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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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克里斯看著走過來想要把自己從草坪上拉起來的克里斯蒂亞諾，仰著頭這樣小聲說。
如果一分鐘之前的那個單刀他沒有選擇停球，而是直接推射，也許這場比賽就可以完全圓滿的結束，而不需要什麼更耽誤精力的點球大戰。
克里斯蒂亞諾本來打算說點什麼來緩解一下克里斯的壓力，讓他高興一點兒，但是猶豫了大概一兩秒鐘之後，他選擇了其他的說法。
「那就彌補你的錯誤。」克里斯蒂亞諾這樣冷著臉對克里斯說。
正好趕過來要叫兩個羅納爾多趕緊回替補席聽教練安排點球的卡西正好聽到了這句話，他有點猶豫地看看克里斯蒂亞諾——他以為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安慰錯失機會的年輕人，但克里斯蒂亞諾卻反其道而行之。
卡西猶豫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決定信任克里斯蒂亞諾，畢竟，克里斯蒂亞諾才是最接近克里斯的靈魂的那個人，也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克里斯並沒注意到卡西的遲疑，他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克里斯蒂亞諾的那句話上——彌補你的錯誤。
他過於沉浸在這句話里，甚至沒聽到拉莫斯希望代替卡西挑邊的那個建議——是的，作為最近公認的馬德里的天選之子，卡西在'運氣'這件事上已經得到了無數次的證明。
'押誰誰輸。'——好隊副拉莫斯昨天剛剛這樣總結了卡西最近的人生，'伊卡爾，你現在要是去下注賭巴西奪得世界盃……想想看，我懷疑他們可能連世界盃決賽圈都進不去。'
但是毫無辦法，當事情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天選之子還是得去繼續證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受到了命運的詛咒——所有人都對此感到悲觀。
除了克里斯蒂亞諾。
「沒什麼！我覺得就算是在對方球迷區前踢點球也沒關係！真的！」克里斯蒂亞諾一揮手，似乎是在試圖振奮所有不相信卡西人品的隊友的精神，「這就是我們的機遇，伊卡爾，沒關係的。整個加時賽我們都在壓制對手，我相信點球一定沒問題。」
並沒誰真的相信克里斯蒂亞諾——人都多少有點迷信，都容易把某一個細節當成某種預兆。
所以當卡西低著頭默默走回來的時候，除了還在沉思的克里斯之外，所有人、包括克里斯蒂亞諾都忍不住心裡沉了一下——他們距離歷史只有一步之遙，但是難道他們還是與此無緣？
「伊卡爾，你挑完邊了嗎？這麼快？」
沒有人敢問卡西是什麼結果，但卡西似乎也打定主意如果沒有人就堅決不說——無可奈何之下，拉莫斯只好悄悄戳了一下克里斯的後背，把他從自己的沉思中拖回現實，把這個歷史的重任交給他。
卡西瞪了一眼所有人，所有人都低下頭去不敢與天選之子正面硬肛。
「當然，克里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好嗎？」卡西親切的拍拍克里斯的肩膀，摟了摟，「我選對了硬幣的正反面，然後選擇了在皇馬球迷區前面踢點球——告訴我，你喜歡這樣對嗎？」
克里斯乖巧地點點頭——作為一個踢飛了最後一個絕佳機會的人，克里斯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跟一個轉運了的天選之子提要求。
所有人也都是這樣認為的，他們甚至還進一步——他們認為卡西作為最近運氣跌入谷底，連去買瓶水都能被自己左腳絆一下的……玄學力量，居然還能在這一刻完美選到正確的硬幣正反面，而且沒有一時慌張選錯球門方向，那一定證明上帝果然是眷顧他們的。
就連不太容易被這個世界滿足的穆里尼奧都表示了對卡西的讚賞，「那麼現在，誰去第一個罰點球？」——他一邊說，一邊把期待的目光放在了克里斯蒂亞諾的身上，儘管他知道克里斯蒂亞諾總是喜歡最後一個選擇自己的順序。畢竟，作為一個球隊核心，他認為自己應該捨己為人、替別人做點別人不願意做的事。
雖然克里斯蒂亞諾不是很確定穆里尼奧為什麼希望自己第一個踢點球，但是為了讓所有人放心，他還是決定按照穆里尼奧的希望這麼做。
「我來。」
但是克里斯蒂亞諾還沒來得及這麼做，就被克里斯搶先了——所有人都對此感到驚訝，畢竟克里斯是一個剛剛錯失良機，很可能還處於自責之中的、就算七月初過完生日也不過十九歲的孩子。說句老實話，就算他在這個時候退縮，說我不想踢點球，大概也不會有人覺得這是錯的。
