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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第 221 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說的沒錯, 可維吉爾並不想聽這些魔法的東西。


  「海克特拉去哪了?」


  希珀低聲念起召喚咒語, 指尖的金色輝光撕開了空間裂隙, 水領主走了出來,抱怨了一通:「您必須得聽聽小女士到底做了什麼!這太過分了!我很難原諒她了!您知道嗎?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她居然打開了露台的大門,然後跟那些粗暴的混小子們說『把那個藍色的大水球吹走』!您聽聽!這是個淑女該有的行為嗎?!我是一個體面的水領主,怎麼能用大水球來稱呼我?」


  希珀在門外感受到的不正常元素波動正是大量風元素聚集起來產生的波動,塞隆從她這裡偷學去了一點升騰風元素的咒語, 可能不是說得很對, 風沒有像想象中一樣被升騰, 只是受到了引導而在屋裡狂躁地亂竄。所以她乾脆加上了一點她自己的創新, 念了一半的升騰咒語和簡單的塞隆式喚風咒把體積太大的水領主直接吹到了環繞艾梅科特斯的風牆上。


  塞隆召喚的風引動了附近風脈撕開風結界之後,水領主又試圖把這個破口堵上,最後被吹到了風牆頂端下不來,而離希珀太遠,得不到法師法力的補充, 它無法維持在現實世界的形體, 只好回到了元素界面,等待希珀下一次召喚。


  「這個狡猾的小鬼頭,她居然用水滴爆炸來引開我的注意力, 利用我對她的信任而暗算我,她跑到門口打開了門, 用驚叫聲讓我以為是一場意外, 女士, 這是有預謀的一場……」


  「真對不起,海克特拉。」大法師阻止了它繼續抱怨,「我讓塞隆跟你道歉好嗎?她現在是我的學生。」


  「什麼……噢,女士,這是真的嗎?您不打算轉手賣掉她了嗎?噢,很顯然我認為買賣行為發生在小女士身上是十分不適當的,但對您來說收養這麼小的孩子也有諸多不便,我真希望您的年紀再大一點的時候遇上小女士……」


  「不用擔心我,塞隆,向水領主先生道歉好嗎?」她轉了大半圈,讓塞隆的臉對著海克特拉,塞隆抬起還糊著眼淚的臉,悶悶地對它說:「對不起,海克特拉,我不該,說你,藍色的大水球。」


  「還有嗎?」


  「不該,把你,吹走。」


  「好了,剛才都是很有想象力的法術,這很棒,我很喜歡。」


  塞隆慢慢地從她肩窩裡抬起頭,眼中的輝光一點一點地亮起來,「真的嗎?」


  湛藍色的紳士長大了嘴巴欲言又止,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維吉爾,難以置信地指了指這兩個人,後者向它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最可憐的就是提烏斯小可愛了,塞隆被勒令向被她卷進風暴的魔狼道歉,提烏斯汪嗚汪嗚地控訴了她很久,一人一凳越說越激動,差點導致塞隆和它一起哭起來。


  維吉爾拉著海克特拉問:「希珀應該不會是蓄意要留下這個小野獸的吧?她看起來真的挺像臨時起意的。」


  海克特拉聳聳肩,很難保證自己比和希珀從小一起長大的維吉爾更了解她,只能謹慎地回答:「就我看來我覺得大法師閣下和可憐的小魔獸相處得很好,也許只是剛才的境況促使她不再就某幾個問題猶豫罷了。」


  「那就是臨時起意了,我真希望她不要後悔。孩子可是天大的麻煩。」維吉爾召喚出一顆水滴,慢慢地朝著海克特拉爬來,後者遮住眼睛,把它放逐回了元素界面。


  起居室里亂得一塌糊塗,大廚也被捲走了。破掉的玻璃暫時被一顆巨大的土之子堵住,別的破損則讓希珀和海克特拉耗費了一下午才勉強整理好。希珀的書被卷到了風結界的上端,都漂浮著不敢下來,還是新來的信使、靈魂狀態的夏莫代爾幫她飛上去一本一本拿下來的。


  樓下破掉的窗戶是實驗室外樓梯間的那一扇,和露台上下貫通東西相連而形成了一條風的狂歡通道,沿途的裝飾品都從窗戶里被吹了下去,在石質的法師塔外散落了一地,石壁上被風的利刃留下了道道刻痕,希珀用細小的土之子將其大致修復了一下,然而在大尺度上來看還是能看見那些紋路的走向。只是留在木質扶手上的刻痕這裡的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希珀倒是不甚在意,將來萬一有人到家裡做客,還可以把這個「凶暴的風系魔獸」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講給客人聽。


  但十年來到這裡做客的客人少之又少,能上到這一層的則幾乎沒有,留下來提醒塞隆也不錯。


  小女孩似乎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狂亂給希珀的法師塔造成了怎樣不可逆轉的傷害,一直跟在希珀身後說對不起,見希珀總是不理她,泫然欲泣地問她:「希珀,你會一直生我的氣嗎?」


