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希珀笑了笑,「當然了,年輕人總是很叛逆,傾向於尋找和自己古板的長輩完全不一樣的人一起,比如說那些瀟洒的浪子,或者叛逆的壞孩子。你又是個……你又是個不願意受到束縛的小野獸。」她低低地嘆息一聲,「我壓抑你太久了,所以我也……也有心理準備的。」
又是那種說不清的情愫在心裡蕩來蕩去,塞隆轉過身,輕輕握著希珀的手,輕聲說:「您覺得我會更喜歡和您完全不一樣的人?」
「沒錯。」
塞隆無限滿足地蹭了蹭希珀的手,那隻手震了震,似乎要抽走,但最後還是沒有。
「您多慮了,我最喜歡的就是老師了。」
她說完,抬起臉來看著希珀。希珀仰躺著,卻並沒有看她。*師直視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很久才低低地嘆了口氣。
「您不相信嗎……我很認真的!」
「嗯,睡覺吧。」她伸出另一隻手來,拍拍塞隆的手背,接著閉上了眼睛。
「可我……可我睡不著嘛。」
希珀又睜開眼,偏頭看著她,「讓我睡吧,我明天再陪你聊天,好嗎?後半夜維吉爾會來叫我起來守夜。」
「守夜?」塞隆睜大了眼睛,隱隱的光把她眼窩的形狀勾勒出來。
「對,」希珀的嗓音讓夜聽起來更加寧靜,「這是露營的規則之一。因為睡在野外,有可能會遇到大型獸類的夜襲,別的危險也會借著夜色的掩護靠近,所以一個隊伍里不能所有人都沉睡過去。」
「用元素生物不行嗎?」
希珀搖了搖頭,蹭著織物的聲音讓人得以判斷她的意思,「不行,元素視覺和人類有很大的差別。」
「哦……好吧……」塞隆失望地縮起來,好幾次希珀都聽見她想說話,又生生憋了回去。
她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塞隆大概是晚上覺得冷,維吉爾來叫希珀的時候,塞隆已經縮到她旁邊來了。
希珀有點心虛,然而盡量不露聲色地抬頭看了一眼維吉爾,後者沖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師冷冷地回敬一個不善的眼神,而維吉爾聳聳肩,退到外面。
希珀迅速換了衣服,把自己身上睡暖的被子加在塞隆身上,坐在她身邊呆了一陣子,幾度伸出手,又縮了回來。
最後,她摸了摸塞隆軟嫩的小臉,嘆著氣鑽出了帳篷。
「捨不得嗯?*師?」維吉爾把一件毛皮斗篷脫給希珀,「乾淨的,我晚上才拿出來。」
「維吉爾,別開,低俗的,玩笑。」希珀接過了這件斗篷,有一股乾淨的味道,並沒有怎麼被維吉爾污染。
「噢,你在說什麼!你難道沒有體會到少女的美好嗎?」
「任何年齡段的女人都很美好,為什麼一定要對少女發情?」*師口不擇言,相比維吉爾的氣定神閑,她顯得有點氣急敗壞。
「你不覺得塞隆特別可愛嗎?別這樣,你也是見過很多少女的人,你不是有很多少女書迷嗎?像塞隆這樣學識淵博又美麗知性的小少女可不多見……」
*師的指尖上溢出點點輝光,金色的光芒在夜裡像是一顆顆螢火蟲,維吉爾知趣地閉上了嘴。
本來是想逼出希珀的心裡話,然而她現在的態度讓人實在分不清到底是急於保護幼崽還是緊張小情人。狩魔獵人掀開自己的帳篷,鑽進去之間交代說:「交給你了,有事叫我。」
從星星的位置來判斷,現在應該已經是後半夜了,維吉爾打著呵欠縮進了自己的帳篷,火堆在身前點燃,調皮的微風偶爾會進來撩動一下這裡脾氣暴躁但勢單力薄的火元素,藍色的大水球悄無聲息地從元素裂隙里鑽出來,站在疲憊的*師身後。
黑色的名貴動物毛皮圍著她,隔絕了最後一絲寒氣,她連法術都不用施放,就能在這裡好好坐著。不過為了大家不受湍流擾動,她還是施放了一個範圍不小的風盾,剛好把大家都罩進來,只留了一條給火補充新鮮空氣的風道,風道挖在地上,從風盾的邊緣一直到達火堆的底下,普通人可能要挖一段時間,但對於希珀來說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法師就是這樣變懶的,她伸了個懶腰,望著天上的星星。
她的房間里就能看到半空的星星,而剛剛搬進艾梅科特斯的時候,她甚至大晚上去過塔頂和水晶一起看過整個天穹,沙漠廣袤而孤寂,周圍沒有一個人,只有她的臣民在群星籠罩的白色沙漠上隨意遊盪。
