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套馬漢子
私映之後，洛奇又讓他的主演在倫敦留了三天，一方面還有一些鏡頭需要重新補拍，用來後期的替代和填充，另一方面，他帶著黃瀨涼太拜訪了一些老朋友。
「或許在年後，我會去一趟洛杉磯。」洛奇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對上他那一雙藍的透徹的眼眸，「你還年輕，十八歲，一切皆有可能。」
洛奇還有話沒有說完，但是他想這或許不需要男孩自己出面，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洛杉磯的天氣涼了下來，黃瀨涼太回來之後，已經有人在等待著他。
「Hello，或許老洛奇有跟你提起過我。」
來人身長大概和黃瀨涼太持平，「弗蘭克道爾森。」
一身筆挺而整潔的正裝，伸出來的手有力而乾淨，指節分明。黃瀨涼太伸出手握上去，兩隻手相握著上下晃了兩下。
「弗蘭克道爾森，來自UTA。」男人露出了第一個笑容，他只是淡淡地勾了勾自己的唇角，臉頰上大部分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看上去嚴肅而自律。「我的父母和老洛奇有些交情，當然，你前不久去倫敦相比也和他們見過面了。那麼，你接下來的職業生涯就需要在我的幫扶下進行了。」
他甚至沒有給面前這個十八歲的男孩一個反應的機會，從自己的公文包中掏出東西，「這只是一份合同樣本，當然，你可以讓你的父母為你做一個決定。不過據我所知，你如今是MIT的大一新生，既然能夠在高中畢業的暑假接拍一部青春犯罪片，想必簽合同這種事情也是可以自己決定的。」
弗蘭克道爾森的話幾乎不含有任何外泄的感情，事實上，他的形象和黃瀨涼太上一個次元的經紀人高度重合。
UTA比起好萊塢其他的老牌經紀公司，創立時間僅僅十年，卻能夠發展到與其他四巨頭齊肩並進的地步。前身是鮑爾班尼戴克與領銜藝術家兩家中型經紀公司。好萊塢並不是沒有中小經紀公司合併的先例，但是能夠做得像UTA這樣的卻只有一家。
創始人的精準眼光讓UTA在短短時間內在好萊塢眾多食肉者之中站穩腳跟，但是這一路也不是一帆風順，有過大批精英跳槽、也有過性/騷擾丑/聞。決策者當機立斷的行事風格很大程度上造就了如今的UTA，而聯合精英內的經紀人也基本保持著這個畫風。
「給我你的課表，然後，告訴我你下個學期額外的學習計劃。」弗蘭克看了一眼手錶，冷靜地指出：「我很高興你有填充自我的覺悟，畢竟在這個圈子裡，多數人做著一夜爆紅一夜暴富的美夢，空有皮囊沒有內涵和腦子。我認為這很好，當然，這或許會成為你將來的標籤之一，畢竟不是每個演員都能有個好腦子上MIT。」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區分不出自己和文森特，隨著他在這個真實世界的越發融入，或許這才是他真正存在的場所？之前的世界是個雙重重疊的次元？
他看著眼前還在為自己準備其他資料的弗蘭克，有些晃神。
「男孩，現在我們有兩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你來年參加電影首映的服裝，和你接下來要準備的一個試鏡。如果你足夠幸運的話，或許還有一個電影節頒獎典禮。」
弗蘭克挑挑眉看向眼前的少年，他靠坐在沙發上，修長筆直的雙腿自然擺放著，修長的手指撐在額頭的一側，哪怕有一張完美到讓人嫉妒的臉蛋，第一眼吸引到人的依舊是他的氣質。
「請問——文森特蘭德摩先生？」
黃瀨涼太抬眼看向他的經紀人先生。
「恕我直言，你剛才的表情似乎在懷疑我叫的是誰的名字，年輕英俊的蘭德摩先生，你可否告知你可憐的、被你忽視了至少三分鐘的經紀人，你近期的生長數據。或者你願意換好衣服和我去一趟老皮特那裡，他需要你全身的尺碼數據。」
「你現在的年紀，阿曼尼、紀梵希、HUGO BOSS、范哲思，這些統統不適合你。合適而精緻的半定製西裝才是你的首選。」弗蘭克道爾森直接打出一個電話，快速地向那邊報了時間，隨即掛了電話，他看向自己面前的人說道：「那麼，你有五分鐘的時間換衣服。」
等到黃瀨涼太穿著足夠活潑而不輕浮的一件襯衣配長褲下來的時候，他看到弗蘭克抿起來的嘴角微微上揚。
「老皮特和我合作過很久了，當然，並不是我之前帶過的藝人。他們還不值得我將人帶過去給老皮特過目。」
路上，弗蘭克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本人的衣服就有一部分出自老皮特之手。
黃瀨涼太也能夠明顯的感覺得到，自己這位經紀人從頭到尾都考究地很，一絲不苟的髮型、剪裁流暢簡易的衣著。連走路時的步伐也控制在一個非常完美的節奏：不會讓人感覺他走得太急，同時又能感受到他走路帶風的氣勢。
