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殺.重生

  顧千臨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它輕輕觸了觸扳機，卻並沒有按下去。


  顧荀咧著嘴，嘴角掛著的比起笑容，更像是輕微的抽搐。


  他盯著顧千臨，等待著這個人可能的善心大發……抑或是……


  嵌進皮肉的子彈。


  可顧千臨卻一直沒有動作。


  他只是輕輕扭動著手腕，黑漆漆的槍口也隨著他的動作不停擺動著腦袋，子彈在它的口中吞吐，卻始終沒有射出來。


  顧千臨又動了動手指之後，調轉了手腕，把槍口指向天空。


  他舉起手，把手中的這一小包白色粉末慢慢倒進槍口，那些毒品大多被灌進了槍管，卻依舊有少許落了出來，在空中飄飛了幾圈后，落到嫩葉的芽尖上。


  白色的一粒塵埃，在周圍景物的襯托下，純凈得不似人間的顏色。


  顧千臨抖了抖手腕，最後一點兒白色粉末也被他倒了進去。


  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一隻眼，傾身，盯著黑洞洞的槍管。


  看到顧千臨這樣的行為，顧荀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小心走火！」


  可這句話還是晚了。


  伴著一聲劇烈的槍響，顧千臨的腦袋猛地炸開，腦漿迸濺到四處，有的掉到了嫩葉的芽尖上，顏色純凈。


  伴隨著顧荀撕心裂肺的號叫聲，這具無頭的屍體慢慢倒下，最後猛地砸到了草叢中，驚起了幾隻螞蚱。


  他的手裡握著一把□□，食指牢牢地扣著扳機。


  顧千臨死了。


  他是自殺的。


  他心曠神怡。
……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警衛室的保安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穿著藍色休閑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長得挺帥的，估計是個明星。


  他只掀起眼皮看了這個男人一眼，就又低下頭看手機。


  這裡是有名的明星聚居處，裡面住著的明星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來來往往的，顏值都特別高。


  藍衣男人在警衛處登記后，抬頭找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地，邁步向那棟樓走去。


  有一件事保安猜錯了，這個叫洛陽的帥氣青年並不是明星，他只是一個經紀人。


  而他要負責的那個明星，才是真正的顏值爆表。


  洛陽進了電梯，在七樓出來，檢查了一下門牌號之後，停在了702的門口。


  他猶豫不決了半天，才按下門鈴。


  聽著鈴聲叮咚叮咚地響起，洛陽緊張地在心裡打著草稿，一遍遍思考著一會兒見面要說的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手機的屏保，一張放大的照片躍入他的視野。


  這是一個精緻優美得讓人屏息的人，就算是在遍地俊男美女的娛樂圈，他的長相依然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有了這張臉，還在乎什麼演技啊。


  洛陽默默地吐槽。


  怪不得顧非明明演技差到讓人髮指，脾氣也不好，卻依然有一群少女忠心耿耿地追隨著他。


  一想起顧非的脾氣，洛陽就覺得腦袋更疼了。


  聽說屋裡的那位已經逼走了三個經紀人，偏偏顧非的事業還正屬於上升期，人氣旺盛得很，公司無論如何也不會扔掉這個聚寶盆。


  所以，這個棘手的職位，就被扔給了把自己手下明星帶的還不錯的新人洛陽手上。


  聽到門內有腳步聲傳來，洛陽急忙把手機按滅，挺胸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戰鬥。


  「誰？」


  一個男聲響起，是顧非的聲音。


  洛陽輕咳了兩聲之後，就這麼站在門口，開始一板一眼地介紹自己。


  「顧非先生你好，我是你的新經紀人，洛陽。」


  這句話說出去之後，屋內再沒有聲音發出，寂靜得嚇人。


  在洛陽失望地以為顧非打算把自己拒之門外的時候，門裡的那個人終於又說話了。


  「經紀人？」


  顧非的嗓音略帶暗啞，透著吸人的磁性。


  洛陽一面應聲說是，一面在心裡想著，這個顧非硬體設施真不錯，不火也難。


  聽了洛陽的回答，站在門內的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洛陽一抬頭，就看到穿著睡衣的顧非正低頭看著自己，眉目間藏著淺淺的倦意。


  但這並不是重點。


  吸引了洛陽目光的是顧非的眼神。


  頹廢。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適當的形容詞。


  那眼裡含著的些許死氣，在那張精緻臉龐的襯托下，竟也變成了不屑與頹廢交織的表情。


  見顧非一直盯著自己，洛陽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急忙向對方伸出手：


  「你好。」


  顧非也伸手，象徵性地握了一下之後，就放開。


  「你好。」


  洛陽看著顧非倚在門口，自己站在門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我們可以進去談一談嗎？」


