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小克里斯當然沒能成功去阿維羅先生那裡借宿。
'你去吧！你就是這樣愛我的！我做了什麼嗎？沒有！我什麼都沒做錯，我每天想著教導你做好一個領袖，但是你呢？就因為我說了你兩句就威脅我！'克里斯蒂亞諾當時這樣痛心疾首的指責了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一邊抱著女傭瑪麗小姐給他準備的果蔬汁慢慢地喝，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克里斯蒂亞諾，以防他真的生氣了。
'考慮到你不久之後要搬出去和某些不願透露姓名的人士一起生活，我更加確定我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你選好房子了嗎？在哪裡？'
小克里斯選了一個離這裡遠一點的社區，也很不錯，但是相對便宜——非常適合小克里斯目前的收入水平。
'不行！我隔壁的房子在出售，買那裡。'克里斯蒂亞諾蠻橫的要求。
這就是為什麼第二天小克里斯坐在更衣室，看著自己銀行戶頭上的赤字，黯然神傷。
「嘿，你跟克里斯蒂亞諾都還好嗎？」卡西換好訓練服后看見小克里斯抱著手機不動，有點擔心昨天的新聞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特意過去問候。
「哦，伊卡爾，是的，我們還不錯。」小克里斯收起了手機。
卡西一貫相信小克里斯，所以在本來也基本不存在的危機警報解除之後，他的八卦心就強烈地代替了作為隊長的責任心。
卡西小心翼翼的坐得離小克里斯近了一些，「克里斯蒂亞諾最近很不尋常——對你，你是不是跟他談過了？」
全更衣室都靜止了下來，二三十隻耳朵努力的豎起來等著聽點什麼。
「我跟他談了談我父親。」小克里斯坦白從寬，「所以他感覺好多了。」
作為一個追求隊長尊嚴的人，卡西覺得是時候停止八卦了。
但是作為一個人類，他有好奇心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不是。
所以卡西決定追隨人類的本能。
「我以為你跟他談完你父親的事他會感覺壞很多。」卡西坦白地說，「所以……你是不是對他的感受產生了什麼誤會。」
小克里斯低頭玩手指，假裝聽不懂西班牙語。
馬塞洛火上澆油，「說真的，我也覺得你可能誤會了克里斯蒂亞諾什麼。你跟他談完父親什麼的，按理說他絕對會大發雷霆——克里斯，說真的，有什麼問題要儘快解決，不然我們今年快要到手的聯賽冠軍可能就飛了。」
卡西狠狠瞪了馬塞洛一眼，因為他說了這麼一句非常不吉利的話。
馬塞洛假裝沒看見卡西的兇狠眼神，迅速回過頭去跟科恩特朗說話了。
「你們之間真的沒問題嗎？」卡西'關切'地追問道。
小克里斯尷尬地笑了一下，摸摸後腦勺，但是沒說話。
怎麼可能沒問題……
'不是，papa，你就是我……'當小克里斯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時候，顯然已經為時已晚。
'你叫我什麼……'克里斯蒂亞諾的那個表情既不是純然的驚訝或者厭惡，也不是完全的喜悅或者幸福，更準確的說，那是迷茫和期待。
小克里斯懷疑年輕的克里斯蒂亞諾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即將面臨什麼，也甚至對父親這個詞沒有真切的理解。
但是小克里斯決定試一下——實在不行就撒潑說克里斯蒂亞諾聽錯了。
'我有一個非常真實的夢，夢見一個和你極其相似的人是我的父親——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誰，直到我見到你。'小克里斯有那麼一會兒因為緊張和憂慮而顯得語無倫次。
但是奇迹是：克里斯蒂亞諾居然聽懂了。
'你繼續說。'
沒有小克里斯想象中的洋洋得意或者驚恐萬狀，如果非得讓他形容的話，那他更願意說克里斯蒂亞諾此刻是平靜的——甚至是身至心的平靜。
'我有時候會覺得我夢裡的人就是你。'小克里斯絞著手指，他不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他會不會被當作瘋子或者什麼，他只是覺得他應該告訴克里斯蒂亞諾。
就像卡西曾經說的那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並非是在愛克里斯蒂亞諾，而更像是背叛。
'那你為什麼之前沒告訴我？'克里斯蒂亞諾對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似乎比小克里斯想的要好很多。
小克里斯愣了一下，覺得這個邏輯順序跟自己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樣。但是考慮到這個事情發展對自己還算有利，就順著克里斯蒂亞諾的說法說了下去，'我只是覺得你不知道也許對我們都好。'
克里斯蒂亞諾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指責小克里斯說什麼，他甚至只是很平靜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認為自己可以決定什麼對我是好的？'
這是一個非常犀利的問題，小克里斯從來沒想過，'因為我覺得我是愛你的，那麼我做的事也一定是愛你的。'
