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公子可是清白人（2）
齊彬的臉抽了抽：“楚莊主，你口說無憑，要我等如何信你？”
楚鈺慢條斯理道：“在下不過才開了個頭，師侄你急什麽。”
為他師侄這個稱呼，齊彬的臉又抽了一抽。
不過，楚鈺既稱呼他師叔為師兄，那麽按照輩分來看，稱他為師侄倒也不能說楚鈺故意占他的光。
輕哼一聲，神色冷凝：“若一杭師叔的死不是錦繡山莊的手筆，便拿出證據來。”
楚鈺道：“哦？”眸中皆是坦然，“賢侄當真要我拿出證據來嗎？”
對方冷聲道：“楚莊主若有證據，便拿出來，休要賣關子。”
楚鈺又將他盯了片刻，才緩緩道：“不急。先容我將話說完。”又微微一笑，“此事或許涉及百草門隱秘，若我有說的不對的，還請賢侄等在座的百草門弟子不要怪罪。”
有人一聽到隱秘這二字，不由自主便伸長了耳朵。
中原百草門向來是正道的代表，一直以來都走在光明的大道上。然而再亮的光，也有暗的一麵，在沒有見到之前，又有誰能確定那些腐朽的部分，究竟會生長在什麽樣的土壤。
嫋嫋沉香在空氣中繾綣，筵席上的眾人各懷鬼胎。提著一顆心的有，看熱鬧的亦不少。
鳳冬彌漫不經心對身畔姑娘道：“我們賭一把，賭今日的楚鈺可否全身而退。”
桃月饒有興趣地問道：“那敢問公子壓什麽？”
鳳冬彌道：“我自然壓他……”說到這裏，似又有別的什麽盤算，於是頓住，無比欠扁地道，“本公子要再看一看。”
女子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中喝空的茶盞，幽幽道：“隻怕今日在場之人，誰也無法全身而退。”說完望向那身穿煙青色袍子的公子，眸中霧色迷離。
但見楚鈺將目光落在齊彬臉上，似有什麽深意般。
喚作齊彬的男子隻覺得手心陣陣往外冒冷汗，也不知為何會被眼前人盯得心虛，但一想自己確也沒什麽該心虛的，便鎮定了下來。
穩住心神，仍是出言倨傲：“我百草門門規戒律嚴苛，門下弟子仁心為醫，光明磊落，在下倒要聽一聽這樁所謂的隱秘，楚莊主可千萬不要顧慮。”
楚鈺似是放下了心，點頭讚道：“賢侄不愧為白草門下一任的接班人，尚未坐上掌門的位子，便已有了掌門的派頭，想來沈鬆明老前輩在病榻之上，也會深感欣慰。”
齊彬聽了這話，臉色驀地一僵。
底下有人道：“沒聽說沈鬆明身體有恙啊？”
“不過，前幾屆武林大會倒是沒有見過他出席，莫非……”
齊彬的臉色愈加不好。
楚鈺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又道：“據我所知，老前輩已纏綿病榻數月之久，不知眼下身體如何？”
齊彬手指在袖中握得發白，正色道：“掌門身體康健，楚莊主莫要信口雌黃。”
“老前輩身體康健，又怎會連掌門令都屢屢托人代寫？”說著示意小招道，“呈上來給齊少俠過目。”
小招道了句是，便走到齊彬麵前。對方寒著臉將少年呈上的東西拿到手中，草草看了一遍後便將其扔回托盤中。
“這是我百草門的掌門令不錯，不過上麵確是掌門的筆跡，” 冷笑道，“怎麽，楚莊主嫌暗殺的罪名不夠，還要再為自己加上一個偷竊罪名不成？”
“這位少俠，你方才看得著急，所以沒看清其中的門道。你看，這邊這張是掌門令，這邊一摞則是你家掌門的墨寶。”
小招說著將東西拿近一些，殷勤地引導他道：“你將這上麵圈出來的字瞧一瞧，是不是有些眼熟？雖說每個人的字都有獨特的章法，可是一個人能寫出這麽多一模一樣的字來，依小招看呐，也確實不大容易。”
男子目光愈加閃爍，卻緊咬著牙，一言不發。額上早滲出細密的汗水。
他身畔坐著幾名同僚，顯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其中一個驚訝道：“師兄，掌門令上的字，怎會是從書信上拓下來的？”
“師父他老人家究竟怎麽了？”
“……”
“師兄，你若知道什麽，還是解釋清楚為好！”
卻見齊彬一拍桌子，惱羞成怒道：“楚鈺，你指示人盜竊本門重要物品，是何居心？”
楚鈺微微一笑，一轉身，便對上了自方才為止一直含笑不語的女子的眼光。
“在下想問問邀月夫人，此刻究竟是追究在下偷盜之事更為重要，還是百草門偽造掌門令千裏追緝在下更為重要？”
女子略抬起眼皮，輕飄飄望了齊彬一眼：“妾身當然更加好奇沈鬆明老前輩的安危。”朱唇輕啟道，“不知在座的各位呢？”
下麵早是一片沸騰，百草門掌門沈鬆明在江湖上頗有威望，沒想到此刻竟然爆出他門下弟子偽造掌門令的事來，委實令人稀奇。
齊彬騎虎難下，斟酌著道：“不是在下隱瞞不報，實在是掌門吩咐下來……”目光閃爍著道，“掌門這數月來臥病在床，所有的掌門令，也都由我代筆。”
場下嘩然。
有人道：“齊少俠代筆便代筆了，也不必費盡周章找來你家掌門的墨寶拓寫，難道還怕門下弟子不信任你嗎？”
齊彬當場噎住，又聽身畔同門師弟道：“大師兄，你不是說掌門在閉關煉藥，怎又成了臥病不起？”
齊彬一時收不了場，隻得動用大師兄的權威，冷下臉道：“都給我住嘴，我等今日過來，是要弄明白二師叔的死亡真相，至於門派中事，自然要待回了門派再另行解決。”
將方才質疑自己的人瞪一眼，又盯著楚鈺，咬得一口牙咯吱作響：“切莫讓外人輕易挑撥了我師兄弟的關係！”
卻聽喚作小招的少年不滿道：“齊少俠，你百草門現在就連掌門令都做不得數的，又有什麽資格說我家公子殺了你家二當家的？”
又這樣道：“誰不知道沈青訶沈二爺如今在我們錦繡山莊當二當家，沈二爺同你家掌門還有一杭師叔可是親兄弟，若真是我家公子殺了你家師叔，沈二爺又怎會放過我家公子，你這人好生……”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楚鈺輕輕打斷：“小招，不得無禮。”
小招有些怨恨地瞪了齊彬一眼，住下口來。
“方才那些不能證明我的清白，賢侄不滿意是應當的。”楚鈺善解人意地道，“小招，將那日在檢查一杭師兄的屍體時發現的東西，給各位過目。”
小招似乎早在等這句話，歡快道：“是。”
少年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件來。
那物件被一層牛皮紙包著，並不很大，待少年將其中的東西展露出來時，場上人紛紛倒抽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