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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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歷史的確是要讓克里斯參與其中的——穆里尼奧這樣告訴自己。


  「克里斯，加時賽你來。」穆里尼奧自己甚至都沒想到在加時賽前，他會這樣平靜的告訴克里斯這樣一句話。


  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到驚訝——他們該感到驚訝嗎？

  也許本來也不應該，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這幾乎是必然的選擇。


  「緊張嗎？」克里斯蒂亞諾假裝系鞋帶，然後這樣問來回在毛巾上擦手的克里斯——這是一句非常多餘的話，因為一般年輕人做出這種幾乎神經質的動作的時候，肯定是緊張的。


  克里斯雖然喜歡登場，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他還是個十八|九歲、第一次站上歐冠決賽這種級別的舞台的年輕人呢——他有理由緊張，只是他認為自己不該緊張，「對不起，克里斯蒂亞諾。」


  克里斯蒂亞諾撇撇嘴，用力握握克里斯的手，「別傻了，誰都會緊張，這很正常。克里斯，你只要記住你今夜的角色，然後努力去做就已經足夠了。」


  克里斯笑了一下，但抿著嘴唇並沒說出話來。


  「克里斯登場了——也不算非常令人意外，畢竟90多分鐘的比賽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竭，如果這個時候不換上其他進攻球員，我幾乎可以想象一場窮極無聊的遛球大賽了。」解說先生趁鏡頭不在演播室，抓緊時間翻了個白眼，「其實從今天的場面來看，穆里尼奧先生本可以早點換上克里斯。畢竟剛剛過去的九十分鐘，雙方進攻辦法都不多，這個時候，克里斯完全可以上去改變一下局面。」


  「不過這樣也正常，當時場面僵持，換上克里斯可能有比較大的風險——不過這不太像是穆里尼奧的風格，我還以為穆里尼奧不會太保守。」解說嘉賓適時開口，「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他現在不再那麼保守了——克里斯是個優秀的年輕球員，之前在國王杯上的表現，足以證明他有實力在一些重要比賽中登場。」


  然而此刻的皇馬包廂里，每個人都感到窒息。


  他們站在歷史的旁邊，成功自然他們和他們所愛都將永遠被銘記，但不成功，則就只是一個尋常的成功賽季——他們深知此事，所以他們迫切的等待一個進球，又唯恐他們所愛也是如此迫切的想要一個進球。


  因為迫切所帶來的焦躁，是成功的阻礙之一。


  那種矛盾的想法和強烈不安，讓所有人都坐立不安但又誰都不敢表現出來，唯恐有失體面又或徹底點燃包廂里的所有焦慮。


  「阿維羅先生，您不必著急，我相信克里斯一定沒有問題。」


  在一片沉寂之中，門德斯這樣一句話幾乎算是突兀的——畢竟，阿維羅先生從始至終都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一句\'上帝保佑\'都沒有說過。


  阿維羅先生愣了一下，一開始沒想到門德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當他看到門德斯說完這句話之後一瞬間的忡怔和隨即而來的懊悔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其實是門德斯希望別人對他說的一句話——門德斯並不確定這些事，他一直在等有人對他說這樣一句，或者……等著有人對他說，\'沒錯，克里斯一定會大放異彩，從此平步青雲\'。


  而門德斯這一瞬間的失態，也只是這個包廂里每個人的心態的縮影。


  所以當這句話出口之後，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轉頭看著阿維羅先生。


  所有的壓力幾乎都在阿維羅先生這邊，這讓門德斯反而擔心起來——他擔心阿維羅先生在這個時候一言不發，但又擔心阿維羅先生說出什麼不明智的話。


  但阿維羅先生似乎從來都沒讓任何人失望過，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門德斯先生，當然，克里斯從來不會讓愛他的人失望——他總是努力做好一切他能做的。」阿維羅先生說得既不急躁也不過於柔和，他只是平靜、沉著，「我不懂足球，但我覺得他們能做到。」


  也許阿維羅先生的表現並沒能安撫所有人，但最起碼在有那麼一會兒稍微緩解了一下包廂里的氣氛——他們都知道阿維羅先生不懂足球，但是對於這些非常懂足球的人來說，他們有時候只是需要局外人說一句，\'我雖然不懂，但我也看好你們所愛\'。