克里斯蒂亞諾當時翻了個白眼，'你繼續說，我勉強要求自己不打你。'
'克里斯蒂亞諾，我不知道，但是我是認真思考過這件事的——我曾經無數次告訴過你我有多敬仰你……'
'你沒有。'克里斯蒂亞諾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小克里斯，順利換來了小克里斯一個無比勉強虛偽的微笑——看到這個，克里斯蒂亞諾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似的小聲嘀咕了一句，'你繼續說。'
'我說過，只不過不是跟你本人。'
'那就還是沒說過。'
'你還聽不聽……'小克里斯問。
克里斯蒂亞諾嘀咕了一句，大概是說小克里斯恃寵而驕、不思悔改之類的。
'但是我擔心那會給你造成壓力——我以前這樣做過，我覺得似乎是我把你逼迫到了一個不得不做神的境地。'小克里斯咬著嘴唇，'我不想那樣，我只是希望給你支持，但不是要求你必須要成為什麼。克里斯蒂亞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只要做你自己，我就是愛你的，你不必非得要成為一個神。'
克里斯蒂亞諾看小克里斯的眼神不是很像感動——這倒是非常出乎小克里斯的意料。
'沒有人能要求我成為什麼，包括你，克里斯。'克里斯蒂亞諾那一瞬間的神情恍惚讓小克里斯看到了那個年長的父親，'沒有人能要求我成為什麼，除了我自己。所以，如果我決心成為什麼，那就意味著是我自己要成為什麼，而不是為了其他任何人而去成為什麼。'
'你愛我？'克里斯蒂亞諾做了個毫無意義的疑問句，'你既然愛我，就該對我誠實，而不是自作主張地認為什麼對我是好的——不管你是誰，即使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我的那個兒，也都不如我自己更知道我想要什麼。'
'愛一個人的方式不是自作主張，而是誠實無欺。'克里斯蒂亞諾做了一個小總結。
小克里斯低著頭認真反省，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一個盲點。
'等等，克里斯蒂亞諾，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我的'父親'是你，我是說，這不是很奇怪嗎？突然有人對你這麼說。'小克里斯有點疑惑，但也有點期待——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根本不可能的事。
克里斯蒂亞諾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譏，'看在上帝的份上，全世界——我的意思是連跟你並不親密的岡薩洛都意識到我和你'父親'非常相似了，難道我還應該像個傻瓜一樣問你，'哦克里斯，你到底為什麼要說我是你的父親呢'……醒醒好嗎？我可不傻。'
'可是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小克里斯覺得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了，實在不符合常理。
按照他的想象，克里斯蒂亞諾最起碼為了表示對科學和現代文明社會理智的尊重也得說一句：你瘋了嗎？
但是克里斯蒂亞諾居然沒有。
'我要求我應得的，但從來不以凡人的身份追問上帝他的旨意。'克里斯蒂亞諾乾巴巴的說，'上帝自有安排，我只管去得到一切。'
小克里斯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時候誇獎克里斯蒂亞諾的佔有慾和鄙視他的獨佔欲都不是什麼靠譜的做法，所以默默低下頭並不說話。
克里斯蒂亞諾不耐煩的用手指關節敲敲桌面，'你現在有什麼要說的？'
小克里斯覺得自己已經交代完了——考慮到克里斯蒂亞諾也沒問他什麼。
所以他坦然地搖搖頭，虛心地問克里斯蒂亞諾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我沒有什麼想知道的，我只是認為你應該道個歉什麼的。'克里斯蒂亞諾瞅瞅小克里斯，'你嚴重影響了我的聲譽，要不是因為你的隱瞞，我也不會批評我自己。'
……
這難道是我的錯嗎？我說過我父親不好嗎？還不是你自己一直堅持他是個騙子、虛張聲勢、紙上談兵、對足球一無所知？
但是作為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小克里斯當然還是順從地說了句對不起。
'然後呢？'克里斯蒂亞諾顯然沒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小克里斯疑惑中帶著一點點嘆息地問了一句，'然後？'
'叫爸爸。'克里斯蒂亞諾冷酷地說。
小克里斯斷然拒絕了。
「你跟克里斯蒂亞諾真的都還好嗎？」卡西看看小克里斯變幻莫測的表情，憂慮終於在今天第一次戰勝了八卦心，「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告訴我，克里斯，我們一起想想辦法，這樣也許會有幫助。」
「沒關係的伊卡爾，我知道應該怎麼辦。」小克里斯承諾道，「我會處理好。」
我會盡量不叫爸爸以免嚇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