  「談？」顧非側身，給洛陽留出了通過的位置，然後回身關了門。


  「有什麼可談的？」


  有什麼可談的？


  聽了這句話，洛陽愣了一下，隨後在心裡暗叫一聲糟糕。


  看樣子，顧非根本就不打算和他談一談了？


  連機會都不給他？

  洛陽沒忍住自己的脾氣，張嘴就想要諷刺兩句，卻在聽到顧非的下一句話之後，急忙把蹦到唇邊的那些話咽下去。


  「要談什麼工作？」


  顧非坐在洛陽對面，背靠著沙發，漫不經心地發問。


  「工作？」


  洛陽呆在了那裡。


  「你來我家不是為了和我談工作嗎？」顧非放在腿邊的手悄悄攥緊，但面上卻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


  這是……接受他了？

  洛陽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又注意到對方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急忙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一沓a4紙拿了出來。


  「這是我為你整理的我認為你適合接的廣告和劇本，」洛陽觀察著對面這位聚寶盆的表情：「你可以適當選擇幾個喜歡的。」他把一張a4紙放到顧非面前，指著被畫了下劃線的那幾行：「個人建議你選擇這幾個。」


  顧非低頭，看著手裡的這張紙，臉上有一瞬的茫然閃過，卻又很快消逝。


  「聽你的。」


  他低聲開口，整齊得像小刷子一樣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


  這麼好說話？

  洛陽走出了小區，上了車，直到回了公司，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飄飄乎的狀態。


  他事先做好的各種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出賣色相等手段居然全都沒用上，顧非就這麼和他打了個招呼聽話地選擇幾個本之後，就結束了這次會談。


  然後，他也成功地成為了顧非的第四個經紀人。


  想想還有點兒小激動呢。


  看到防盜門被砰地關上，原本懶懶躺坐在沙發上的顧非立刻直起了身子。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面色陰沉。


  這不是他的身體。


  這不是顧千臨的身體。


  他起身，穿著棉質拖鞋在客廳里啪嗒啪嗒地走了一圈，把這間屋子也打量了一遍。


  陌生。


  完全陌生。


  顧非嘆了一口氣，抬手，用修長的五指掩住自己的雙眼，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嘲諷。


  幾秒后，顧非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寬大的方形鏡子被懸挂在水槽上方，水龍頭旁邊擺著一排洗漱用品。


  顧非的目光從其上掠過，很快將目光投到了面前的鏡子上。


  裡面的這個人……


  果真不是顧千臨。


  顧非伸手，白皙至透明的指尖輕觸鏡子，冰涼的氣息順著手指蔓延至全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飛快地把手指收回來，然後怔怔地望著鏡子里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約一分鐘之後，他微微低下身體，擰開水龍頭，然後將自己的手心放到水流下沖洗。


  水流打在他的掌心，帶來些微的疼痛，然後水流繞過他的手掌，從他的指縫間嘩啦啦地留下。


  顧非將這隻已經冰涼的手掌收回，按在自己的額頭。


  「原來死後……是這樣。」他闔上眼，自言自語。
.

  洛陽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公司，在別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中，驕傲地說出了自己已經搞定了顧非的事實。


  「哇你怎麼做到的？」一個小女生一臉羨慕地上前詢問。


  「也沒做什麼……」看著小女生期待的目光，洛陽想說出幾句有深度的話，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來。


  好像他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敲門，進去，談工作，離開。


  如果他說出來，那些人肯定不信。


  洛陽見小女生一副明顯不相信的表情，笑了笑，繼續自己的工作。


  反正他說的是實話，那些人信不信，就與他無關了。


  想了想，洛陽還是覺得有點兒夢幻，便看了幾眼手中的那幾張給顧非看過的a4紙，定了定神之後，給顧非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喂？」


  洛陽覺得顧非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不對勁：「你怎麼了？」


  顧非靜默了一會兒，回答：「沒事兒。」


  「有什麼事兒和我說啊。」洛陽也不能追問到底有沒有意外發生，只好留下這句話，也算是聊勝於無。


  「嗯。」那邊的顧非應了一聲，隨後發問：「有什麼事嗎？」


  「哦……有的，有的。」洛陽急忙用肩膀夾住電話，兩隻手一起翻找，拿出一張紙還有一支筆，做出一副寫字的姿態：「有一個防晒霜的廣告，要去海邊錄製……」


  「嗯。」


  「那個……過幾天就要走了，我提醒你一下。」洛陽夾著手機半天，脖子都快要扭折了，才發現其實自己並不需要記錄什麼東西。


  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遍自己的蠢之後，洛陽把紙筆扔到一遍，兩隻手拿著電話，認真地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


  「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我去接你？」洛陽試探著問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