直到現在,她都不時有這樣的感覺,在人類世界里索然無味,在元素世界里也感覺寂寞,和誰都不是同類。
這也許是所有生物共有的矛盾心思,當附近沒有同類的時候,你渴望遇到哪怕一個和你只有一點點相似的生物,當附近全是同類的時候,你又希望儘可能地遠離他們。
表面上艾梅科特斯對她來說是個好地方,想回到「人間界」的時候就從傳送陣離開,想離開他們就回來。
但是,並不是「人類」就是「同類」……
「老師?」希珀被這聲呼喚吸引去了注意力,一個小腦袋從帳篷里冒出來,頭頂上還有因為酣睡而翹起的一卷頭髮,顯得她越發地呆愣可愛。
希珀笑著向她招招手,「怎麼了?剛才吵醒你了嗎?」
塞隆乖巧地搖搖頭,「不是,我記得老師說要守夜,惦記著這件事,自己就醒了。」
希珀稍稍歪頭,「那就還是我把你吵醒了,不繼續睡嗎?外面冷。剛才睡得暖和嗎?」
「暖和。」她沒說她後來鑽進了希珀的被子,嗅著她留下來還帶著體溫的味道,快樂地滾了好幾圈之後就興奮得再也睡不著了。
「回去繼續睡吧,這裡有我和海克特拉。」
塞隆乖乖地縮了回去,希珀嘆了口氣,繼續發獃。其實法師常常有這種冥想的行為,用以回復法力和清空思緒,和睡覺的作用類似(只是強度小一些),強大的法師的冥想通常也很強大,傳說有些傳奇的法師甚至陷入過自己過於真實的冥想里差點丟了性命。
不錯,強大的冥想幻境里真實而具象,甚至有可能因為冥想而受到和幻想中一樣的傷害。不過*師只是在冥想的淺層境界,*孱弱的法師冒險者就靠淺層冥想來熬過漫長的守夜階段,至於警戒這樣的事情就交給水之子或者水領主完成(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水領主的嘛)。
但這個淺層冥想很快就被重新出現的小野獸打斷了。她帶著熱氣從溫暖的帳篷里撲出來,只穿著白天的袍子就坐在了*師身邊。
「為什麼沒有用法術?」
塞隆解釋說:「嗯……因為並不冷。」
「胡說,怎麼會不冷呢?」希珀責怪地看著她,從毛皮里伸出雙手準備施法,然而塞隆不知為何伸手握住她的手,阻止她書寫咒文。
「我看到老師也沒有用法術,所以覺得外面不會太冷嘛。」
「我有這個。」希珀向她展示了一下溫暖的獸皮。她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皮裘可以用很多小型動物的毛皮綴成,也可以用一張大型動物的毛皮,所以她也判斷不出是什麼動物,從粗糙的觸感來說她傾向於是熊類。「可能是熊皮,總之很暖和,毛這麼長,可能是生長在北方的品種,那裡更需要禦寒。」
塞隆盯著毛皮,圓圓的橄欖狀的大眼睛里滿是躍躍欲試,而看著她的*師的目光則變得更加柔和。
維吉爾說的沒有錯,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有年輕人的單純,還有一種馬上就要綻放開的魅力……
「來試試嗎?」她站起身,揮起身上的皮裘圍在塞隆肩上,黑色的寬大毛皮趁著她白皙的皮膚,顯得更加柔媚而嬌艷。
塞隆雙手攏在胸前,合攏這大得不像話的皮裘,它一直拖到地面上,海克特拉則在後面不露聲色地拖住,以免它真的粘到地上的沙土而弄髒。
這隻長出毛皮的小野獸仍然注視著希珀,*師問:「怎麼了?還有什麼想說的?」
「好大啊,」塞隆讚歎說。毛皮內部吸附了*師身上的氣息,和被子里差不多,但似乎又有什麼不同,她對希珀說:「我覺得它很寬敞。」她坐下來,坐在火堆旁邊圍的條狀岩石上。
希珀自然而然坐在她旁邊,但塞隆不依不饒地靠在她身邊,忽然有一陣微風,讓她覺得身上涼涼的,可隨即被一團恍惚的溫暖包圍了。
塞隆把毛皮掀開,把她罩了進去,厚重的毛皮暫時遮蔽了她的視線,而一股不屬於她卻熟悉的氣息同時包圍了她。
由於年齡的關係,一直是她在照顧塞隆,塞隆一向都是小心翼翼地接受,但從學校回來之後,塞隆似乎變得會照顧人了,老實說這種行為還挺讓希珀感動的,誰都希望自己的付出會有回報不是嗎?如果回報還能有點驚喜就更值得了。
如果不是這樣而變得行為上異常親密就更好了。*師拘謹地坐著,塞隆則毫無芥蒂地靠過來,緊緊貼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