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容若
3、容若
一條長長的通道，彷彿通到地底的最深處。
按照水香的要求，亦冥、落痕和均儒都吸入了一種氣體，這種氣體可以暫時封閉他們的感官，讓他們無法探測古墓內的一切。當然這種氣體對亦冥是無效的，很顯然，水香也清楚這一點。
這種氣體連視覺都可以屏蔽，這直接導致落痕和均儒成了瞎子，他們只好在亦冥的帶領下，亦步亦趨，慢慢的往前走去。
亦冥雖然可以感知周圍的一切，但是為了保持一種友好的關係，他也沒有探查古墓的任何地方，只是專心的走路。他這輩子估計這一次是走路最專心的一次，什麼也不想，就是單純的走路。
最後，水香總算停了下來。
她拿出一個瓶子，讓亦冥、落痕和均儒聞了一下，他們的感官立即得到恢復。
亦冥四下看了一下，這是一個圓形的地下洞穴，在他們的面前還有一扇古樸的硃紅色大門，看起來頗為威嚴。
「他就在裡面，你們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亦冥疑惑的看了一眼水香。
「放心吧，凡是走到這裡的，他都會見的。」
水香說完，意欲離開，這個時候，門內突然有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多少年了，你終於肯見我了嗎？」
水香站定，深深的看了那扇大門一眼，轉身離去，門內一聲悠長的嘆息，讓亦冥感到一絲悲涼。而均儒，這直接面如土色，那一聲嘆息，包含著死神的力量。
水香在他們的視線內消失，落痕看了一眼亦冥，沒有說話。
亦冥走到大門的面前，輕輕叩了叩。
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亦冥看了落痕和均儒一眼，試著推了一下大門，竟然打開了一條縫。
亦冥輕輕推開了大門，入目的是一個巨大的書架。
圓形的穹頂，巨大的吊燈，發出的卻是淡淡的月光，古樸的書架泛著淡淡的青色，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一邊還有巨大的壁爐，火燒的很旺，落痕和均儒很快開始出汗。
殭屍怎麼會生活在這種鬼地方！
「哇，這全是納蘭性德的詞以及研究著作啊！」均儒看著滿滿的書架，叫了出來。
「不要動！」亦冥制止了想要觸碰書架的均儒。
落痕瞪了均儒一眼，看向亦冥。
突然，兩個沙發憑空出現，恰好在落痕和均儒的身後。
「看來，我們可以歇歇了，」落痕自嘲的說了一句，一屁股坐在沙發里，「嗯，很舒服啊。」
「要是來杯咖啡就好了。」同樣坐在沙發里的均儒加了一句。
他話音剛落，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便出現了兩杯咖啡，均儒驚訝的未說話。
「我更喜歡信陽毛尖。」落痕淡淡的說。
「你不打開，怎麼知道杯子裡面裝的是什麼。」亦冥微笑著說，這一切至少說明容若是沒有惡意的。
落痕聳聳肩，拿過一個杯子，打開蓋，裡面確實是清新的信陽毛尖，應該還是今年新出的雨前茶，回味悠遠。
亦冥朝落痕和均儒點點頭，轉過身，走到書架的後邊，消失在他們的面前。
出現在落痕面前的是一個很大的棺材，看起來富麗堂皇，真是搞不懂人類，一堆腐骨的地方，有必要如此大費周折嘛。
一束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來，周圍的岩壁都發著淡淡的光芒。
「進來坐吧。」
棺材里傳出來的聲音。
亦冥盯了一會，化身煙霧，鑽了進去，裡面確實很寬敞。
「對於一個死人來說，這裡倒是挺不錯的。」
亦冥坐在容若的對面，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淡然說道。
容若笑了笑。
「你的口味倒是還沒變，上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少年，現在都這麼大了。」
「關於這一次滅屍人的異動，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當年我犯的錯，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容若給亦冥添了添茶水，端起自己的杯子，淡然的說道。
「這麼多年，他也總算是找來了。只可惜，當年那個救他的小女孩，卻原來只是利用他。就算復了仇又怎樣，只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厭火星也是圖謀已久啊，簡直是步步為營。他們籌劃了這麼多年，現在是收割的時候了。你看，白束不就被他們正好用上了嗎？」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你不也知道。」
「那你準備如何應對？總不能讓殭屍像雪人一樣，在這個世界消失吧？」
