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結

  4、心結


  一大早的，重鳴別墅就開始忙碌，今天是老烏龜靈姝的千年生辰。早在幾百年前，她便來到了這個地方，後來重鳴別墅興建，她便在重鳴別墅外的水塘安家，算是亦冥的一個鄰居。不過，靈姝不太喜歡活動，多半都躲在某個地方睡覺，曬太陽，不問世事。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千年的壽誕萬不可如此怠慢，是以，重鳴別墅的小夥伴們便決定按照人類的習俗，好好的慶祝一下，一大早，雲珊就帶著程櫻去拿回了事前定製好的蛋糕。那份蛋糕足有一人多高，共五層，每一層代表200年的歲月，上面插滿了蠟燭，足有千根之多，是程櫻拉著艾瑪和雲珊一根一根插上去的。程櫻雖然還不會說話，卻是喜歡靈姝講故事。靈姝活了千年，自是見過了靈生百態，她的故事，程櫻很喜歡。


  此刻，在重鳴別墅的外面，露天的晚宴已經將要準備停當，程櫻卻陪著靈姝坐在一層的起居室，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著外面的一切。


  靈姝已經算是個老太太的，她行動遲緩，皮膚鬆弛，即使過了千年，也逃脫不了老去的命運，這就是妖和其他非人類的不同，比如海魅，比如地獄惡靈，比如白虎，他們都不會老去。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大家簇擁著靈姝來到了外面。靈姝看到大家，非常的高興，尤其是當艾瑪和雲珊推出那個巨大的蛋糕時，她覺得很幸福。


  隨後，亦冥和程櫻扶著靈姝在主位上坐下，程櫻坐在了她旁邊，而另一個位置則空著。亦冥、艾瑪、雲珊依次坐下，陪著靈姝，看大家在這個派對里尋歡作樂。劉軒和程南則和其他的夥伴們聚在一起，一方面防止敵人入侵，保證安全，一方面看看能否探查到有用的信息。厭火族並不安穩，屍人仍在不停的被滅殺，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聽說你們請來了瀋水香，我對她，倒是喜歡的緊呢。」靈姝笑著對亦冥說。


  「是的，她已經來了。」


  順著亦冥的目光，正看見水香款款而來，她已經畫好了妝，連戲服都已經換好了，她的旁邊跟著莫甘，倒是畢恭畢敬。身後一幫的樂師以及演員，也都是打點好了。


  「那便是戲檯子吧，看起來不錯。」水香並不認識靈姝，轉而便也看到了，「我們的壽星倒是風采熠熠，在這裡先祝福您了。」


  「罷了，去唱戲吧，唱完了咱們再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水香點點頭，粲然一笑，率眾往戲台而去。瘋鬧的其他妖物，也都安靜下來，默默找個地方，準備看戲。不管他們又沒興趣，在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敢造次的。喧鬧的場子立即安靜了下來，靈姝雖發現了異樣，也樂見其成，聽戲嘛，總是要安靜的，不然台上的戲語又怎麼聽得到。


  水香在做最後的準備，這個時候，落痕與均儒卻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畫扇。很明顯，此刻的畫扇並不是真正的畫扇，而是被暗夜精靈掌控的畫扇。


  落痕顯然也發現亦冥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微微對他搖頭，亦冥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對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落痕、均儒和畫扇依次坐下，大家也只是看了他們三個一眼，再不驚異。不過是亦冥請來的客人，沒什麼可奇怪的。


  水香唱的是《百子祝壽》，倒也算是應景。靈姝確實有過很多孩子，只是她不記得了而已。


  一個很短的劇目，不過九十分鐘的時間，大家似乎都鬆了一口氣。其實，就算時間很長，那又怎樣，相比他們漫長的生命，用這點時間，討好亦冥，又算得了什麼啊。


  時間很快過去，除了水香，包括莫甘在內的所有演職人員立即離開。


  水香走了過來，坐到靈姝的另一邊，恰恰是方才空著的位子。


  「這戲很不錯，活了這麼多年，總算是有個喜歡的東西了。」靈姝笑著看水香。


  「多謝靈祖誇獎，靈祖既然喜歡，以後可以隨時去我的戲院聽戲。」


  「我正有此意。」


  正在這個時候，人類的生日祝福歌響起，卻是程南和劉軒推著那個碩大的蛋糕來到了場地中間。


  在程櫻和水香的攙扶下，靈姝顫巍巍的走到了蛋糕的邊上。


  「靈祖，吹蠟燭吧——」艾瑪笑著說。


  「應該是先許個心愿。」均儒打斷了艾瑪。


  艾瑪看了他一眼，均儒立即噤聲。


  「確實是該許個願望。」靈姝笑呵呵的說。


  靈姝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幾秒之後，猛地睜開，吹出一口氣，一千個蠟燭瞬間熄滅。


