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篝火
鷂鷹終於鳴著聲聲哀號落荒而逃,向陽倒也沒有追擊,這種沒靈智的動物拿來練練手,趕跑就行了,又不是不死不休的敵人,沒必要浪費太多精力。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第一次生死搏鬥完勝而歸,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萬丈豪情。
遠處天空,一片白雲之後,一隻飛舟隱藏其間,舟上赫然正是奎牛與小狐狸青丘。
「牛哥,小烏鴉也蠻厲害了呀,能把這麼大的鷂鷹給打跑了。」
「哼,就一隻小鷹而已,小傢伙最是狡猾,打個架都搞得跟做賊似的。」
「阿爺說上兵伐謀,當敵人比自己強大的時候就要……」
「他這哪是什麼伐謀,就一點小聰明罷了,你看他眼睛賊溜賊溜的,就不是什麼好鳥,以後他要說你牛哥壞話可決不能相信……」
「嗯,我們要飛到前面去等他么?我法力太弱了,可飛不快。」小狐狸乖巧的應了一聲轉移了話題。這一路上牛哥已經強調了好幾次小烏鴉會說他壞話,不能相信。她搞不明白小烏鴉會說牛哥什麼壞話,問了卻又不說。
但她知道牛哥很重視小烏鴉,否則也不會一路跟著保護他,在路上已經清理了四個定光寺監視的和尚。
「呵呵,是牛哥太重了,不是小青丘法力弱……」
……
如果讓向陽聽到二人對話肯定又有一肚子腹誹,不就是知道你好色、裝酷、愛顯擺……哥這不是還不會說話么,就眼神透露出那麼點意思,你這麼厲害大妖怎麼跟個小孩似的較真,用得著在一個小姑娘面前這麼汰埋我嗎?
他重新辨別了下方向,還是按原計劃繞道而飛。
飛近山頂便能看到連綿不絕的山脈,放眼望去儘是或奇峭,或低緩的山峰。高山流瀑,林木蔥鬱,卻是與荒原迥然不同的風景,看厭了荒原的單調,向陽只覺心曠神怡,此時天已將黑,他還特意盤繞了幾座山頭一飽美景。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向陽才戀戀不捨地找了棵大樹,停在一根細小的樹村上過夜,如此,遇上蛇蟲攻擊,它本身的重量就會壓動樹枝將自己警醒。
其實他最中意的是峭壁凹穴,安全性更高許多,但剛才貪看風景忘了這碴,現在去找肯定一不行了,這副身子白天視覺極為敏銳,可一到夜裡視力卻直線下降。
次日,天還沒亮向陽便醒了,餓醒的,離開了荒原,吃卻成了大問題。小時常在山上瘋跑,倒也認識好幾種能吃的果子,但來到這個世界就沒見過,山間固然有許多野果,應該大部分都能食用,但也難保運氣差吃上毒果子啊,做為穿越人士,要被自己毒死,那玩笑就開大了。難道要把腐肉、蟲子納入食譜……呸,不吃,想想都噁心。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黑不隆冬的,他也不想飛出去,反正天也快亮了,還是決定先忍忍。這會兒應該沒有危險了,當下便靜下心來默運浴火訣,絲絲元氣從身體滲入在氣海環繞沉澱……
他發覺此處元氣要比荒原濃郁一些,氣海吸收妖氣也相應快了點。
慢慢地,天邊露出了一絲朝霞,不多時,這縷霞光便穿透樹葉射在向陽身上,道道熱力隨著元氣在氣海生出溫熱。
這兩天忙著趕路,中途休息還要提防禽獸蛇蟲,雖然烏鴉天敵不多,可一旦進入修鍊狀態便對周圍毫無所覺,因此,只有在確認安全的情況下才投入修鍊,兩天加起來不到兩個時辰。由於奎牛曾告誡浴火訣非同小可,他便一直修習浴火訣,他發現有陽光照射身上之時修鍊浴火訣很快氣海就會產生熾熱,而在晚上或陰雨天氣不管修鍊多久只會有微微溫熱。
所以昨晚他便有了決定,白天修鍊浴火訣,晚上修上清仙訣,前者大水牛鄭重交待,後者為聖人功法,兩種都不可放棄。
不久,氣海中的溫熱便成了灼熱,並愈發強烈,在腹中每次環繞都如刀割般劇痛,向陽咬牙堅持了約莫半刻鐘,實在忍受不住,只得退出。
渾身已大汗淋漓,每根毛孔都滲著汗水,他苦笑一聲,每次修鍊這浴火訣都如糟罪一般,沒人指點也不知道自己有沒修錯。
這時,林間的鳥兒已出來覓食,稍遠處三隻如麻雀般的小鳥正停在一棵小樹啄食野果。
向陽抖抖身上汗水,仗著身材優勢和有點兇悍的外表,還未飛近,只「嘎」的叫了一聲,那三隻小鳥就慌忙逃走,連帶著附近的鳥兒也是一陣騷動。
飽飽地美餐一頓,又盤繞了一周,看到有鳥類正在啄食的野果就上前趕走,不是為了吃,而是仔細辨認清楚是什麼果子,這些以後都是自己的食物了。
又飛了四天,向陽越飛越是鬱悶,他大致估算了一下,除了休息睡覺,以自己的速度已飛了近萬里,卻連火山的影子也沒見著。他想,自己大概是偏離方向了,沒有衛星導航,沒有精確定位,當時奎牛也就籠統地說西南方向六千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這話很有道理啊!