「生死有命。他們做了那麼久的殭屍，恐怕也早已厭倦了。從滅屍人第一次行動，我就知道了。我去過現場，那個殭屍在死的時候一臉釋然。他們有自己的選擇，我何必強求。」
亦冥想了想，也不再糾結。別人的選擇，是對是錯，他都會自己承擔，他沒必要費心。
「那厭火星呢？」
「白束不是一個白痴，葵羽的陰謀他總會發現的。那個時候，他自己會解決。該來的總會來的，地球星也不是第一次被入侵。現在的主宰是人類，他們如果守不住，滅亡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本來就已經是死過的人，管不了那麼多。」
「那麼，你還是離開吧，我去找白束。他這樣瘋狂下去，屍人的力量會得到很大的削弱，到時候，我們又少了一個強大的盟友。」
「一個被仇恨蒙住雙眼的人，連身邊的人都看不清楚，如此任人擺布，我可不認為他在我這裡可以討到什麼好處。」
「可是，你不能任由屍人遭到如此攻擊啊。」
「他們如果想要得到庇護，自然會來我這裡，我不信那些滅屍人還能阻擋他們逃跑，就算全世界的屍人到來，我這裡也裝得下。」
亦冥呆了呆，他一直知道這裡很大卻不知道這裡竟如此之大。
「所以那個壁爐——」
「你想的沒錯，那就是地心之火，很溫暖。我喜歡溫暖的地方，這讓我冰冷的身體得到慰藉。」
「哪怕溫暖的地方可以將你焚毀？」
「哪怕溫暖的地方可以將我焚毀。」
「你這又是何必——」
「好了，你看到水香了？她還是以前的樣子嗎？」容若顯得很黯然。
「是啊，即便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是以前的樣子，一樣的眉目如畫，一樣的傾國傾城。」
「哈哈，她的眼角，是不是一樣的充滿了對我的怨恨？」
「都那麼多年了，你們都還是耿耿於懷。」
「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放下這種事，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我是早已看開了，只是水香還是解不開，那我的看開便也不那麼重要了。有時候，我在想，這漫長的生命里，我和她還能冰釋前嫌嗎？」
「時間給出了原因，它也會給出結果。你追尋了她那麼多年，四生四世，也該放下了。」
「是啊，第一世，她是皇帝的女人，第二世，她是將軍的女人，第三世，她孤獨一生，第四世，民國初年，我害她成了現在這樣。可不就是四生四世，卻還是看不到盡頭啊。」
「不管怎麼樣，你們都獲得了永生，她也還在你的身邊。」
「那又怎樣！我根本見不到她，如果我強行去見她，她會將自己扔進大火中，燒成灰燼。」容若面露苦色。
「你法力那麼高，總能偷偷看見她吧。」
「是啊，可能我真的有辦法，可是我不敢，我怕，哪怕是一次，被她發現，我就永遠失去她了。她現在這個半生半死的狀態，如果被大火焚盡，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如果白束的問題不解決，水香是不可能安全的。」
「地球星都已經不安全了，我也沒什麼辦法。」
「你可以成為我的盟友，共同對付外敵。」
「如果水香肯見我，你的提議我會考慮。」
亦冥點點頭，轉身離去，他很快出現在落痕和均儒的面前。
亦冥將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當然也包括容若的條件。
「這個就真不好辦了，女人可是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均儒說道。
「難道你們的高層沒有對白束下命令嗎？明明已經決定拉攏屍人，為何又出現這種事？」
「目前軍方也在找滅屍人，自從那件事之後，滅屍人根本就不接受任何人的領導，他們自成一體。目前，五大洲七大洋的人類高層已經開始團結地球星的生靈，希望可以達成同盟，共同禦敵。」
「白束這樣做，屍人怎麼可能與人類合作。」
「我會立刻想辦法！」
「也好，你讓你們的高層多想想辦法，滅屍人最好也拉攏過去，目前來看，他們顯然是一股不小的勢力。讓均儒先跟著我，他是人類，應該對瀋水香的一些想法有了解，我需要他幫助我。」
「這個沒問題，所以你是決定讓瀋水香和他見面？」
「不錯，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他們的事情也該解決了。」
落痕點點頭，對均儒交代了幾句，便站到了一邊。
亦冥叩響一塊石壁，水香再一次出現。
她看了亦冥等一眼，沒有說話，拿出一瓶氣體，落痕和均儒聞了聞，在水香的帶領下，他們離開了容若的神秘世界。
「水香，過幾天去重鳴別墅唱一場吧，有個老烏龜過生日，她很喜歡聽戲。」
水香點點頭，末了又加了一句。
「你可得準備好錢啊。」
亦冥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