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看兩相厭
十一月底,B市飄了本月的第二場雪,江希然最終在顧南笙的勸說下回了本家一趟。
一踏進江家大宅,她就看到自小極疼愛她的爺爺此時正拿著掃帚一點點的掃著庭前積雪。背影甚是蕭索落寞。
江希然將手裏的東西往顧南笙手裏一塞,快步走過去挽住江帥的胳膊,輕輕叫了一聲。“爺爺。”
“砰”的一聲,掃帚從江闕手裏掉下來,在雪地裏壓出一個深深的印記,他顫抖著轉過身子來,眨了眨眼,終是看清了來人,緊接著嘴唇也跟著顫抖著,他拉過江希然的手,眼眶微紅,聲音蒼老而又帶著欣喜,“我的小阿狸啊,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江希然開始隻是眼眶微紅,極力克製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當她聽到“阿狸”二字,終是控製不住那洶湧而來的思念與委屈,像小時候那般,扯著江闕的衣袖,在這冰天雪地裏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爺爺。”她也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呢,竟狠得下心在國外這麽多年不曾與那個對她最好的老人聯係。
“好了好了,不哭了。”江闕將她拉進懷裏,抽出手帕擦淨她臉上的眼淚鼻涕,又招呼著身後的顧南笙一同進屋。
多年來從軍養成的習慣,江闕坐在主位上腰杆挺的筆直,雙手也規矩的放在腿上。顧南笙細細打量這個戎馬一生的老人,歲月雖在他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可他依舊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此時,他正慈愛的看著坐在他旁邊的小輩。江希然已經控製好了情緒,端起手邊的茶杯潤喉,“爺爺,這些年來,你。”
江闕看看江希然,又看看顧南笙,臉上盈滿了笑意,“我過的很好,隻是你不在身邊,我心裏空落了許多,你剛走的那年,我總是忘記你已經走了,說話時總聽不見回複,我才想起,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江闕臉上落寞的神情一閃而過,隨即又被喜悅所代替,“不過也好,你也該去外麵鍛煉鍛煉。看看外麵的世界。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麵吃了不少苦吧。”
江希然隻覺剛剛止住的淚此時又有決堤之勢,她忙拿起茶杯擋住自己的表情,含糊著,“也還好,沒吃多大苦,每每都有南笙幫襯著。”
“哦?”江闕將視線轉移到顧南笙身上,眼裏的笑意更勝,“你和阿狸。”
本在一旁喝茶並沒有打算打斷爺孫兩人續集的顧南笙,聽到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又看到了江闕眼裏的笑意,忙連連擺手,“江爺爺,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和阿狸隻是普通朋友。”
江闕並不搭話,隻是又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小輩,他與顧南笙的爺爺顧策本就是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顧南笙的樣貌更是與顧策又七八分像,現如今長大成人,一身的風流氣派更是與顧策當年無二,若是能成一段姻緣,他自然是樂意的。
當年他正在國外療養,回來就發現家裏沒有了阿狸的身影,細問之下才知事情原委,大罵了江慎之一頓,更是狠狠了賞了他一耳光,急怒之下又是生了一場大病,拖拖拉拉近半年才好利索。
江希然和顧南笙在本家小住了幾天,直到周六才離開,離開那天清晨,天冷的要命,江闕親自給江希然圍了圍巾,扣了大衣扣子,“你們年輕人就是愛美,這麽冷的天就隻穿這麽一件大衣。”
江希然不在乎的撇撇嘴,顧盼流轉,儼然一隻玉雪可愛的小狐狸,“爺爺,不冷的。”江闕不信的伸手去摸她露在外麵的手指,觸手一片冰涼,“你看看還說不冷,這手指冰涼,都沒有血色了。南笙,回去以後監督她好好穿衣服。可不能盡是由著她。”三人又磨蹭了一會兒,江希然抬頭看了看掛鍾,已經九點了,“爺爺,我們該走了,一會兒都中午了。”
江闕眼神暗了暗,握了握她的肩膀,沉聲道,“阿狸,你,別怪你父親。他隻是。”
“爺爺,我們走了。”江希然並未繼續聽他講話,急匆匆的拉著顧南笙的手離開。
還未出大門,江希然就看到江慎之和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走進來。她並不打算和他們打招呼,顯然,江慎之也沒有這個打算。
就當幾人要擦身而過時,女人出了聲,“阿狸來了。”
江希然看著眼前與母親酷似的女人,她記得她叫溫婉,極好看的人,極好聽的名字,又是極好的性格。她衝著溫婉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媽快進去吧,外麵冷,我與南笙先走了。”
溫婉是她十三歲的時候出現在父親身邊的,至今已有十個年頭,這十年來,她盡了一個妻子的本分,安心的侍奉丈夫,又盡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努力教養著一雙兒女,她素來對待江希然很好,江希然自然也對她以禮相待。她本身是沒有任何錯的,江希然甚至心甘情願的叫她一聲媽,這聲媽,她擔得起。
回去的路上,大雪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不一會就掩住了剛剛還在路上的腳印,江希然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物,扯了扯顧南笙的袖子,“咱們去旅行吧。”
顧南笙回過頭看她,一雙美目裏秋水微蕩,盈盈水波似要溢出來,顧南笙眨了眨眼,又覺得她那雙眸子裏似有繁星點點,閃著潤澤的光芒,要將人一點一點吸進去。
見顧南笙半天不說話,江希然也不惱,自顧自的說著,“最近沒靈感,北方太生硬,不如去溫婉的南方,南方,去麗江吧。山清水秀,古色古香,環境也好,人也好,靈感肯定也會很好。南笙,你說好不好。”
顧南笙將車子停在路邊,轉身俯視著江希然,看著此時她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倒影,良久低頭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就是一吻,“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江希然臉一紅,從他唇下抽回自己的手,又在顧南笙的大衣上蹭了蹭,“滾蛋,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