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長環境
一路走走繞繞，風間很快帶著綱吉來到了一家飄著食物香氣的店門口。不過招牌上寫得很清楚，這家店只提供外賣，風間對此視若無睹，拉開門就喊：「李叔在嗎？」
她用的是漢語，綱吉沒聽懂，不過內堂很快走出了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男人，看年紀在五十歲上下。看到風間，李叔一臉驚喜：「糖糖！」這個名字一出口，風間就咳了一聲：「李叔，我都這麼大了，就不要叫小名了吧？」「你這孩子說什麼話，現在你也沒多大。」李叔不贊同地說完，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綱吉，愣了一下又打量起來：「這是你男朋友？」
「不是，這位是沢田綱吉，我的學弟，我帶他去食堂嘗嘗老闆的手藝。」風間說完，李叔才放鬆下來，又叮囑道：「女孩子不要那麼早談戀愛，現在最要緊的是學習……」
風間耐心地聽著他嘮叨，又偷偷給綱吉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再等等。
等李叔說得滿意了，就轉身進了裡面：「你既然是要去食堂，現在肯定沒吃什麼，離老闆開業還有會兒，我先弄點煎餃給你嘗嘗。」「好嘞，李叔做的煎餃最好吃了！」風間誇了一句。
李叔進去后，風間才扭頭對綱吉說道：「我跟他介紹過你了，那位是李先生，我平時叫他李叔，他做的煎餃在這邊可是一絕，現在請我們去裡面吃。」
綱吉反正都沒聽懂，只想著風間上輩子果然是中國人，中國話說得這麼好。他老老實實跟著風間進去，因為店裡做的是外賣生意，裡面直接是廚房，後面跟了個小倉庫。
一走進門，煎餃的香味就鑽進了鼻子里，油煎過的麵皮透著股香脆味，隱隱帶著肉的鮮味，引得本來就肚子餓了的兩人都忍不住多聞了聞，又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李叔的煎餃光是聞著就好吃，對吧？」風間拍了拍綱吉的肩膀，然後熟門熟路地從小桌子下面翻出折凳架好，按著綱吉坐下：「好了，等著吃吧，我的推薦絕對沒錯的。」
沒過多久，李叔就端著兩盤煎餃出來了，放到兩人面前：「吃吧，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風間也不多說，夾起一個就往嘴裡送，她不喜歡蘸調料，光是這樣就行。
綱吉也學著她的樣子吃了一個，嚼了兩下就睜大眼睛：「很好吃啊！」他也吃過其他家的煎餃，不過都比不上這個。手藝人都喜歡聽這種話，李叔頓時樂呵呵地笑了起來，還有點被誇了之後的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你們繼續吃著，我還有外賣的單子，忙去了。」
為了照顧到綱吉，李叔說這句話的時候切換成了日語，綱吉自然聽得懂，當即道了謝，李叔這才擺手又去忙了。兩個人各一盤煎餃，居然幾分鐘后就空了盤子。
風間有點意猶未盡，不過她也沒再要，只是抽了一張紙幣，塞到了盤子底下壓著。
「你的份我付過了。」看到綱吉也打算這麼做，風間壓低聲音說道。
綱吉「哦」了一聲收回手，也沒有客氣。風間則是起身捋起袖子，去廚房幫忙了，裡面不時傳出李叔和風間的對話聲，他們沒有用漢語，所以綱吉也聽得懂：「你過來添什麼亂。」「什麼叫添亂，當年我就經常打下手，現在也沒問題的。」「那你去把盤子洗了。」「哦。」
對風間來說，李叔就像親人一樣吧？綱吉想到，他也不想打擾兩人的相處，只是安靜地等待著，順便摸出手機給里包恩發簡訊，說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里包恩的回復來得很快：嘖嘖，才上高中就墮落到夜不歸宿的地步了。
綱吉滿頭黑線，正想回復里包恩一句胡說八道，風間已經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一邊放下衣袖一邊說道：「在看什麼咬牙切齒的？」「里包恩啦！」綱吉這麼說著，把手機遞過去給風間看。
風間接過綱吉的手機掃了眼，隨即彎了彎嘴角說道：「沢田你肯定沒有告訴里包恩，你來的地方還是風俗街。」倒不是她瞧不起這裡，而是對綱吉來說，這種地方要接觸還太早了。
「不，」綱吉認真想了想里包恩的反應，「我覺得他知道后反而會高興……或者說愉悅？」
里包恩大概會說出「蠢綱，你終於不是毛都沒長齊的小鬼了」之類的話？當然他不認為這是什麼應該讓風間知道的「好話」就是了。綱吉把這個話題含糊地帶了過去：「學姐，要走了嗎？」
「李叔還有外賣生意，我也不好留在這裡打擾他。」風間點了點頭。他們在李叔這裡也算是消磨了時間，慢悠悠地邊逛邊走，到那兒應該也差不多了，說不定還能在路上碰到認識的人聊聊。
綱吉算是跟著風間來開眼界了，也不知道風間小時候在這裡到底怎麼過的，眼力好得出奇，路上隨便走過去一個人，她都能從對方的各種細節推斷出這個人的身份經歷。剛開始還好，綱吉聽得津津有味，然而講得多了風間就一發不可收拾，涉及到的內容越來越不適合綱吉這個年齡知道。