  大家呆了呆，立即爆發出鼓掌聲，靈姝倒還是中氣十足啊。


  靈姝笑了笑，以手指揮刀，將蛋糕分成了很多份，用另一隻控制著每一塊蛋糕飛到指定的桌子上，。宛如一場精彩的演出，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活了千年的靈姝甚少使用法力，大家倒都差點忘記了她的精深修為。


  靈姝很快做完了這一切，在程櫻和水香的攙扶下，回到原來的位置，她的位置上已經擺放了快蛋糕，正是水蜜桃的部分。


  「啊，你們原諒我這個老怪物一回吧，這水蜜桃看起來很香甜啊。」靈姝笑笑，坐了下來。


  亦冥、劉軒、程南、艾瑪、雲珊、落痕、均儒等也都坐了下來，他們的面前都有一塊蛋糕。


  眼看著靈姝離開，大家繼續狂歡起來，亦冥升起一個防護罩，將他們隔絕開來。


  「來吧，你們面前的蛋糕，是我特地為你們留的，都嘗嘗吧。」


  解決了自己面前的蛋糕，靈姝停了下來，大家隨後也停了下來，看著她。


  「我老了，比不得你們精神，水香，你扶我上樓吧。」


  二樓現在是有一間客房，專為靈姝留下的，不過她很少使用。


  水香點點頭，對著大家說了句失陪，便扶起靈姝，往室內而去。


  等他們在視線中消失之後，劉軒、程南、艾瑪、雲珊、程櫻和均儒便和大家一起狂歡起來，而亦冥和落痕則安靜的坐在那裡。


  「你怎麼不去玩，那些可都是你的老熟人。」亦冥調侃的說。


  「我如果去了，還不得被他們玩死，我一把老骨頭了，還是在這歇歇吧。你呢？在等人？」


  「你怎麼知道？」


  「方才看見靈祖走的時候看了你一眼。」


  「觀察力很好。靈祖活了一千年，沒有看不透的事，既然如此，我就勞煩她和水香談談，也許就可以解開她的心結了。」


  「有道理，看透世間一切，由靈祖來說，哪怕是一個淺顯的道理，也遠遠比我們說的更有說服力。這個主意不錯。」


  「希望這是個好主意吧。」


  「你不要急，他們才剛剛進去，水香這個心結存在了那麼久，沒那麼容易解開的。」


  「不，我不急，我對靈祖有信心。」


  「那是為何？」


  「我感覺，容若就在附近。我怕他突然出現，或者被水香感知到，我就前功盡棄了。」


  「那就讓他離開。」


  「你第一次認識他嗎？」


  落痕點點頭，沒有說話。亦冥看了他一眼，消失不見。


  在橘子島最高大的一棵樹上，亦冥找到了容若，他安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大海的深處，看著重鳴別墅。


  亦冥升起一個結界，將他們包圍起來，為了萬無一失，絕不能讓水香知道他的計劃，他怕她會反抗。


  容若並沒有說話，亦冥發現粗大的樹榦上寫著一首詩，正是容若所書：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故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亦冥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最終，還是容若轉過身來，看著他。


  「靈祖可以做到嗎？」


  「人類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靈祖可以做到讓你們見面，至於能不能解開她的心結，就看你了。」


  「你對她倒是很有信心。」


  「不錯，但我對你卻沒信心。」


  「這話倒也真實。那麼多年，我最終還是解不開她的心結。」


  「不管結果如何，我幫助了你，讓你有了解開心結的機會，你也要記得答應我的事。」


  「那當然，只是屍人雖多，戰鬥力卻並不強，你不能指望我太多。」


  「屍人本來就已經是死過的人，當厭火族大舉入侵的時候，我要他們保護活著的靈，包括人類。」


  「哼，真是可笑，你竟然強調包括人類。可見在你心裡，也知道人類不受其他靈類的待見。」


  「廢話少說，答不答應。」


  「你都已經在幫我了，我這個長輩還能騙你不成。」


  「讀你寫的是詩，發現詩中的你和真實的你，太不一樣了。」


  容若笑了笑。


  「詩是抒發自己的情感給別人看，讓他們知道詩人自己的悲歡，而我自己，卻是給自己過日子，或者說追尋自己的腳步，是給自己看的，自然是不一樣的。」


  「即便是成了屍人，你也改不了本性。」


  「你不也一樣。」


  亦冥突然想到了夸父，想到了華倫，想到了那個故事，他不禁打個冷顫，難道容若知道了什麼？

  亦冥看向他的臉，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水香出來了。」容若突然緊張的說道。


  「我的結界對你沒有用？」亦冥差點叫了出來。


  「你以為呢？小屁孩！」


  「好吧，既然水香已經出來了，那麼她跟靈祖的溝通便也結束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還重要嗎？」


  「不重要，你幹嘛顫抖！在這裡等我。」


  容若點點頭，無力的靠在大樹上，亦冥嘆了口氣，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