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金雕
向陽獃獃的看著灰燼，內心狂喜不已，即將熄滅的炭頭還冒著火星，卻沒有火光應有的溫度，可以說篝火燃燒的熱量都已被他吸入了體內。他感覺精神抖擻，身上似乎有股用不完的力量，就這一次修鍊足以抵得上此前一個多月的努力。
「嗯……什麼東西，好臭。」剛察覺有股異味，突然心頭警兆頓生，正要揚翅飛起，天空卻已罩下一張巨網把他兜個正著……
「哈哈，捉住了，哈哈哈……阿爹，捉住了！」空地旁兩棵樹上各爬下一人，正是此前離去的獵戶父子，不用說就是他們倆從高處拋下巨網將向陽捕獲。
那壯漢激動異常，見向陽在網中到處亂鑽，連忙跑步上前收網。
「小心點！」老者拉滿弓箭警惕地對準向陽，一有不對就會射出。
壯漢將網繩一收，向陽便被倒提了起來，「沒事，一隻烏鴉怕什麼？」
老者見向陽在網中徒勞掙扎，也不像有什麼威脅的樣子也緩緩收了弓箭，「還是小心點，可能是只妖禽。」
「阿爹，你剛才還罵我把刀丟了，要不是回來找刀哪能捉得到妖禽？哈哈哈……我們要發財了，我要給我娘，還有我媳婦都扯一匹錦德庄的綢緞，讓她們都穿得漂漂亮亮的，還要蓋三間，不，蓋五間大瓦房…..阿爹，你說這隻妖禽拿到縣衙能賣多少銀子？」
「這誰知道呢，我們凡人有誰捉過妖禽妖獸的？不過別拿去縣衙，文師爺心黑的很，去鄉里的五華寺，至少能賣一千……至少能值個八百兩吧。」老者似乎也看到了今後的富裕生活，滿臉眉開眼笑。
「八百兩？」壯漢倒吸了口涼氣，舉起網看著手中烏鴉，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八百兩銀子……那不是天天吃白米飯這輩子都吃不完？阿爹，你沒看錯吧，這真的是只妖禽？」
「應該是妖禽，我剛才看到它會吸火，哎喲……」老者忽然一聲驚呼，「快把它放下，會吸火可能也會噴火，去，那邊有水，快去把鹿皮打濕了把它包起來。」
壯漢也嚇了一跳，趕緊扔下向陽，退開了幾步，放下肩頭上的麻袋一陣亂翻。
向陽一聲哀鳴，泥馬，現在才想起老子會噴火，老子要是真會噴火早把你們燒死了，再不濟也把這破網燒了走人，他剛才早已試過，這網只是普通捕鳥的麻網，但自己力量太小了，無論爪撕、喙啃都紋絲不動。沒想到平時千小心萬小心，一個疏忽就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這兩人分明是要把自己賣給人族修士，一旦落入人族修士手裡，可想而知決，等待自己的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暗暗告誡自己這時一定要鎮定，一定要想辦法逃走。嗯……裝死是個辦法，但裝死也要講究時機與對象，那個壯漢看來笨點，等老者離開的時候倒是可以試試……
就在這時，突然頂上一陣勁風生起，老者剛來得及做出抬頭動作便獃滯不動，緊接著一團黑影落下，砸得地面為之一震，壯漢聽得聲響扭過頭，還是一臉迷惘，先入眼的是一隻齊人高的金色大雕，然後才見到自己父親臉上多了三道血痕，特別是中間那道，從頭頂正中貫穿而下，連頭骨都被劃開了一半。
「阿爹……」壯漢發出一聲驚叫。
這時老者才直挺挺地向後轟然倒下，臉上還停留著疑惑之色。
陡然生變，向陽也是愣了一下才「嘎」的叫出聲來。
那金雕森冷的目光掃了向陽一眼，然後又落在壯漢身上，忽然口出人言：「是你們殺了我那兩個孫兒？」他的聲音有些尖銳，雖是詢問，語氣卻不容置疑。
「妖……妖……妖怪……」壯漢口齒顫粟，兩腿直打擺，臉上儘是恐慌之色。
金雕逼上兩步，喝道：「說！可是你們殺了我那兩個孫兒？」
壯漢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跌倒在地，見金雕逼來，又慌忙用手支住後身拚命往後蹭，「不……不是我……」
向陽這時也隱隱想起倆父子烤火之時似乎提起過小金雕性子真烈，捉活的回去能賣不少銀子什麼的。
金雕兩步便已走近那口麻袋，一爪踩住麻袋邊角，一爪划拉一下便給撕開，現出繩索、毛皮、獸肉等物品，他痴痴地盯著粘在麻袋上的一根金色絨毛眼裡露出悲傷之色。
壯漢此時也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向前逃去。
向陽嘎了一聲以示提醒，報仇要趁早，對自己圖謀不軌的人他並不介意借刀殺人。