第七天,天空開始下起大雨,向陽索性駐留下來等待雨停再作打算,這場雨連下了三天,他倒也不急,每天除開吃喝都呆在崖洞中安心修鍊,昨天找的地方不錯,高崖凹洞,單從安全來講卻是個理想的棲息地。
待到雨過天晴已是晚霞滿天的光景,向陽決定再留宿一夜,明日往回飛兩天,然後在半徑兩千里內慢慢搜索,這辦法雖然笨了點,但在沒有嚮導,無人指路的情況下,笨辦法卻是唯一的辦法。
一夜無話,迎著第一縷陽光,向陽如往常一樣運轉起了浴火訣,當從灼熱難忍的修鍊中退出,準備休息一會就動身時,下方傳來一陣腳步和人聲。
「阿爹,我們不能就這麼回去,這次只打了一隻獐子和一隻鹿,回去這兩張皮加上家裡的還不夠交稅的。」
「先回去吧,你娘也該等急了。」
「不行,回去錢村長就會來收稅,秋稅也快到了,這個錢剝皮,他可什麼事都乾的出來,上次來我們家就說要捉我們挖精礦抵稅,小山子被他們捉去挖礦,說是半年,兩年了還沒回來,聽說死在外頭了。那些大師都是神仙活佛了,可以天天吃白米……哦,可以不用吃飯。阿爹,你說活佛還要挖礦幹嘛,這不吃飽撐著嗎?」
「不許對活佛不敬!」說話間兩人已到了向陽棲身的山崖下,一老一壯,老的五十齣頭,壯的二十多歲,那老者聽兒子埋怨活佛,連忙停步叱止。
「阿彌陀佛,弟子嘴碎,不是有意說活佛壞話。」那壯漢放下麻袋,雙手合什,連連懺悔。
老者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阿爹,我們還是先別回去,向西邊走,那裡獵物多。」
「嗯,好,先生火,吃點東西,把衣服烤乾,濕漉漉的,別浸出病來。」
崖下正是一片空地,不多時便飄起陣陣肉香。
向陽見到人類,自然生一股出親切之感,一時也不急於動身,聞得肉香更是食指大動,來到這世界還沒吃過肉,當然,是熟肉。
那老者話不多,反倒是那壯漢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向陽從他們交談中得知,父子倆是山腳下的獵戶,這次進山打獵被山洪困住,直到今天水勢稍緩才趟水而返。
「阿爹,你說咋回事?前年夏稅、秋稅都只要四張上好毛皮,去年加了一張,今年又加一張,這是不是錢剝皮搞的鬼,我們越來越活不下去,他家倒是又蓋起了三間大瓦房,要說他沒搞鬼打死我都不信,再逼急了,我……我……」
「你想咋地?人家縣裡的衙役老爺都跟他稱兄道弟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一斤鹽要八十文,便宜些還能多制點腌肉帶回去……可惜了,那兩隻小金雕沒想到性子那麼烈,要是能活的捉回去能賣不少錢呢,一隻能賣二兩銀子吧……要是能打到只妖獸就好了,像牛羊那種妖獸打到一隻十年都不用打獵了……?」
「你就別想了,妖獸那是神仙活佛的事,我們見到也就沒命了。」
「阿爹,他們要妖獸皮幹嘛,做衣服么?」
「聽說是活佛用來做袈裟。」
……
父子倆待得衣服烤乾,匆匆收拾一下便往西而去,也許覺得剛下了雨不會引發山火,連地上的篝火也未撲滅。
向陽雖覺不舍,卻也不會傻傻的上去呱呱亂叫,二人都背著弓箭長矛,要是被當獵物射殺那不冤枉死人?
等到二人遠去才飛下山崖,篝火燒的正旺,而支架上卻空空如也,真服了他們,下了三天的大雨,樹枝枯葉都是濕的,也不知道怎麼生的火。
他四周找了一遍,沒有一塊未吃過的熟肉,只有一地啃剩的骨頭和一把被遺忘的短刀,雖然嘴饞他卻沒有吃別人口水的嗜好,只得怏怏作罷。
向陽盯著眼前的火焰心中若有所思,在靠近火堆之時,氣海似乎有股熱氣跳躍,很輕微,稍不注意便會被忽略,浴火訣、火山、陽光、篝火,都跟火有關……
他小心的往前走了兩步,認真感受,氣海內熱氣隨之活躍,彷彿與火焰跳動產生共鳴,很奇怪,絕大多數動物都怕火,鳥類一身羽毛,應該更怕火才是,但他卻有種親近熟悉之感。
又上前幾步,閉上眼運轉起浴火訣,由於群山遮擋這時朝陽尚未照至此處地面,篝火中卻有一道細小的紅光向他飄去,向陽只覺一股熱氣在丹田氣海盤繞循環,雖有熾熱之感,卻無陽光下修鍊那般疼痛難耐。
慢慢地,熾熱之感漸輕,轉為一股暖流,向陽在空冥之中卻有一種歡欣雀躍之意,無意識地加快了浴火訣運轉,暖流隨之增強,在氣海沉澱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數倍,還有部分隨著血肉經脈散入周身每個毛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