  而阿維羅先生正是這樣說的。


  「克里斯蒂亞諾的邊路傳中！」解說先生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在直播間里幾乎忘情地跳了起來——解說嘉賓斜了他一眼，努力讓自己別笑出聲來，說真的，現在這個算不算是直播事故？

  但是解說嘉賓並沒真的笑出來，解說先生也很快就癱坐了回去。


  「本澤馬和克里斯搶到了一起……本澤馬親自封堵了克里斯的轉身——呃，其實也……」解說先生對解說嘉賓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您知道的，為了法國隊在歐洲杯比賽中做一點點小小的預演。」


  解說嘉賓無言以對，只能幹笑兩聲以防場面過於尷尬。


  克里斯懊惱地看了一眼本澤馬和自己慌亂中沒護住便被防守球員解圍出底線的皮球。


  本澤馬顯然一下子也嚇愣了，他大概是擔心克里斯對他發脾氣，慌忙擺擺手似乎想說抱歉什麼的——他真的嚇壞了，他只是看見了那個球就趕緊跑過來了，唯恐錯過一個進球良機讓球隊失去領先的機會。


  他真的沒看見克里斯也跑過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要害怕克里斯發脾氣？克里斯難道不是一個乖孩子，從來不跟克里斯蒂亞諾以外的任何人生氣嗎？


  克里斯跺了一下腳——也許是擔心克里斯發脾氣什麼的，隨後趕過來準備這個角球進攻的克里斯蒂亞諾趕緊抱了抱克里斯，小聲說：「還有時間。」


  克里斯蒂亞諾放在克里斯背上的手掌給人的感覺不是阿維羅先生的那種乾燥穩定，不是門德斯的精明迫人，也不是多洛雷斯那種溫暖和熱情——克里斯蒂亞諾的手心汗津津的，帶著盛夏的溫度和運動后蒸騰的烈火般的熾熱。


  那種感覺本來只會讓人更加急躁，但當克里斯蒂亞諾捏了一下克里斯那少年人仍舊略顯單薄的肩膀，再次說了一句，「還有我在呢。」——當這個時候，克里斯卻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了克里斯蒂亞諾。


  克里斯知道克里斯蒂亞諾的意思。


  克里斯蒂亞諾是想說：還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害怕，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因為你無論在場上犯下什麼過錯我都可以幫你彌補，也都願意幫你彌補——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然後剩下的失敗都有我來承擔。


  克里斯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句話——實際上他長大后在各種報道、網路視頻中看過父親在歐洲杯的點球大戰之前用同樣的話安撫過葡萄牙隊友。


  \'一切責任，都是我的，你們去做就好了。\'——當時父親這樣說。


  克里斯蒂亞諾總是這樣承擔全世界的責任。


  克里斯一句話都沒說，也許是因為對克里斯蒂亞諾感到抱歉，也許是因為錯過那個機會而有點委屈，他用自己的小捲毛在克里斯蒂亞諾的脖子上蹭了蹭——克里斯蒂亞諾可能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拍了拍克里斯的頭，「沒事。」


  「那兩個羅納爾多在幹嘛？現在是交流感情的時候嗎？」老梅西先生在電視機前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忍不住嗤笑出聲——他顯然是不滿意皇馬所得到的一切的，他認為自己的兒子才是最天賦出眾的那個、才是唯一應該得到所有這些榮譽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期待兩個羅納爾多的失敗——這當然不體面，但是這是他作為一個父親和人的弱點。


  在兒子面前，老梅西先生不加掩飾。


  梅西安靜地喝著馬黛茶，偶爾看看手機和呆在西班牙也正在看這場決賽的哈維和伊涅斯塔交換一兩句對比賽的意見。


  \'這個時候皇馬應該抓緊時間結束比賽，一秒鐘都不能放過。但是羅納爾多在幹嘛？現在是安撫小羅納爾多的小情緒的時候嗎？這麼寶貴的二十秒！他居然這樣揮霍？\'——哈維這樣指責克里斯蒂亞諾的行為。


  就連伊涅斯塔也是反對這個的：\'讓年輕的孩子上場就是這裡不好，他居然在這種形勢下還需要一個人特意去安慰一番。\'

  梅西疑惑的看著這兩條消息——他的直覺告訴他，克里斯蒂亞諾沒做錯什麼，但是如果哈維和伊涅斯塔……


  梅西搖搖頭，也許克里斯蒂亞諾真的不該這樣浪費時間吧？

  既然……


  既然哈維和伊涅斯塔都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