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院.弟弟
「哐當……」
戒毒所的大門在顧千臨背後狠狠地關上，隔開了內外的兩個世界。
顧千臨回頭看了一眼生鏽的大門，目光從鐵柵欄間穿過，落到那座自己住了兩年的殘破小樓上。
他盯著那座小樓看了一會兒，就又把頭轉回來，面上竟露出一絲隱隱約約的嘲諷。
他低頭，用布滿新舊疤痕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放心地吐了一口氣。
將手抽出來，顧千臨慢慢挪動腳步，向下山的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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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戒毒所是國內頂尖的戒毒所，坐落在深山老林里，被宣稱為「古色古香」的小樓上，布滿了爬山虎，把整面牆都染成了綠色。
這裡沒有網路，沒有電話，什麼都沒有，可以說完全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在這裡關押一些人，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而顧千臨，是被他的弟弟送進來的。
「顧千臨！」
不遠處有人喊顧千臨的名字。
顧千臨愣了一下，嘴角輕扯，笑容詭異。
他回頭，看著那個帶著一大群保鏢的男人，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顧荀。
看到顧千臨衣衫襤褸，瘦得不成人形，顧荀呆在了那裡，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你……你怎麼這樣了？」
不不不，這和他心中的那個哥哥不一樣啊！
他的哥哥，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直到目光移到了顧千臨的眼睛，顧荀才終於找回了自己想要的哥哥。
眼神里透著一股死氣，在深處隱約還有堆積如山的嘲諷與不屑。
顧荀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想要好好地和顧千臨訴一訴離別許久的想念，卻在注意到顧千臨看他的眼神之後，猶如被一盆冷水潑頭，熱情全部熄滅。
那眼神，依舊同兩年前一般，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一般，連正眼都不屑施捨給他。
兩年前就是這樣。
在這裡呆了兩年，哥哥你還是這樣……
顧荀忽然感覺到濃烈的悲哀纏繞住了自己，他的喉頭有些發緊，想笑，嘴角卻只揚起一個生硬的弧度。
他怎麼就喜歡上了這個人呢。
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這個從來沒把他這個私生子放在眼裡的哥哥。
「顧千臨，」顧荀突然開口，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顧千臨。」
見顧千臨微微皺了眉頭，知道他聽到了自己在叫他，顧荀咬牙，神情激動地開口：「顧千臨，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既然開了口，接下來就輕鬆多了，顧荀乾脆把自己多年來想說的話竹筒倒豆子般全都吐了出來。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當時覺得這個哥哥長得可真好看，就上前和你打招呼，可是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想，可能是我不夠好，所以你才看不上我，畢竟你是那麼優秀的人。
「於是我就開始努力學習，天天熬夜苦讀，最終超過了你，可你對我還是不屑一顧，兩年，兩年了，和我說過的話只有八句。
「所以我最後想，如果我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逼著你注意到我？」
顧荀說得越來越激動，嗓音嘶啞，聲音都有些哽咽。
顧千臨低頭看著身邊的一顆樹的樹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千臨，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顧荀頓了頓，看著顧千臨，苦笑。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把目光挪下來，放到對面那人的身上。
顧荀輕聲開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溫柔得近乎支離破碎。
「求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
這句話在風中碎裂成片，翻飛著盤旋到顧千臨身邊。
顧千臨似乎聽到了，因為他終於將一直低著的頭抬起來，方向正對著顧荀。
顧荀微張著嘴，呼吸因緊張而變得急促，他期待著，自己的影子能夠被印在這個人的眼裡。
可顧千臨的目光卻只是輕飄飄地掠過顧荀的發梢，然後移向遠方。
顧荀的腦袋隨著顧千臨的目光機械地扭動著，他的眼攀著顧千臨的視線，看到了天邊的火燒雲。
大片的火紅色雲朵在天空中鋪展開，瑰麗的顏色會讓人屏住呼吸，希望時間靜止在這一刻。
「真美。」顧千臨輕輕吐出這句話，聲音裡帶著沒來由的嘆息。
「真美。」他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將目光收回。
顧荀剛剛回頭，就看到了顧千臨手裡拿著的東西，他的臉色一變，急忙向前邁了幾步，想要奪過顧千臨手裡的東西。
可顧千臨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停住了腳步。
「毒品……」顧千臨退後了幾步，晃著手中的這一小包白色粉末，嘲諷地笑出了聲：「不是你讓我染上的么？」
這句話說完，顧千臨伸手，打開袋子，用手指尖捻了一點兒白色粉末，塗到自己的舌尖。
而顧荀則停在了原地，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他只是希望顧千臨再也離不開他啊！
可他怎麼能想到，顧千臨對毒品的吸食程度已經嚴重到了需要把他送到戒毒所？
他更沒有想到，顧千臨從戒毒所出來之後，身上竟還有毒品……
這說明了什麼……
怪不得顧千臨的面色這麼憔悴……
顧荀艱難地將口中的唾液咽下，臉上是後悔與懊惱夾雜的表情，看起來竟有幾分扭曲。
顧荀抬頭，卻正巧看到顧千臨將白色粉末放入口中的動作，他心下一驚，覺得胸口都悶悶地發疼。
他慌張地開口。
「顧千臨，我求求你，不要再吸毒了，當初是我錯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顧家我也給你……」
顧荀慌亂的樣子只讓顧千臨抬了下眼皮，但幾秒后就把目光又放回到自己手中。
顧荀已經完全慌了手腳，他想上前把東西搶過來，卻又不敢搶，只能不停地認錯和懺悔，希望顧千臨可以自己扔掉毒品。
他真的後悔了，早知道顧千臨會變成這個樣子，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顧千臨接觸毒品的。
到最後，他甚至拿來了一把手/槍，把手/槍的把手遞給顧千臨，讓他向自己開槍。
「你打我幾槍吧。」
顧荀將槍塞到顧千臨手裡，顧千臨猶豫了一會兒，慢慢握住了這把槍，猶疑著，把食指放到扳機上。
「只求你，別再糟蹋自己了。」顧荀撥了撥槍，讓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自己的小腹，然後一臉乞求地望著顧千臨。
顧家家主從未在其他人面前如此低聲下氣過。
不得不說，誰先愛上，誰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