  希珀只好蹲下來,平視著她說:「我沒有生你的氣,但也不打算原諒你,我很高興你能認識到這是個錯誤,同時也十分希望你能努力地學習控制你的力量,不要讓它再造成這麼大的破壞。好嗎?」


  小女孩拽著她的手,眼中的淚珠轉來轉去的,搶著說:「我保證、我保證。」


  希珀嘆了口氣,掏出一條白色的手帕擦掉她眼角的眼淚,生怕那兩顆翡翠寶藏里會掉出碎鑽石來,「別哭了。」


  塞隆的眼淚被她險險地制止了。希珀站起身對維吉爾說:「真對不起,我本來想好好跟你聊聊的,但你也知道,這塔不補可不行。」


  維吉爾似乎不太在意,只是有點不敢置信地問:「你平時就是這麼跟小孩子講話的嗎?」


  希珀睜大了眼睛,彷彿他剛才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當然了,不然該怎麼說?」


  「和小女士有關,我不能再多說了,除非您願意把我拉出去。」


  「她危險嗎?」


  「噢……咦?不,並不。」


  「那你繼續休息吧。」希珀從床上爬起來,放任水領主的信使在自己面前沉入裂隙里但毫無伸出援手的打算。


  「女士……噢,噢,您怎麼能……」它完全沉沒了。


  希珀打開門,小心地四下掃視了一遍,最後在門口前面的地毯上看到了攤成一灘還有點微微起伏的腳凳,腳凳上有一個蜷縮成小小一團的塞隆。


  大法師鬆了口氣,心裡已經想好了揶揄水領主的話,它對小孩子真是太容易心軟了,為了通知她塞隆睡在門外居然不惜消耗力量擅自離開元素界面。她已經在空中畫出一片羽毛,金色的光芒像煙火一樣無聲地炸開,附著在塞隆身上。她彎腰抱起塞隆,輕輕用腳尖捅了捅提烏斯,果然沒有半點反應。


  她關上門,然而塞隆卻驚醒了,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塞隆本能地掙紮起來,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希珀趕在那之前張開一個風盾(她寫咒語的速度真是太快了),兩股風交匯,真空與真空互相侵蝕毀損,最後發出湮滅雜訊,在寂靜的室內聽起來尤為響亮。


  塞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但是從法術認出了希珀,她嚇了一跳,囁嚅著道歉:「希珀……希珀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你。」


  「沒事,別害怕,你現在在我家,你還記得嗎?」


  「記得。」


  「不會有危險的。」她一邊掀開被子,一邊把塞隆放進去,同樣地,她把暖熱的那一邊讓給了塞隆。「為什麼跑上來了?是冷嗎?」


  「不……黑,想,『風』『地』『水』,想,希珀。」


  「所以是沒睡著了?然後你就去找了提烏斯?」


  塞隆點點頭,「提烏斯,打不開,那個。」她指了指門口。


  「打不開門鎖。」


  「門鎖。」


  希珀想大概是這兩個小傢伙開門鎖的動靜驚動了海克特拉,然後又都在門口睡著了。大法師也想著要把這個麻煩的小傢伙送回她自己的房間,然而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起床,「好吧,你今天姑且睡在這裡。我困了,不要吵我。」


  塞隆又直挺挺地躺著,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從她的隻言片語里大法師大概猜到了塞隆給她,以及給元素的定位:她的同類。而明顯是對元素有統領效果的大法師不讓她隨便在塔里和元素玩,她就只能乖乖聽令,然而孤單得睡不著的時候,就只好來找最後的同類。


  她的手很涼,不知道在外面睡了多久,大法師動了點惻隱之心,握住了她的手,而塞隆明顯地動了一下。


  「別怕,睡吧。」


  希珀一直一個人睡,從沒有人跟她說過她的睡姿到底如何,不過早上醒來的時候她依然握著塞隆的手,而這個小女孩則除了手,哪裡都不在原位上。


  她甚至有一條腿掉出了被子,垂在外面。


  樓下的鐘已經響過了,這意味著已經到了大法師起床的時間,然而塞隆還沒有醒。考慮到她昨晚也許睡得不是太好,希珀輕輕鬆開了她的手,起床洗漱更衣,並在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打算下樓讓廚子做飯,為此還差點在門口被提烏斯絆倒。


  可能是怕遭到處罰,提烏斯「嗚嗷」一聲就跑掉了。


  總體來說,強行被擾亂的生活還算漸漸回到了正軌,大法師叫醒了火領主大廚,然後上樓看著塞隆起床。


  早餐雖然推后了一點,但在希珀可以容忍的範圍內推上來了,使她得以在期望時間內展開第一天的工作,這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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