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木靈根
秦漠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衝到跟前，從眾人手中搶下魔女。
他不得不急！
昨晚他還在思索那魔女的身體狀況，猜測著種種原因，可今天一看到那枯萎老樹散發新枝，吐出綠芽，震驚下一切便都明白了。
如今正值冬季，萬物死寂，而那魔女依靠的位置，老樹憑空開枝散葉，極大的原因，便是因為那魔女！
沒有猜錯的話，那魔女覺醒的靈根，應該是青木靈根！
青木，屬大道五行，主萬物復甦，昌盛繁榮，兼具生機蓬勃，親近自然。
在秦漠前世那個世界，擁有青木靈根的修真者都極為出色，修鍊效率驚人，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而且擁有青木靈根的修真者，還能衍生一種職業，那就是植靈師。
植靈師，能夠種植靈材草藥，更進一步便是朝著煉丹製藥發展，可以說在任何一個大型仙門都屬於中流砥柱，不容忽視。
可他現在看到什麼？
那群愚蠢的凡人居然要將這樣一個修真仙苗殺死，簡直是讓人無法容忍！
秦漠沖了過去，攔在眾人身前。
「秦小哥，你這是做什麼？」
獵戶李大哥大喝問道，餘下一群人也是莫名其妙的看著秦漠。
「李大哥，你不能把她沉河。」秦漠直視對方道。
「為什麼不能？」李鐵浮現一抹怒氣，吼道：「都怪她，要不是她來了咱們村子，咱們大夥何至於流浪在外？如今更是連活下去的希望都沒了，魔女都該死！」
「可殺了她，對現在的局面也改變不了什麼啊？」
秦漠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讓李鐵啞口無言，對方臉色鐵青著，就這麼駐足在原地。
而那個魔女。
她就這樣蜷縮在籠子里，此刻微微抬頭，露出一張茫然的臉頰，她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少年站出來，替她說話。
可這又有什麼用？我是一名魔女。
絕望的少女努力的想要多看一眼這個世界，可看過去的，卻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丁點光明的存在，因為她的人生已經註定，從背上魔女這兩個字起，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這樣吧，這個魔女先不殺，我看大夥也餓了，就將我那頭老驢宰了吧。」
看著一群人餓極了的眼神，秦漠咬咬牙，指著不遠處那頭老驢說道。
所有人的眼睛頓時一亮，也顧不得要把魔女沉河了，直接放下木籠，各個哇哇叫著朝那頭老驢撲去。
「秦小哥，你這是……」林老伯走過來，看了他好久，最後哀聲一嘆，「也罷，這魔女本來就是你拼了命才抓著的，你想怎麼處置隨你吧。」
說著搖搖頭，心灰意冷的轉身走了回去。
而秦漠則走到木籠邊，看著那臉上被灰塵和鮮血布滿的少女，清秀的容顏只剩下了行屍走肉一樣的空洞眼神，對命運的妥協，讓少女生不出半點活力。
「還要委屈你下，不過你放心，我會救你出來的，甚至……」秦漠沉吟了下，看了一眼正圍著老驢，各個流著口水卻笑的樂呵呵的村民們。
「甚至以後，他們絕不會再這樣對待你，而是尊崇，敬畏……你可以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秦漠邁步走向玄水河畔，看著那冰封萬尺，寧靜的面孔，透露著少年不應該有的沉穩，還有眼中一抹對未來的思考。
「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嘛？」
木籠里，少女微微一愣，隨即又安靜的把頭埋了下去。
…………
中午，村民們享受了許久未曾吃到的大餐，每家每戶都分到了一大碗驢肉，還有那滾燙的驢下水肉湯，在這嚴寒的天氣，讓人從心底里都溫暖無比。
「呼。」
愉快的放下湯碗，秦漠面帶微笑的打了個飽嗝，神色透露著滿意，這才對嘛，我好歹也是個金丹真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落得個餓死的下場。
「虎子，芽兒，別跑遠了。」
看著弟弟妹妹們吃飽飯後，快樂的在營地里到處跑著，秦漠笑了下，轉身朝林老伯的營帳走去。
得益於他今天貢獻了唯一的財產——那頭老驢已經被村民們瓜分進肚了，所以走在路上，不少人都朝他露出憨厚的笑容來，只是大部分人還透露著點古怪，他們對於秦漠要留下魔女的做法，感到不理解。
在所有村民的印象里，魔女是邪惡的，不管是誰收留了魔女，不外乎慘死的下場。
而現在，秦漠要做的，就是逐漸改變村民對魔女的印象。