老皮特一邊給黃瀨涼太量尺寸，當老皮特讓男孩脫下上衣的時候，弗蘭克的眉毛稍稍揚起，他看了一眼男孩線條流暢、肌肉緊實帶著一股青澀與成熟交雜的誘惑的胸膛，笑著說道：「將你的肌肉練起來，不必太誇張，保持這個狀態。」
在得知要接手一個二十歲都沒有的新人的時候，弗蘭克道爾森是拒絕的——他的背景給了他任性的資本。但是老洛奇的眼光讓弗蘭克選擇給這個年輕的初出茅廬的信任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在弗蘭克看到文森特蘭德摩的第一眼，他不得不說，有些東西，例如皮囊這種父母先天賜予的東西，很大程度上可以充當一塊敲門磚。加上對方身上介於青澀與成熟自持之間的氣質，弗蘭克可以為這位小蘭德摩先生打上95分，少了的那五分等他長個幾年再給。
修長筆直的雙腿藏在筆挺的黑色褲子之中，挺/翹的臀型說明男孩有充分而規律的運動；纖長修剪乾淨的手指，手指指腹有薄繭，這是常年練習某種樂器形成；顏色粉紅偏淺色的嘴唇顯示著男孩沒有太大的煙癮、甚至有可能沒有吸食過香煙。
短短的一眼，弗蘭克初步認同了眼前的小蘭德摩先生並非僅僅有一個高挑的身材和完美雕刻般的面孔。回過神來，老皮特帶著一副金邊眼鏡，一雙眼睛貼在少年的身上，為他丈量身上各處的尺寸。
「如果你會騎馬的話，這將對你即將要準備的試鏡有很大的幫助。」弗蘭克看了一眼黃瀨涼太裸/露的後背，「小子，別被我發現哪天你的身上多了一個文身。」
多了個經紀人是一種什麼體驗？
三十二歲，處於感情空窗期的弗蘭克單身漢啰嗦道爾森可以想辦法為自己的藝人搞到他想要的電影、廣告試鏡，但前提是這些東西能夠入他的眼。
「我或許應該等等，你的處女作要4月份才上映，這三個月的時間我需要好好地利用。」弗蘭克挑剔地揚起眉毛，「男孩，照我說的做，好好練習你的騎術。加里羅斯的預算有是三個版本，每個版本的道具費用都要超過演員總片酬。因為那些高貴的賽馬們，的確比菜鳥演員們要值錢。」
這話弗蘭克說出來一點壓力也沒有，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藝人，對方雙手在筆記本的鍵盤上飛舞著，似乎在回復什麼郵件，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OK。」
「你已經讀過劇本了？」
黃瀨涼太點頭：「是的，我想我已經做好了試鏡的準備。」
弗蘭克想要獲得資源並不是難事，但是他所掌握的資源適不適合他手底下的藝人卻又是另一個問題。
環球影業給他的試鏡時間讓弗蘭克瞬間知道了對面的安排，半點試鏡意味著排在他的藝人之前還有試鏡的人選。這既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哪怕到了現場，他還有時間讓文森特準備一些臨時的東西；壞消息是比起自家藝人，環球目前恐怕有更期待的人選。
試鏡當天，黃瀨涼太一出門就看到了弗蘭克等在門外，「你看起來狀態還不錯。」
黃瀨涼太看了一眼黑眼圈明顯的經紀人先生：「當然，我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
弗蘭克僵著一張臉，他看了看鏡子里自己帶著黑眼圈的眼睛，又透過鏡子瞥了一眼男孩凈透地在陽光中有些透明的皮膚，年輕人總是有很好的恢復能力——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兩人驅車來到環球影業，自然工作人員將人接應到指定的試鏡場所。當黃瀨涼太走進大廳的時候，現場有些嘈雜的環境安靜了那麼一瞬間。
在大廳等候的基本都是還在等待試鏡的演員和其他的工作人員，他們注視著這個明顯過於年輕的人，氣質外貌形象俱佳，哪怕默默無聞也足夠讓人忌憚。
托比馬奎爾從試鏡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的經紀人給他一個在他看來不算太好表情。
「怎麼了？」
經紀人低聲湊近他的藝人說道：「我希望你將我的話聽進去，環球並不能支付給你符合身價的片酬，又讓這些不能與你身價相比的演員來同你競爭同一個角色。」
好劇本自然讓演員和導演青睞，但是在特定的時候，誠意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比如現在，托比馬奎爾的經紀人感受不到來自環球的誠意。他給出的片酬報價直接被砍了30%，這讓他不止是面上尷尬，更讓他為自己的藝人感到不值。
好萊塢日記（10）
我最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黃瀨涼太和文森特到底有什麼區別。但是某天早上我醒來，我已經感受不到體內的矛盾感。
文森特即是我，黃瀨涼太也是我。
我不過是多度過了幾個次元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