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眼前可是舊識人（1）

  說話的少年正是那日跟在楚鈺身邊的少年，是喚作小招吧。桃月早看他眼熟，卻沒有想到，時隔許久，他竟還記得自己。


  雖有些訝異，卻不動聲色，目露探尋。


  小招見她茫然，急忙提醒她：“你忘了嗎，那日在青雲寺，你還將你的香送給了公子。不過……”頓了頓道，“那時公子易了容，你也並不是眼下這副模樣。”又朝楚鈺道，“公子，你不會也忘了吧？”


  楚鈺似笑卻非笑，沒有回答小招的問題，卻對桃月道：“如果算上那日的一次，你已欠了我兩次。”


  一次是贈藥，另一次是……


  桃月心神一動，目光中隱忍的複雜情緒有一瞬的渙散。眼前這一張臉她早便見過，卻沒有想到，先前的那一日竟然並不是初識。


  將情緒整理好，對上白衣青年含笑的眼睛，道：“我並不記得救我的人，是錦繡山莊的莊主。”


  楚鈺問道：“我是錦繡山莊莊主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


  桃月沉吟片刻，回答他道：“你是不是錦繡山莊的莊主，當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錦繡山莊的莊主，竟然也會頂著別人的臉招搖撞騙——”彎了眼睛道，“隻是不知，莊主騙的是財，還是命。”


  楚鈺眼中的墨色愈發濃鬱，好似要描摹出一副被煙雨打透的山水，他的聲音在煙雨中有一些模糊。


  隻見白衣青年揚起一邊眉毛，好整以暇瞧著她：“我若騙的是色呢？”


  桃月默下去，良久，道了一句：“莊主說笑了。”


  小招有些鬱悶：“公子，你們剛才說的，我怎麽有些聽不懂啊。”


  旁邊的沈二爺早有些沉不住氣，聽到小招詢問，於是沉聲道：“我算是聽懂了，莊主就是為了這姑娘，要壞了同百裏家的好事吧。”


  說著，淩厲的目光掃桃月一眼--這姑娘模樣雖好，卻未免小了一點，自家莊主莫不是真看上了她？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這小丫頭哪一點能比得上百裏家三小姐？

  楚鈺竟也不否認，淡淡道：“二當家還是這麽敏銳。”


  沈二爺一聽這話，當即不樂意，怒道：“楚鈺！你……”


  小招聽他連莊主的稱謂都省了，看來是真生氣了，忙拉住他道：“二爺，有話回去再說。”


  沈二爺一把將他的手甩開，滿臉怒色：“家醜不可外揚是嗎？你還知道這是家醜啊。我先去聽百裏晟那個豎子的解釋，回頭還望莊主給我一個交待。”說罷，就要往百裏晟書房方向去。


  桃月早瞧出來，這沈二爺是個急性子。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卻不妨從他沈二爺的稱謂上猜出來，他便是沈青訶——百草門的昔日掌門，沈青訶。


  楚鈺也不攔他，隻望著他背影，幽幽道了句：“二當家不妨問上一句，這位沈姑娘同百裏家什麽關係，同二當家，又是什麽關係。”


  沈青訶聽了這話，硬生生止住腳步，麵上陰雲密布：“莊主此話何意？”


  楚鈺道：“二當家盡管去，想來百裏前輩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沈青訶的眉頭蹙得都快能夾核桃，忍了半日，終於忍下，話也不說就去尋百裏晟了。


  小招見他走了，正想同桃月敘敘舊，就聽身畔楚鈺道：“小招，二當家今日歸莊隻怕要情緒不穩，你回去讓少陽多備些醒酒藥，再去通知前些日子前來求醫的人，就說今日沈二爺開診。”看他立在原地，又添道，“去吧，那些患者若是死了，可就來不及了。”


  沈青訶有個怪癖，就是無論好事壞事，隻要情緒上受了刺激，就喜歡喝酒問診寫藥方。他自打離開百草門，便發誓再不問診。可酒醉之後喜歡為人看病的怪癖，卻沒有那麽容易戒掉。


  他是海量，平日也並不飲酒，然而大喜大悲的時候，總要醉那麽一場。於是他開診的時候，便是他情緒失控醉酒的時候。可這情緒失控時，卻並不容易逢到。因此，要找沈二爺問病，還有個幾率問題。


  聽到楚鈺吩咐，小招有些不樂意，可是看到自家莊主含笑脈脈的眼神，就知道此刻若不乖乖聽話，那麽今日到少陽那裏，隻怕不是叫他買醒酒藥，而是叫他打自己板子。


  小招走以後，桃月對楚鈺做出引路姿勢，“莊主也該請了。”


  楚鈺道：“不忙。你隨我走一走。”


  桃月眯了眯眼：“你便不怕百裏家人多眼雜，傳出些不好的話來？”


  楚鈺側頭望她，眼裏波瀾全無：“怕？”眼角一彎，漾出淺淺淡淡的笑意，“那是個什麽字？我隻想同你走一走，你難道便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