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第055章
追尾他們的車子裏麵,坐了四個人,其中三個岑也不認識,剩下那一個認識的,叫商北。
四人昨晚在和天下玩了個通宵,散場的時候其中一個提議說去杭城玩,最近剛好可以觀潮。
商北本來覺得無聊不想去,硬是被其他三個拖上了車。
除了開車的那個昨晚因身體原因沒喝酒,其他三個都有點喝多。
他們是去服務區上廁所的,商北看到有個和岑也很像的人拐進了女廁所,不多時從裏麵匆匆出來。
他想上去搭個訕,結果還沒走到岑也身邊,就看到溫賢寧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然後兩人就手牽手去了他們的車上。
晦氣!
商北默默地在心裏罵了一句,然後也回了自己車上。
其他兩個不知道是跌進糞坑了還是怎麽,過了很久都沒回來。
商北踢了踢前排,讓他去男廁看看,結果那人剛上車走了沒幾步就跑回來了,猛敲他這邊的車窗。
“找死啊!”商北當時很不高興。
然後那人就給他指了一個方向,他順著看過去,居然又看到了一個溫賢寧和岑也!
商北腦子裏立刻蹦出四個字:這事不對。
剛才開走的那輛車,司機是溫賢寧的助理,跟了溫賢寧很多年。
他不可能認不出來上車的兩個人是假的溫賢寧和岑也,除非——這是他們一早安排好的。
商北覺察到了其中定有貓膩,所以杭城也不去了,讓朋友開車一路跟著溫賢寧和岑也來了蘇城。
至於剛才那一下追尾,司機的確是不小心的,但商北卻是故意的。
是他故意嚇了開車的那人,後者一個分神,然後就撞了上去。
本來想看看,溫賢寧跟岑也看到自己出現會是什麽反應,結果兩人竟心虛得被人撞了都不敢停車,直接繼續往前開了。
商北想都沒想,立刻就讓朋友開車追上。
好麽,最後還真被他們給堵了。
岑也看著駕駛座上的人,發出了靈魂拷問:“我看的言情小說裏,霸總都是超厲害的,別說甩掉一輛車,甩十輛都不是問題,你這……”
是不是有點太遜了?
溫賢寧麵無表情地轉過來瞪了她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自己又不是專門練過飆車,對蘇城這邊的道路又不熟悉,身邊還坐了一個她,哪敢隨便亂開?
反正前頭沒路了,溫賢寧幹脆自己打開車門下去,但讓岑也坐在車上別動。
岑也聽話地‘哦’了一聲。
溫賢寧一站定,後麵車裏的人也接二連三下來了。
一開始下來的三個溫賢寧隻覺得有點眼熟,但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對方叫什麽名字。
商北是最後下來的,溫賢寧也是在看到他之後,才想起來為什麽會覺得另外那三個眼熟。
七夕那天他動手揍商北,另外三個也在,但一看他們這邊人多,那三個轉頭就跑了。
這種朋友,居然還能繼續玩在一起?
溫賢寧也是佩服商北。
趁著今天自己這邊人多,商北準備報上次挨揍之仇。
他跟黑社會老大似的坐在車頭上,迎風點煙。
結果那打火機仿佛跟他有仇,打了好幾下都點不著,小火苗剛竄上來就被風給吹滅了。
商北黑了臉,不高興地扯下嘴裏叼著的煙,隨手揉成了一團,又惡狠狠地扔在地上。
他抬眼覷著溫賢寧,語氣裏有著藏不住的興奮與狠厲:“你這狗東西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溫賢寧懶得跟他這種小人廢話,直接扯了扯領帶,挽袖子準備幹架。
岑也一看這不行啊!
打起來肯定沒那麽快結束,再說了,一對四,溫賢寧肯定要吃虧,萬一受傷嚴重,還得送醫院,這又要耽誤時間了。
最關鍵的是,他要是在這邊受了傷,回去溫母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岑也管不了先前溫賢寧的叮囑了,立馬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商北!”
