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第 220 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它可以,做廚子了嗎?」
「不,它最後選擇成為了鐵匠, 在熔爐里工作。它和土之子泰瑞合作, 開了一個很不錯的鐵匠鋪,它的刀劍遠近聞名,甚至連矮人也慕名而來討教學習。」
「那真是……太好了……」塞隆小小地鬆了口氣,捏著大法師的衣襟閉上了眼睛, 希珀摸了摸她順滑的頭髮,「這個故事還有一點沒有講完, 你要聽下一個, 還是把我們剛才略過的地方聽一聽?」
然而塞隆沒有回答她,大法師低頭看了看,小女孩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聳了聳肩膀,瀏覽了一下下一個故事,決定好明天講什麼之後,稍稍用力地從塞隆手中奪回了自己的衣襟。
這一夜終於相安無事, 甚至她第二天早上去叫塞隆起床的時候,她仍然還在熟睡。
這件事終於被妥善解決了, 大法師自己也終於能睡一個完整的覺了。
希珀的實驗也進行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一來歸功於她的「法術發生器」運轉還算順利,二來數據也都大致在她設想的框架之內, 分析中沒有出什麼大的紕漏。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和塞隆溝通良好。希珀得到了想要的實驗數據, 而塞隆可以自由地玩樂, 除了偶爾一兩次過載嚴重造成了滾水飛濺的實驗事故以外,兩人的合作可以說是非常愉快。
希珀在分析數據的過程中想出了許多新的主意,但約定的一個月時間過去了,維吉爾並沒有按照約定回來,她並不著急,這個月並不像是上個月那麼難熬。
大部分時間她還是按照時間表生活的,但和以前稍稍有些改變。晚上多了陪塞隆玩的時間,還要隨時接受她的詢問。起風的時候塞隆常常望著窗外,她在這個時候也總是帶著這個對荒原美情有獨鐘的小小元素使者到幾乎從來沒有使用過的露台上一起看風暴,這時她總會有許許多多的話講給塞隆聽。
或者是一段很長的歷史,或者是串聯許多經典的理論,整個風暴總是伴隨著她的絮絮低語。
塞隆大多數時間大概是聽不懂的,她的表情總是迷茫而若有所思,也許很多辭彙對她來說都是頭一次聽見,但希珀大概只是需要一個說話的契機。
曾有一篇研究人類行為的精靈學者的論文指出,人類女性每天大概需要輸出兩萬個單詞,而人類男性只需要七千個。大概正是這樣的絮語讓她免於寂寞的困擾。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中,除了約定的一個月過去之後維吉爾還沒有出現這件事。
大約又過了五天,在一個不算差的天氣里,塔底的法陣被觸動了。法陣相當於一把鎖,正確的開鎖方式才能穿過法陣,這個波動毫無疑問是鎖被打開了。
會來這個無聊而枯燥的地方的,除了維吉爾不會有別人了。希珀因此示意塞隆停下,對她說:「塞隆,維吉爾來了,你想和我一起去見他,還是呆在這裡繼續玩?」
聽到「維吉爾」這個名字,塞隆還是表現出了懼怕,但顯而易見,和希珀呆在一起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放開了所有的元素,讓它們完全地回到無序之中,穿過結界,伸手拽住了希珀的長袍。
崇拜、欽羨、愛慕,之類的眼神希珀一直都見得很多,但這輕快的翠綠把一切情感都洗得特別的乾淨單純。希珀理性上明白這不過是自己主觀的幻象,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她十分清楚塞隆接近自己沒有任何別的目的。
不過就只是崇拜、欽羨、愛慕,以及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想得到她的注目。
她拉起塞隆的手,小小的手柔軟而乾燥,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茹毛飲血活得像個野獸的緣故,塞隆的手骨節分明而有力,彷彿真的是一頭幼獸。
這隻有力的小手很明顯地傳達出一種緊張,一直攥著她直到她們直面維吉爾為止。
維吉爾的斗篷和弓已經掛在了衣帽架上,手裡正逗弄著一個奇怪的生物,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滿臉笑容地說:「喲,老朋友,好久不見,真對不起我來晚了,但你要相信我這是十分值得等待的。」