「學姐……」綱吉忍不住嘆氣，風間這才反應過來：「啊，對你這個年紀來說，確實要知道這些還太早了。我這種行為確實不太好，太八卦了吧？不好意思，惹你不快了。」
「那倒沒有。」綱吉搖了搖頭，他並沒有不快，而且對風間來說，這可能只是理所當然擺在眼前的事，誰都能看得出來——當然是事實上能看出這些事的人非常少。
風間則是把綱吉的話當做了客套，畢竟這種話題確實不怎麼討人喜歡，她剛才會說出來，只是想讓綱吉對這裡的人多點警惕。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就閉上嘴，安靜地繼續帶路。
兩個人一起走在昏暗的小巷子里，顯得有些寂寞，綱吉正想著要不要找點話題，就注意到風間停下了腳步，側過頭來看著他：「到了，就是這裡，深夜食堂。」
那是一家不大的店面，坐落在巷子里，像是在溫柔地等候著客人，拉門裡透著醺黃的光線，營造出一種異於整條風俗街的和暖感。與其說是招牌，不如說只掛了個寫著「飯屋」的門帘，很簡單，卻不會被錯過——因為那扇關著的門好像在對路人說「請進」。
綱吉還在出神，風間已經朝著食堂走了過去，乾脆地拉開門。站在吧台裡面的老闆正在打呵欠，聽到開門的動靜下意識說了聲「晚上好」，抬頭就看到了風間。他的雙眼微睜，笑道：「哦，這不是糖糖嘛，好久不見了，怎麼有空過來？」
風間先是撇了撇嘴：「李叔這麼叫，老闆你也這麼叫，看來我這輩子都別想丟掉這個小名了。」她故意嘆了口氣，然後招手讓綱吉進來，兩個人一起找個空位坐了下來，這才繼續說道：「下午忙得夠嗆，就想慰勞自己吃頓好的，所以就帶著學弟來找老闆啦。喏，他是我的學弟沢田。」
「老闆您好。」綱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老闆對著他點了點頭，又笑道：「既然你這麼推崇，我當然要拿點本事出來。說吧，今晚想吃什麼？還是說，老規矩？」
「就是那個老規矩。」風間點了點頭，又對著綱吉介紹道：「這裡的菜單雖然只有各種酒和豬肉味增湯定食，但是只要你想吃的，老闆能做出來的，都可以點。」
「這樣啊，能做漢堡排嗎？」綱吉問道。「行啊，今天有好的豬肉，做給你吃吧。」老闆到後面的廚房忙活去了，沒過多久又就端著托盤上來了，
比起綱吉的漢堡排和米飯，風間那一碗白飯都顯得有點寒磣。綱吉看了下：「那個小碟子里裝的是……奶油？」「嗯，奶油飯。」風間說著將那塊奶油埋到飯碗中間，等著米飯的熱度將奶油融化，又灑了一圈醬油，攪拌混合，香甜又不會膩人的奶油飯就新鮮出爐了。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綱吉聞了聞味道，「這是我跟店裡的客人學的。」風間說著也看向綱吉盤子里的漢堡排：「真有家庭餐廳的感覺，我也就吃過幾次。」
「倒不如說是兒童套餐啦，再加上塔塔醬和炸蝦？」綱吉開了個玩笑。
老闆笑了一聲：「店裡有位客人就喜歡那種吃法，也沒什麼不好啦！」
風間已經拿起筷子端起碗，開始吃奶油飯了。大概是覺得綱吉看起來很順眼，老闆和綱吉多聊了兩句：「你是糖糖的學弟啊，她現在在上高中？」「嗯，學姐的成績很好，最近在幫我補習。」綱吉回答道。「也是，她從小就說要考個好的大學。」老闆看著風間，「她當初說的時候，客人們都被她逗笑了，才那麼點大的小姑娘。」說著老闆還比劃了一下，「踮起腳才夠得著桌子。」
「我現在長得很高了。」風間放下碗，有點不服氣。
她話音剛落，店門口就傳來一聲驚喜的呼聲：「喲這不是小糖糖嗎？長這麼大啦？」
「小壽壽桑！」風間扭頭，臉上也滿是驚喜，「這麼久沒見，小壽壽桑都沒變呢！」
「就你會說話。」被風間稱作「小壽壽桑」的男人年紀不小，不過保養得當，加上他穿著一身白襯衫，也透出幾分朝氣，只是說話的腔調和行為，讓綱吉覺得有點娘氣。
風間給綱吉作介紹：「這位是小壽壽桑，在二丁目經營一家同性戀酒吧。」
綱吉對著小壽壽桑點頭：「您好，我是沢田。」他對別人的性取向沒有什麼看法，只要自己喜歡又不會對旁人造成困擾，同性戀和異性戀也沒區別，不過是個人的選擇而已。
他這麼坦然，小壽壽桑對他的第一印象很好，笑著點了點頭：「你好，你是小糖糖的男朋友？」風間在旁邊扶額：「這都是第幾次了，沢田是我的學弟啦！」
「不是我說，小糖糖啊，有好男人就要……」風間趕緊打斷了小壽壽桑的話：「老闆給小壽壽桑來份甜的玉子燒！」小壽壽桑嗔怪地看著風間，扭頭去跟綱吉說話：「你看看她，一說起這個就轉移話題。」說完便挨著風間坐了下來，安心等著玉子燒。
玉子燒上來后，小壽壽桑也不急著吃，而是不時看向門口，像是在等著什麼人。
「今晚阿龍會來？」風間往嘴裡扒了一口飯，嚼嚼咽了問道。「是啊。」小壽壽桑很高興地說，「哦，」風間點了點頭，「最近他們組情況怎麼樣？」
綱吉頓了下：「他們組？」「對啊，阿龍是極道人物。」風間說得理所當然。
極道……綱吉眼前一黑，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風間當初能那麼簡單接受黑手黨了，原來她從小就認識極道的人啊！學姐你不覺得你小時候的生長環境非同尋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