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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樂毅忠諫論伐燕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就在齊國大將匡章揮師殺入燕國的時候,還有一個國家也在伺機而動,這個國家就是燕國西南鄰邦中山國。本來戰國時期中山國算是一個比較小的國家,依託齊國的保護才能和趙國、燕國兩個強鄰對抗,不過這個嵌入中原諸侯的游牧部族可不甘於人后啊。這次燕國大亂中山國也派密探盯緊了,他們早就想趁機奪取土地和人民,只是燕國是萬乘之國,中山國是千乘之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中山國一直未敢輕舉妄動。齊國一出兵,中山國立即就得到信兒了,中山國王姬厝立即召集群臣商討出兵燕國的舉動。


  群臣聚齊之後姬厝就開口了:「列位愛卿應該知曉,我們北方的鄰國燕國發生了桀紂之亂,寡人想要出兵平息叛亂,還燕國老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列位愛卿意下如何?」


  「老臣贊同出兵征討燕國!」中山國一看那人六十來歲,三角眼,肢肥體大,正是中山國的相邦司馬貯,中山王加封藍諸君。這司馬貯是個好大喜功的主兒,他一看要攻打燕國了,知道機會來了,就整個中山國的朝堂而言,恐怕只有他司馬貯一個人配領兵帶隊,所以中山王姬厝一開口他率先表示贊成:「大王英明,自古有道伐無道,無德讓有德,如今燕國大亂,暴虐百姓,大王此刻正應該興仁義之師,討伐無道的當權者,還燕國老百姓一個清平世界,老臣贊同出兵。」


  「臣也贊同!」司馬貯後邊一個中等身材的人也附和道,眾人一看,那人年近五十,面色淡金,正是上大夫張登。張登可以說是中山國的智囊,十年前中山國稱王的時候,齊國就不贊成,打算以城池賄賂燕趙,準備討伐中山國,是這個張登出使齊國說服了齊國的相邦靖郭君田嬰,中山國這才順利稱王。


  中山王姬厝一看張登也贊成,心裡十分高興,他是想開疆拓土的,就怕有些大臣前怕狼后怕虎,在大殿上嘮嘮叨叨說一大堆出師不利的話,那出兵侵佔燕國的計劃就要受阻。這次相邦司馬貯和上大夫張登都同意,那這事基本上就妥了。想罷姬厝微笑著問道:「上大夫還是說說伐燕的利弊?」


  張登多聰明啊,中山王一個表情他就知道,大王準備用他的話壓一壓那些反對派的言論,立即向上拱手道:「遵命,臣聽說,想要國家富強,必先擴大國土,想要兵戈強大,必先富足民生。如今我中山國地方五百里,而天下七大戰國每個都地方兩千里,想要和七大戰國爭雄,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開疆拓土,現在的燕國搞什麼禪讓制度,弄得國家昏亂,民不聊生,這是上天賜予中山國的絕佳的機會,一旦錯過,追悔莫及啊,希望大王即刻發兵,趁五大戰國在岸門膠著之際,迅速出兵燕國,擴大我中山國領土,遲則生變啊!」


  「是啊,是啊!」朝堂上的群臣紛紛附和,也有少數人不贊成,可是拗不過相邦和上大夫的聯手,只好沉默不語。


  「好」中山王姬厝滿意地笑道。「既然眾卿都贊成,那就追隨我們的盟國齊國的步伐,揮師燕國!」


  「慢!」就在這時候,在武官的最後面有一人發言了,眾人一看,此人二十五六歲,身高八尺,面白如玉,濃眉大眼,形貌及其俊美,正是典軍校尉樂毅。中山王一看有人阻止他,心裡十分不痛苦,但也不能就這麼邁過樂毅去,只好陰沉著臉問道:「樂愛卿有何話講?」


  「臣以為不可以出兵燕國!」樂毅聲音洪亮的說。


  「哦?」中山王姬厝臉色更加陰沉。「何意啊?」


  「聽臣細細道來!」樂毅一拱手。


  中山王耐著性子說:「愛卿直說就是!」


  「諾」樂毅拱手說道。「臣以為,燕國不可以討伐。昔日武王伐紂之後,封召公於北燕,自西周以來,燕國曆經七百年的歲月,西周諸侯盡滅,只有燕國尚存,足見燕國君臣百姓的凝聚力之強,恐非中山所能敵,此其一不可伐也。


  昔日山戎病燕,燕庄公向齊國求救,齊桓公帶著管仲、隰朋等人出兵救燕,在擊退了山戎之後,順手把孤竹、令支、無終等國也一併消滅,併入了燕國的版圖,燕國向北拓地五百餘里。為了感謝齊桓公的義舉,燕庄公南送齊桓公出境,一直送到了燕留城,齊桓公為了遵奉『諸侯相送,不出國境』的周代禮法,將燕庄公所到之地盡數割與燕國,燕國又向南拓地五十餘里,自此燕國開始強大,此其不可伐二也!