她的一聲喝,還真把兩邊的人都給震住了。
商北轉頭朝著她看過來,原本眯著的眼睛,忽然就睜大了。
這個女人是真的好看,一次比一次好看。
之前還以為是妝容和禮服的襯托,才讓她美得不可方物。
但後來在酒店看到她,衣服普通,妝容輕淡,卻也還是覺得養眼。
今天穿了身職業裝,更是在那份養眼的美中融入了幾分幹練。
其他三人見商北眼睛都看直了,連忙提醒他:“北哥,打架呢!等會再看!”
“滾你媽!”商北對他們幾個才沒好氣,罵完了又朝著岑也走去。
岑也對他是又怕又討厭,連忙往溫賢寧背後躲。
商北:“……”
“你躲什麽,我還會吃了你嗎?!”
岑也從溫賢寧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你看著太凶了。”
“他不凶?”商北指著溫賢寧。
然後,溫賢寧就抬手揉了揉岑也的頭頂,像揉寵物似的。
對麵四人:“……”
艸!這個時候還要被塞一嘴的狗糧,待會兒不揍死他真是說不過去!
岑也見商北對自己雖然凶巴巴的,但的確沒有要動手的趨勢,這才從溫賢寧的背後出來,站直了跟他說話:“我們趕時間,有什麽事,你能不能下次再找他?”
商北冷笑,“下次找他,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岑也:“他現在也不是一個人啊,我不是人嗎?”
商北:“……”
誰要跟你扯這個!
在南城他不敢隨便對溫賢寧動手,畢竟那邊他們溫家是老大。
但是在蘇城這邊,他們都算是外地的,而且溫賢寧這次明顯是偷偷過來,真在這邊挨揍了,回去也不敢聲張。
多好的機會啊,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商北勾了勾手指,叫後麵的兄弟們一起上。
眼看四人越逼越近,岑也也開始卷袖子了。
溫賢寧和商北異口同聲:“你幹嘛?”
岑也:“你們不是要打架嗎?”
兩人再度異口同聲:“你一個女人湊什麽熱鬧!”
岑也很煩躁地看著他們,“我都說了趕時間,你們不聽,那我隻好參與進來,幫你們早點結束。”
商北自然是不可能跟她動手的,示意另外幾人停下,而後問:“你到底什麽事這麽趕時間?”
“我外婆不見了,都找了一晚上了。”
商北愣了愣,看她是真的著急,表麵一股子暴躁,但眼睛裏都有淚光了。
他沉吟幾秒後,說:“那先幫你找人。”
其餘三人:“北哥?!”
你是來搞笑的嗎?
一路追了幾百公裏,車頭也撞壞了,然後現在要去幫對家老婆找人?
三人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原地要暴走。
商北揮揮手,“等幫她把外婆找到了再揍那廢物也不遲。”
溫賢寧:你說誰是廢物?
岑也一把按住他,拚命朝他使眼色。
做人要能屈能伸啊喂!
現在別說是被人罵一句廢物,罵十句也沒關係,先脫身再說!
溫賢寧:我忍不了。
岑也迅速在他手心寫了幾個字,然後,他就妥協了。
商北見他被自己罵了廢物也不還口,頓時樂得不行,又罵了幾句。
上車後,他從車裏探出頭,對岑也說:“把你外婆的照片發給我。”
岑也:“好。”
等到他們的車子開遠,溫賢寧轉頭就一腳踹在了自己車上。
岑也:“……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有點毛病,喜歡破壞自己的東西?”
溫賢寧沒好氣地瞪著她,“是有點毛病,沒毛病給人罵廢物?”
“罵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會計較這個?”岑也就差直說他們幼稚了。
溫賢寧頓時更氣了,又往車上踹了一腳。
岑也:“……”
再這麽踹下去,這車真要被他給踹壞了,那就真的不用找外婆了。
剛才她在微信上問了陸白,說是他們那邊還沒找到。
也就是說,從昨天晚飯到現在,外婆已經失蹤十幾個小時了。
陸白說該找的地方他們都找過了,警方那邊也出動了人手幫忙找,但就是毫無線索。
岑也腦子裏閃過一個地方,然後就催溫賢寧上車,“走,我知道外婆在哪。”
“哪?”