不過首先要做的，是說服林老伯。
彎腰走進營帳時，林老伯正和村裡幾位老一輩商量著事情，幾個人愁雲慘淡，充滿著對前路的迷茫，不時唉聲嘆氣。
「村裡共計三十六口人，其中老人十一，婦人九，青壯男人六，孩童十。」
「從村子里出來時，帶走了所有能帶的東西，不過之前遭遇了一次流寇，錢銀都被打劫了，好不容易剩下點口糧，如今也快用光了。」
「渡不了河，村子也回不去，我看不如先在附近找個小鎮安生下來，咱們一伙人，婆娘就給鎮子里的居民做點手工活賺點小錢，漢子們就去山裡頭打獵，總的先活下來再說！」
獵戶李大哥咬牙道，結實的拳頭狠狠往空氣里一揮。
「我贊成李大哥說的，先在附近找個小鎮安頓下來。」秦漠走進來，附和道。
「秦伢子，有什麼想法？」有位老人眉頭一抖，想到之前村子里太平的時候，總是看著秦漠捧著書冊讀書，或許他能有什麼好辦法，於是用期待的語氣問道。
「有地圖嗎？」秦漠開口問道。
「我這有，以前在府衙當兵時帶走的。」
李鐵大聲應著，從身上摸出來一張泛黃的綢布，鋪張開放在一塊平滑的大石上，露出一副並不是很清晰的地形圖畫來。
秦漠蹲下來，仔細打量著地圖，配合腦子裡的記憶，這片天地的背景逐漸浮現一個輪廓出來。
這是塊浩瀚的大陸，自己所處的國度位於東部的炎漢王朝，西邊是大德王朝，北邊則是北漠，南邊靠海，密布著千餘海島，有大有小，據說極為神秘。
剩下的，則是一些世家豪門佔據的中小型地盤，總的來說，由皇族和世家瓜分了這片天下。
讓秦漠側目的是，在這綢布地圖的右側，還標註著一行文字，等到秦漠瀏覽完，他瞳孔猛地一縮，露出吃驚不小。
「十年前，天地大劫，天穹撕裂，道宮應劫而生……」
「天穹撕裂之際，有那異光湧現，從此，有那練武之人，生出不凡神力，進而萌發種種不凡。」
「道宮稱，靈光乃神跡顯現，有福之人方可享之……八年前，天下第一人方無涯突破自身極限，拳鎮山河，一拳之力，達三萬斤，世人尊其境為《千鈞》！」
「然此後，天下再無破境之士出現！」
這幾段話……秦漠看向李鐵，對方以苦笑的口吻的說道：「這是我在府衙當兵時，教頭給我記下的，反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秦小哥，你知道？」
秦漠沒有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胸腔里好似有一股熱氣在噴涌，讓他全身沸騰。
原來如此。
他喃喃一聲，腦海里種種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
很顯然，這是一個修真文明剛剛開啟的世界。
為什麼自己見到的天地，會有如此濃郁的靈氣？為什麼先天靈根之體的少女，會被世人污衊為魔女？
還有那道宮，為何要抓捕魔女，僅僅是因為魔女給世人帶來災難嗎？
連先天靈根都不知道，就算是修真者，也是一群偽修！
結合腦海里的記憶，秦漠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修真無傳承！
秦漠甚至可以預料，在這片修真文化剛剛啟蒙的天地，那些所謂的道宮修士，恐怕連功法劍訣，法術神通都未曾聽聞，更不知如何修鍊。
所以才有那句話「然此後，天下再無破境之士出現」的感慨。
「既然如此，先好好活下去。」
良久，秦漠深吸口氣，睜開眼眸，看了一眼地圖，指著其中一個地方，沉聲道：「林老伯，我們就去這裡安頓下來。」
「趙家溝！」
林老伯和李鐵只是看了一眼，瞬間毛骨悚然，李鐵更是尖聲怪叫起來：「不可，聽說那裡是一片死地，幾年前，一夥流寇屠戮了趙家溝，數百餘人死去，鮮血染紅了大地，一片凄慘，現在都還沒人敢在那裡住下呢。」
「可這裡卻是我們的希望。」秦漠繼續說道，「趙家溝，正是因為無人居住，所以那裡有空置的房屋，對於現在的我們，無疑是個好去處。」
「那裡有開墾過的田地，雖然如今已經荒蕪了，但只要花費一點時間，就能恢復往昔的面貌。還有，附近有幾條長河都從趙家溝經過，所以水源不缺，甚至，離附近最大的小鎮，也才十幾里路。」
說到這，秦漠看了眼林老伯等人，發現大夥已經有點意動，只是那裡曾經發生過的慘事，讓所有人下不定主意。
「林伯，不能再拖了，早一步到了趙家溝，也早一步打算！」秦漠加重語氣。
「罷了，就去趙家溝吧。」
良久，一聲嘆息，林老伯終於作出了決定。
其他人見村長同意了，也只能答應下來，反正他們都沒活路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伯，還有一件事。」
待到其他人都走了，秦漠突然調整語氣，以極為凝重的眼色說道。
「那個魔女，放她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