「打算給我什麼驚喜嗎,維吉爾?」
「先不說這個,你和小野獸相處得很好啊。」
「算是吧。」
維吉爾的手臂上帶著厚厚的皮甲墊,一隻半透明的獵隼站在上面,頭上帶著一頂奇怪的頭盔,他舉了舉手臂,獵隼張開了翅膀,撲棱了兩下,但並沒有起飛。
「很眼熟不是嗎!夏莫代爾的靈魂沒有遠走,一種薩滿巫術把它的靈魂從肉體里抽取出來,留在了現實世界,它現在是一隻不需要吃肉的信使了,如何?是不是很棒?」
希珀走過去,試著伸手去觸碰那隻鳥,鳥兒似乎也很想親近她,然而可惜的是,她的手穿過了靈體表面。
這有點不可想象,因為鳥兒明明好好地站在維吉爾的胳膊上。
維吉爾笑著介紹說:「你得先摸摸它的頭盔,引起某種虛化,這樣你和它才實際上在同一個位面,放信的時候也得這樣。」希珀於是觸碰了頭盔,然後得以觸碰這隻猛禽。
「夏莫代爾……會記得我們嗎?」
「當然,我的意思是,或許吧,畢竟不是死時立刻地抽取靈魂,它會忘記部分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吃過早飯不久,希珀聽見外面有人敲門,她開門出去,果然是維吉爾在外面。維吉爾把她拉到一邊,說:「希珀,身為一個狩魔獵人,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
「是什麼?」
「塞隆——你的小野獸,是一隻魔獸,她的鎖骨上可是有印記的,你不要忘了這一點。」
希珀不解地問道:「所以?」
「所以我認為你不應當對她過於溫和,在必要的時候,你應當行使契約。會收到非常好的效果,我保證。」
「為什麼?我認為她始終是個人類,人和人——應當是平等的不是嗎?」
維吉爾有點不耐煩地打斷她:「我並不和你爭論人和人到底是不是平等的這個問題。人性、獸性、動物性——總之它們有共通的地方,你攻擊她、對她好、再讓她明白你是她的主人,她就會對你感激涕零,沒有什麼動物會例外。」
希珀本來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見維吉爾的態度如此嚴肅,改口道:「好的,謝謝你的忠告,我會認真考慮的。」
「如果你需要什麼,告訴海克特拉好嗎?我希望你呆在這裡不會太無聊。」她推門之前不忘交待,可她朝里看了一眼就發出了小聲的驚呼,趕緊朝里跑去。
「希珀!希珀我能進去嗎!」希珀沒有理他,他忍不住從門邊探出半個頭,凜冽的風夾著沙子吹了進來。
塞隆推開了門,不顧一切地朝外跑去,希珀直衝過去,居然在沙發前面騰空而起躍過了沙發,這對一個法師來說真是不可想象。
維吉爾吹了聲口哨,「挺帥的!」
「謝謝!」她可沒時間跟維吉爾鬥嘴,塞隆發現了她的跟隨,在滿是狂風的露台上喊叫起來。
希珀終於明白她喊的是什麼了。是幾個簡單的古塞悌語詞根:「風」、「起來」、「快」。
她的手臂揮舞著,活潑的風元素聽從了她的召喚,在她的幫助下不但衝破了環繞艾梅科特斯的風結界,而且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著希珀衝來。希珀身上的法袍這個時候成了最大的阻礙。大風把寬大的法袍吹起來,擋住了她的視線,使她只能使用風刃,使用法力在自己周圍製造真空。塞隆的空氣炮撞上真空,引起了紊亂的氣流和巨大的噪音,風沙吹得希珀睜不開眼睛,念法術的時候還吃了滿嘴的沙子。
在法袍狂舞的空隙里,她看見更多的風元素狂亂地在半空中奔跑著,都聽從了塞隆的慫恿,朝著她擠壓而來,她空書的速度漸漸趕不上塞隆簡單至極、連咒語都稱不上的喊聲。
見鬼,希珀心想,如果死在這裡,簡直難以判斷是意外死亡還是謀殺。
「希珀!讓開!」是維吉爾的聲音。希珀聽了之後從門邊讓了讓,維吉爾的弓箭精準地從門口射出來,正正指著塞隆,可是那支箭立刻就被狂風捲走了。
「呃……」維吉爾困惑了一下下,趕緊跑到外面想把希珀拉進來。沒想到希珀掙脫了。
「不行!她要跳下去!」塞隆跌跌撞撞朝著露台邊上走過去。希珀不但沒有回到屋裡,反而也跟著朝露台邊上走去。
「見鬼!你瘋了!」維吉爾驚訝之極,這瘦弱的法師竟然掙脫了他的抓握,他朝外跨出一步去追,又立刻抓著門邊縮了回來:這狂風已經大到他無法抗衡,怪不得箭射出去就被卷得不知道哪裡去了,這兩個魔法生物是靠著法力才能和狂暴的元素抗衡的。
「希珀!契約!用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