光佛宗羅漢首座身死道消！
就在大水牛抓住空凈元神的瞬間，陣法邊緣，手持經書的灰袍僧人，忽然丟下經書，往外急速飛逃，一道牛蹄凌空追來，突然，經書變成袈裟擋住牛蹄。
毫無懸念，袈裟破，蹄影仍向前疾馳。
那僧人正是空行，他頭也不迴向后扔出降魔杵，「當」的一聲，降魔杵破碎，蹄影消散。空行口中鮮血狂噴，面如白紙，卻一刻不敢停留，化作流光而去。
原來歡喜陣一成，他就做好了逃的準備。剛才以眾僧之力凝聚金剛陣迎戰大水牛之時，他就有些明白了，那種對力量的掌控，對法力的運用決非一個妖王可以做到，那麼只剩下一種最不可能的可能，這個妖王是外來的，他真正的修為要遠高於此，只是受到這方天地法則的限制才把修為壓制在妖王境界，此妖決非自己所能匹敵！
所以，當空凈一刀未能重創大水牛時他掉頭就跑。只是他心裡也在滴血，留下的戰僧可是三十六個佛帥，七十二佛將，幾乎是定光佛宗一半的實力，估計都回不來了吧？毫無疑問，此戰過後定光佛宗實力大損，將面臨來自四面八方的蠶食，愧對歷代祖師啊。
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修為低的戰僧還未回過神來，兩個佛王大修便一個身死道消，一個重傷而逃。
「哞……」一聲牛鳴，大水牛又化成牛形。
眾戰僧耳膜一震，佛力為之一窒，頓時幻像消失，現出原形。歡喜陣本就是迷幻之陣，迷不住敵人便毫無殺傷力可言。
大水牛忽地騰起，接著一蹄踏下，蹄如山，重如岳。眾僧驚駭欲絕，法器、法印如水泄一般向牛蹄砸去，但失去陣法加持，這些佛將、佛帥在大水牛眼裡不過土雞瓦狗，一蹄之下紛紛土崩瓦解。
只有三個佛帥醒悟的早，空行跑時，他們也跟著分頭逃竄。大水牛前蹄連踢，兩道蹄光閃過，兩個佛帥瞬時化成血霧消失，最後一個轉眼已逃出數里之外，大水牛喝道：「風！」
一陣風吹過，那名佛帥也從空中一頭栽下。這正是「鬥牛變」中的第三變，三變風雨。
鬥牛九變，一變泥潭二變亂，三變風雨四變色……
大水牛很生氣，本來這些螻蟻般的人物跑就跑了，他都懶得動手。但也正是因為對手只是螻蟻，實在讓他生不出戒心，卻反而著了道兒。被小禿驢砍一刀這沒什麼，轉眼便恢復如初，但關鍵是丟臉啊！
小狐狸還好糊弄，那隻小烏鴉明顯就不是好鳥，看他那眼神分明就在嘲笑自己。
本來想教他「通經成言」，嗯……算了，過些日子再說。
如果讓向陽知道自己一個很正常的眼神就被大水牛歸入不是好鳥之列，還莫名其妙失去一次學習說話的機會，一定會鬱悶的要死。
大水牛從空中飛下，漫步迴向巨榕，絲毫看不出大戰後的疲勞。
小狐狸從樹下跑出，滿眼景仰，說道：「牛哥，你好棒啊！」
她屁顛屁顛的跟在大水牛屁股後頭，嘴裡還不停嚷嚷著，「你真厲害……」
向陽聽著十分不屑，小屁孩子，拍馬屁一點創意都沒有，翻來覆去的就知道『你真棒，真厲害』。換我就會說，牛哥，您是蓋世英雄，您是我們妖族的擎天神柱，您的英勇精神將指引我前進的方向……您神通廣大，定光寺和尚螢蟲之火也敢和日月爭輝，您動一下手指這些光頭就灰飛煙滅……
可惜啊，一肚子錦繡文章就是講不出話來。
但大水牛就是喜歡聽小狐狸這麼直白的奉承，明明眼裡藏不住笑意，卻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道：「沒啥，這些小禿驢俺老牛還不放在眼裡。」
牛哥，你能謙虛點不？向陽睨去一眼鄙視。
「牛哥，剛才你抱著那個壞人用的是什麼法術呀？她都不穿衣服，真羞人……」小狐狸真的很好奇，打架竟然還能以這種方式進行。
大水牛語塞：「……」
「嘎嘎嘎！」向陽實在忍不住了，笑，憋著真的好辛苦，笑出聲來就才覺通體舒暢。
忽然，一根雜草憑空折斷，掉在向陽腦殼，一根草而已，卻疼得他直裂嘴，不用想都知道是大水牛搞的鬼，算了，咱惹不起，也沒空聽你們瞎扯，撿寶貝去。
看著向陽飛走，大水牛對小狐狸使了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