穆里尼奧第一時間甚至本來也打算拒絕克里斯的要求，但是只是幾秒鐘之後，鬼使神差的，他還是點了點頭。
克里斯接過場邊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皮球，卻沒立刻走到場上去——實際上，他走到了克里斯蒂亞諾的面前，單手擁抱了克里斯蒂亞諾，他也許想說點什麼，但是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那大概是克里斯蒂亞諾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十秒鐘的等待。
克里斯蒂亞諾躲在拉莫斯身後背對著球場蹲著，雙手捂著臉，對所有人的說話聲都充耳不聞——他什麼都不想聽見，也怕聽見。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就是一個點球嗎？最多也就是不進而已，你幹嘛那麼緊張？
揮舞著小黑翅膀的羅納爾多坐在他左邊的肩膀上大聲嘲笑克里斯蒂亞諾畏畏縮縮的倒霉樣子，但隨後出現在右邊的小白翅膀羅納爾多揮舞著手上戴著小星星的魔法棒提出了反對意見。
你難道不是皇馬的羅納爾多嗎？緊張有什麼不對嗎？克里斯蒂亞諾只是關心克里斯，而且進不進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想想吧，如果這個球不進會怎麼樣？克里斯會從馬德里的小天才、未來之星，一夜之間墮落成敗類、懦夫！這難道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還不夠可怕嗎？！
那也是年輕人成長的一個部分，學會面對失敗又不是什麼壞事！小黑翅膀用自己柴火棍般的小魔法棒戳著白翅膀的胸膛，言辭犀利。
但是一個羅納爾多不需要從失敗中汲取經驗，他只需要知道怎麼贏就可以了！反正我已經從失敗中汲取過經驗了——我希望他可以老了以後告訴他的孩子們，他從小到大沒輸過。我希望他不像我，我希望他永遠只有勝利。
小白翅膀啪地一下子打掉了小黑翅膀的柴火棍，順便把它打了個滿臉包。
克里斯蒂亞諾表現得完全不體面，但呆在包廂里完全坐不下去甚至開始咬大拇指的指甲的阿維羅先生大概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任何資格嘲笑克里斯蒂亞諾的姿態。
「不會有事的，克里斯沒有問題，他是馬德里的光明。只是一個點球，阿維羅先生，克里斯可是絕殺過巴薩的年輕人——你知道的，不是隨便什麼年輕人都有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機遇。」門德斯跟著站了起來，但是與其說是安慰阿維羅先生，倒不如說是自說自話緩解自己的壓力，「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上帝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上帝愛我們，對嗎？阿維羅先生，你說過很多次，上帝總是愛我們的，對嗎？」
沒等到阿維羅先生說話，所有人就都聽到了包廂外爆發的歡呼聲。
「克里斯蒂亞諾！克里斯蒂亞諾！你快起來！你快起來！」馬塞洛和科恩特朗跟隨著那巨大的歡呼聲一瞬間撲到克里斯蒂亞諾面前試圖把他從地上拔起來。
克里斯蒂亞諾捂著眼睛死活都不肯挪動，過了半天才問了一句，「是……是切爾西的球迷在歡呼嗎？」
「不。」
阿維羅先生重新恢復了那種所有人都習慣看到的雲淡風輕。
「不，門德斯先生，上帝不是總是愛我們。」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門德斯，彷彿沒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正在聚集到他身上，「實際上，是我們每一天都在用我們的力量爭奪上帝的愛——上帝只愛最強大的那個。」
而阿維羅先生口中最強大的那個上帝的愛子，此時正啪啪啪地跑回到替補席，繞開所有人伸過來的章魚般的肢體，直接衝到了克里斯蒂亞諾面前。
「你看，克里斯蒂亞諾，我彌補了我的錯誤。」
克里斯蒂亞諾乾咳了一聲，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故作無事地拍拍身上之前比賽中沾到的草屑，「哦。我知道，你剛才那個死角吊得不錯。」
皇馬隊員鴉雀無聲。
「克里斯蒂亞諾。」
「嗯？」克里斯蒂亞諾看上去似乎非常不耐煩，「只是一個點球！沒什麼好得意的.」
「我剛才……踢的是中間的位置。」克里斯乾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