“我媽那兒。”
她媽……不是沒了嗎?
換言之,她外婆……在墓園?
……
老人家還真的在墓園,坐在自己女兒的墓前,呆呆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岑也和溫賢寧趕到的時候,她似是累了,對周圍的聲音沒做出多大的反應。
溫賢寧本來以為岑也會先把人扶起來,結果她上前,對著老人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本事了你!一把年紀了還敢離家出走!信不信我像小時候你把我鎖在房間裏一樣把你也鎖在房間裏?!”
外婆這才回神,轉過來看著她,也不生氣,反倒樂嗬嗬的:“臭小孩,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找到我。”
岑也還是板著臉,“想我回來看你就給我打電話啊,鬧什麽離家出走!大家都很擔心好不好!”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終是低了下去,有點哽咽。
昨晚跟溫母的大吵,夜裏的無法入眠,以及這一路上的焦急,溫賢寧都看在眼裏。
她是真的在乎這個將她養大的老人,時時放在心頭,恨不得日夜都能照顧得到。
溫賢寧甚至難得地感性,想了想當初她被岑岩東逼著去南城代替岑溪嫁給自己,離開這個老人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
肯定很難過吧。
老人家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沒睡覺,這會兒根本站都站不起來。
岑也想要蹲下來背她,被溫賢寧拎到了一邊,然後他自己在外婆麵前蹲了下來,看她一眼:“我來背。”
老人家怔了怔,問岑也:“這是……?”
岑也這才想起來還沒給他倆介紹呢,“外婆,他就是溫賢寧。”
連‘我老公’都不說,某人很不滿。
岑也假裝沒看到他的眼神。
外婆聞言側身看了看他,然後滿意地笑了起來,“這就是小溫啊,挺好,挺好。”
小溫……
溫賢寧這輩子第一次聽到有人叫自己小溫。
……
四十分鍾後,三人從墓園回到了家裏。
路上的時候岑也已經通知了陸白和小姨,所以這會兒他們一家已經在屋子裏等著了。
看到溫賢寧背著外婆進屋,小姨眼淚汪汪地迎上來,哭著說:“媽,你下次可不能再亂跑了!”
陸白也紅著眼睛,“外婆,對不起。”
“說什麽呢,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快去學校吧,可別耽誤了學習。”
外婆這麽一說,岑也和小姨也都反應了過來,連忙讓陸白去學校,小姨還去廚房拿了兩個剛蒸好饅頭的塞到他手裏,讓他路上吃,別餓著。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忙,都有自己的話說,沒人管溫賢寧。
這房子原先是岑也跟外婆兩個人住的,麵積不大,朝向也不好,家裏的家具老舊,電器看著也有些簡陋。
溫賢寧剛才進門的時候,因為背著外婆,是微微彎腰的,他都懷疑,自己如果站直了,會撞到門框。
頭頂的風扇也是,太低了,不安全,稍不注意可能把他的頭皮給削掉。
這麽熱的天,客廳的空調就跟擺設似的,也不開,熱得溫賢寧感覺自己的襯衫都貼身上了,黏黏糊糊,難受死了。
小姨和姨父都還圍著外婆在說話,岑也出門送陸白了。
兩人回頭見他杵在那裏,摸不著頭腦地問:“媽,他、他是小也的老公嗎?”