像小狐狸那樣報仇還要等個三年五載，或許更長，然後還要親自動手，他認為這是頭腦短路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啾！」金雕仰天厲鳴，方圓數百丈鳥獸齊驚，瞬時一片慌亂。他一聲鳴畢，猛一甩頭，喙尖一道妖力激射而出，洞穿壯漢胸膛。
金雕又低首看著那根絨毛，口中喃喃著：「乖孫兒，阿爺給你們報仇了……是阿爺不好，阿爺沒保護好你們……」
向陽噤聲閉口，雖有怕此時聒噪會被遷怒之憂，也有被金雕濃濃悲痛感染，眼中不覺也露出傷感之色。當然，他更怕金雕忽然飛走，稍等了一會還是壯著膽子叫了一聲。
金雕轉頭看來，直視向陽雙眼，「你有靈智？」
向陽點頭。
「可會說話？」
搖頭。
「聽得懂我說話？」
點頭。
「既有靈智就是我妖族一脈。」說罷上前，雙爪一分，在向陽爪下紋絲不動的麻網便被扯得節節寸斷。
妖族以是否有靈智為區別，沒有靈智，縱然力可移山倒海也只能稱為妖獸，自然，沒有靈智的妖獸僅以本能吸收日月精華、天地元氣，除了極少的天生異種，絕大多數只是一身蠻力，並無太高深的神通修為。反之，天生異種為天地所鍾愛，誕生靈智的機緣要比普通妖獸大上許多。
向陽掙開碎網，認真向陽金雕作了一揖。
金雕責備道，「怎麼如此如此不小心。」
向陽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大意被獵人所擒，雖被訓斥，心中卻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生出一股暖意，但此事非簡單的動作可以比劃明白，好在金雕也沒等他作答，又問道：「方圓千里出了個有靈智的妖族我不可能不知道，你從哪來？」
向陽對著東北方伸了伸脖子。
「可有去處？」
向陽眼睛一亮，真是瞌睡遇上了枕頭啊，當下低頭用尖喙在地上寫了「火山」兩字。
自從發現這世界的文字跟他認識的楷書差不多，他就後悔的要死，一開始沒用文字跟大水牛交流，白白鬼叫了十幾天。
金雕眼神有些驚訝，道：「沒想到你還識字。」
要知道，妖族沒有教育一說，許多小妖根本就沒識字的機會，功法秘術只靠口口相傳。像他這般的野妖，只因機緣巧合跟在一個妖族前輩身邊多年，才認識幾個粗淺大字，不過也只是個半文盲罷了，當然，「火山」兩字他還是看得懂的。驚訝過後他也沒作深究，問道，「你問的可是南河火山？」
向陽哪知道什麼火山？大水牛又沒說過，點頭又不是，搖頭也不是。
「你這鴉妖倒是迷糊，自己要找什麼火山都不知道，不過，數萬里之內只有這座火山，我不知道你要去幹嗎，但最好別去，三天前火山剛噴發了一次，現在很多人族修士在那尋找五行精料，你去了只有送命的份。」
向陽這下傻眼了，五行精材，人族修士，泥馬，啥情況，老流氓這是叫自己去送死么？不過想想便釋懷，火山三天前剛噴發的，大水牛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能預知未來吧。
金雕見他一副天然呆的樣子繼續說道：「我要去雙豹峰，我那兩個孫兒死了，這裡沒什麼留戀的了。」
提到孫兒他重重嘆了口氣，眼裡又流露出傷悲，「其實我早就該去雲豹峰了，阿爺是想等你們長大點再離開，是阿爺不好，阿爺沒保護好你們，阿爺不該貪圖修鍊，都怪阿爺，都怪阿爺……」
金雕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之中，顯得有點語無倫次，向陽知道他這些話並非對自己講，只是在發泄心中的悲痛，但也被勾起心底對親人的思念，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傷感。
金雕沉痛了好一陣子才恢復過來，見向陽眼中的痛楚決非作假，心底尋思著，這可能又是個被滅門的小妖，運氣好才逃了出來，千萬年來這種被人類滅門的妖修家族多不勝數，難怪他會識字，當下反而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悲傷，等修為高了就有仇報仇，我們妖族雖然勢弱，但也沒有有仇不報的道理，最多報了仇后遠走高飛。我看，你也沒個去處，就隨我一起去雙豹峰吧，那兒元氣比這強得多，離南河火山也不過千里……」
向陽愕然，這哪兒跟哪兒呀，咋扯上報仇了，找老天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