  進入戰國以來,魏文侯任用李悝為相邦,變法圖強,魏國率先崛起。之後列國諸侯紛紛效仿,楚國有吳起,秦國有商鞅,齊國有鄒忌,韓國有申不害,變法之後的諸國在不同程度上提高了國力。燕國蠻夷僻處,與諸侯不通,自然沒有趕上這一波變法潮流,其後蘇秦、張儀、公孫衍、惠施等人遊走諸侯合縱連橫。燕雖弱小,猶能首合諸侯,由此看來,燕國自西周以來長時間不通諸侯,其君主還是十分開明的,此其不可伐三也!


  如今燕國大亂,那是鹿毛壽阿諛諂媚,燕王噲誤聽讒言,才使得燕國相邦子之陰謀得逞。這麼看來,燕國的大亂只是幾個跳樑小丑的禍亂朝堂,並未動搖國本,也並非積重難返,一旦宵小被驅逐,燕國還是七大戰國之一,還會向那些落井下石的諸侯復仇。中山一旦出兵,那燕國復仇的時候,恐怕要首當其衝,此其不可伐四也!


  中山地方五百里,與燕趙毗鄰,這兩大戰國還沒有在沉睡中蘇醒,一旦燕趙變法圖強,中山國再與兩國結仇,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此其不可伐五也!」


  樂毅剛剛說完,相邦司馬貯就憋不住了,他不容許別人對他的出兵大計如此指摘,大聲斥責道:「大膽樂毅,竟然敢如此蔑視我中山國,實在是罪不容誅!」


  樂毅沖著司馬貯抱拳一笑:「相邦大人,卑職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何談蔑視啊?」


  司馬貯怒不可遏的說,「哼,張口燕國厲害,閉口趙國強大,還不是蔑視?」


  樂毅也不生氣,拱手向司馬貯解釋道:「相邦大人,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一言可以興國,一言可以喪邦,還是要謹慎從事啊!」


  司馬貯找不到樂毅說話的漏洞,便倚老賣老:「哼,黃口小兒,乳牙頑童,老夫從政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還用得著你來教訓老夫!」


  「啊,是是是!」樂毅頻頻點頭,他說這個,樂毅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這中山國啊,自從在中原腹地建立政權之後,為了和中原各國融合,醉心孔墨學說,動不動就尊老愛老,那些老人張口閉口就說人家不孝,尤其是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傳入中山國之後,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更是倚老賣老,到處給人家充爺爺。樂毅對這事兒很反感,也無可奈何,移風易俗不是容易的事兒。


  司馬貯雖然強詞奪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於樂毅的辯論中,司馬貯明顯處於下風了,他不承認歸不承認,你拿這個去應對全軍將士和全國的老百姓難免會招致非議。上大夫張登憋不住了,立即上來責難樂毅:「樂校尉,你覺得相邦所言出兵燕國,為我中山國開疆拓土難道不對嗎?」


  樂毅一笑:「回上大夫的話,那也得分什麼時候!臣聽聞,羽毛不豐滿的不可以高飛,文章不嚴謹的不可以誅罰,道德不厚重者不可以勞民,政教不嚴者不可以妄動。適才相邦大人和上大夫都勸大王開疆拓土,卑職以為地大物博不一定就富,人口眾多不一定就強,如果地大的就富,人多的就強,那桀紂豈不要永世長存了?」


  張登立馬抓住樂毅的話斷章取義:「大膽樂毅,竟然把大王與桀紂相比,你的意思是大王道德不厚,政教不嚴了?」


  樂毅一拱手:「卑職不敢,卑職的意思是群雄列強紛紛變法,用老式的思維審視當前的形勢就會有迷失方向的風險,我中山國的當務之急是修德振兵,而不是開疆拓土!」


  司馬貯往上拱手道:「大王,孟子曾言,土地、人民乃是諸侯之所大欲,難道每個諸侯都道德厚重嗎?還不是軍隊說了算,燕國本來就是中山國的仇敵,如今又有桀紂之亂,可謂師出有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大王此刻出兵,順天應人,又能奪得土地強大我們的國家,何樂而不為呢?」


  「嗯」中山王沉重的點了點頭。


  司馬貯扭頭對樂毅冷笑道:「哼,修德振兵,說得好聽,你在這兒無非就是給你伯父的變法找借口!耽誤了我中山國的萬世基業,你承擔得起嗎?」


  樂毅毫不在意,沖著司馬貯也笑了笑:「相邦大人…」


  中山王姬厝一看樂毅又要發表觀點,壓不住火了,拍著几案怒吼道:「好啦!什麼都別說了!寡人累了,散朝!」


  「大王萬歲!」


  姬厝一甩袖子走了,群臣們也三三兩兩走出了大殿。樂毅回到家中把朝堂上的一切和伯父樂池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樂池一聽是大吃一驚啊:「我的寶貝侄子啊,你說話怎麼這麼不管不顧啊,那司馬貯豈是有容人之量的人啊,樂家恐怕要大禍臨頭了!」


  這樂毅這時候也年少氣盛:「誒,伯父差異,樂毅聽說,弗知而言為不智,知而不言為不忠,為人臣怎麼能不忠呢!」


  樂池指著樂毅的鼻子抱怨道:「哎呀,毅兒啊,你還年輕啊!」


  樂毅立馬反駁道:「這和年輕有什麼關係?」


  樂池剛要說話,就聽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樂池瞪了一眼樂毅:「你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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