外婆喝著糖水,也才想起來似的,連連說是:“他就是小溫。”
溫賢寧:“……”
行吧,小溫就小溫。
小姨上前來打量了他一番,又走回外婆身邊,雖然聲音壓低了一些,但溫賢寧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長得真不錯,氣質也好,看來小也沒騙我們。”
“臭小孩是我帶出來的,可老實了,肯定不會騙我們。”
溫賢寧:你們是沒見過她撒謊不眨眼的樣子。
不過,岑也過去的撒謊,好像也都是為了這一家子人。
或許在他們麵前,岑也是真的不會撒謊的吧。
過了會兒,岑也回來了。
她一邊進屋一邊喊著外麵熱死了,然後看了眼熱得額頭冒汗的溫賢寧,連忙去開了空調。
外婆伸著手說:“哎呀,不是開了風扇嗎,怎麽還開空調,多浪費電啊。”
“媽,媽……”小姨拉下她的手,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溫賢寧。
西裝革履,皮鞋鋥亮,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透著貴氣。
隻是這份貴氣,今天被汗水給打濕了,顯得有點狼狽。
可即便狼狽,也還是跟周圍的一切那麽地格格不入。
屋裏忽然沉默了下來。
溫賢寧被他們幾個人盯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把領帶扯得更鬆一下,來了句:“我不熱。”
岑也:“……”
可別睜眼說瞎話了,等下第一個扛不住的人就是你!
她連忙跳出來說:“我熱我熱。”
然後她又轉向外婆,笑嘻嘻地說:“你鬧這麽大陣仗把我叫回來,總不能空調都舍不得我開吧?”
外婆順著台階下來,“舍得舍得,你隨便開。”
小姨和姨父也在一邊附和。
空調雖然老舊,但總歸是有點效果的,開起來沒多久屋裏就涼快了不少。
吃了午飯後,溫賢寧和岑也帶外婆去醫院做了檢查。
醫生說病情還是老樣子,幸好沒有因為十幾個小時的不吃不喝出現其他什麽問題。
岑也心裏鬆了口氣,但回家之後,還是把外婆好好‘教育’了一番。
外婆跟個老小孩似的,時不時頂嘴,差點把岑也氣得跳腳。
後麵岑也看她累了,就趕緊讓她去休息。
此時已經下午四點多,從早上五點起床開始折騰,中間就沒停過。
唯一算的上輕鬆的時刻,就是中午那頓飯。
岑也真的好久好久沒跟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了,給外婆和小姨夾菜的時候,她眼眶都有點泛紅。
雖然掩飾得很快,但溫賢寧還是看到了。
岑也說要出去買菜,溫賢寧跟著站了起來:“我陪你去。”
“啊?別了吧,外麵這麽熱,而且菜市場那種地方,你不習慣的。”
“我怎麽不習慣?我不是人嗎?”
岑也:“……”
行,你要去就去,看看待會兒皺眉頭不耐煩的人到底是誰。
夏日的四五點外頭的確還很熱,不過從岑也家去菜市場的路是一條兩邊種滿梧桐樹的老路,枝葉繁茂,比別處涼快不少。
兩人從下頭慢悠悠地走過,岑也挎著菜籃子,還真像尋常的夫妻。
溫賢寧的手到了夏天容易出汗,他自己都覺得很不舒服,更別說是跟人握手了。
可這一瞬,他就是想牽岑也的手。
岑也低頭看了看,又抬頭看他,“幹嘛?這麽熱,別牽啊。”
溫賢寧:“我不熱。”
頂著這一手的汗說不熱,有說服力嗎?
岑也直接就把他的手給甩開了。
溫賢寧:“……”
他正要發脾氣,岑也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條手帕遞給他,“擦擦,擦完了再牽。”
這麽黏糊糊的也好意思牽女孩子的手,以前沒人嫌棄過嗎?
溫賢寧繃著臉,手上卻聽話地接過手帕擦了擦。
隨後他將手帕遞回去,岑也來接的時候他又換了隻手牽她,手帕塞自己兜裏了。
岑也沒再甩開,隻笑著說:“我都沒你能演,在你們那邊,隻要旁邊沒人,我恨不得跟你拉開十萬八千裏。”
手上忽然一緊,溫賢寧加大了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捏碎。
“啊……疼疼疼!”岑也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