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花開滿樓
豔水之南是南洺境內，但因為經常被卷入國與國的紛爭之中，這老打仗百姓當然不願意呆在這兒了。導致原本生活在豔水的人南遷，豔水一片荒涼。
就連南洺政府也是懶得管這片不尷不尬的地方，隻要這片土地還是南洺的那就不管它肥不肥沃了。
這上邊不管，這下麵也就自然熱鬧了。這賭坊妓院開的是紅紅火火啊！沒辦法，這些營生可不比別的，想要在這上麵弄到錢那就必需要夠黑！
在別的地兒你犯了事兒還要去坐牢去賠錢，但在這裏，抱歉，誰有勢力有拳頭誰就是老大誰就是王法！
要知道，這兒的父母官都是一些朝廷上不受寵的，來了這種窮凶極惡之地，也隻能尋求這兒地頭蛇的庇佑了。於是豔水的風氣就更加的烏煙瘴氣。
烏煙瘴氣歸烏煙瘴氣，但豔水的夜晚的確讓人流連忘返。
豔水漾著柔波，有一艘散發著陣陣香風的船緩緩駛過。河岸上的人都駐足觀望。有人認出了那船的來路。
“天呐，是春滿樓！是春滿樓的花船！”
人群都沸騰了，花滿樓的花船？可是隻有花魁才有資格坐這花滿樓的花船的！話說離上次花滿樓的花船出動已經幾年了呢？三年？五年？沒有人記得了，反正每次花滿樓的花魁一出現便會拆了無數的家庭勾了無數人的魂。
沒想到，花滿樓的花船竟然又出來了，這次，又是什麽樣的美人呢？眾人十分好奇。
隻見那船頭懸掛著兩個畫著精美仕女圖的大燈籠，船身被一層輕薄的紅紗包裹著，夏夜涼爽的風將紅紗輕輕撩起，眾人皆目不轉睛想看個究竟。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她背對著眾人緩緩轉身。
然而那風也的確調皮，隻是一瞬，那紅紗又遮了起來。眾人十分失望，瞧著那女子的身段和烏黑的頭發，大約是個美女，可惜了啊！
然而他們並沒有失望太久，隻見有一雙手從紅紗裏伸了出來，眾人屏住了呼吸，那是一隻瑩潤無暇纖細若柳的手，眾人不禁猜想這雙手的主人到底是何等容色才能配得上這雙美手。那雙手輕輕掀起薄紗，露出臉，似是無意地看了一眼窗外。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那是怎樣一張麵容。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膚色，長長微挑著的眉，高挺卻筆直小巧的鼻子，豐潤火紅的唇，根根分明纖長的睫毛似是沾了清晨的露珠。還有那雙永遠帶著笑意桃花泛濫的水眸。
她的臉很小很瘦，似乎是大病初愈，讓人忍不住憐惜。但她的眼睛卻微微眯著，勾著火紅的唇對著岸邊的人微微一笑，似是勾引。
這是一種十分矛盾的氣質，既讓人憐愛又讓人瘋狂。
然而，那美人卻沒有讓別人看多久，她把這些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然後似乎有些害羞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美人雖是消失了，但看客們卻是已經看呆了去。直到“撲通”一聲，眾人才如夢初醒，呆呆地看向那發出聲音的方向。
接著月光眾人看見豔水裏竟然沉浮著一個男子！離得近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嚷嚷著：“哈哈哈，大家別管他，這呆子看美人看呆了，竟然想追隨美人而去，結果，哈哈哈，哎呦，笑大爺死我了，他竟然自己走進水裏頭了！哈哈哈！”
眾人想著那人呆頭呆腦自己走向水裏的樣子，皆是十分不厚道的笑了。
笑完眾人都清醒了，甚至有不少婦人提著自己夫君的耳朵回家了。但這隻是少數，大多數人依舊對那抹離開已久的倩影依依不舍，眼裏的或是愛慕或是貪婪都顯露無疑。
但這一切還算井然有序，但是這也顯出了此地的風土人情，著實冷漠。
因為，竟然沒有一個人有想要救那落水之人的想法。也是，在這兒生活的哪有什麽善人，善人在這兒是活不長的。而且，在這兒生活的人哪有什麽真正的傻子。
隻見那原本沉浮在水裏一副自己快淹死了快來救救我的樣子的家夥，現在卻慢悠悠地向岸遊去。
那人上了岸，擰著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抬起頭，是一張平淡無奇的麵孔，他微微眯起眼，嘴角扯起了一個弧度。這個似笑未笑的表情，讓他有了一種十分奇特十分矛盾的高華之感……
夜，未盡。日子，還長……
花滿樓。
何歡顏，哦，不，現在應該是叫夏火。就是那個今日在豔水上驚豔四座的美人。
她已經來這兒一年了，她記得她當時走投無路驚慌之下就跳下了豔水。心想如果天道酬勤，她還有一線生機。
幸好，幸好，當她再次睜眼時她就明白，這次她受到了老天的眷戀。她還活著！
可是，她卻陷入了這煙花之地。而且，她的侍女瑞雪也不見了！可能，是被豔水的湍流衝散了吧……她現在畢竟自身難保，也隻能祈禱她瑞雪還活著。真希望她還活著！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回來到這裏。可能是這個花樓的人救了她，也可能是救了她的人把她賣了進來。
她不知道卻也不關心，她當時非常開心非常慶幸，她覺得她得救了，她已經離開了北淵皇宮，她，自由了！
但是，她忘了，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自由的弱者！
花滿樓，此地最大的妓院。而她，就是花滿樓下一個花魁！
她被逼著學琴棋書畫，被逼著喝酒賣笑。她們為她起名：夏火
日子，過的昏沉。為了練琴手上起了厚厚的繭子，樓裏的“媽媽”覺得她的手甚美，起了繭子就破壞了那種白璧無瑕的美，於是就用砂紙把繭子慢慢磨掉，然後把手放進老醋泡軟。
果然，手變得光滑柔軟，無論怎麽練琴都不會有一點瑕疵。
隻是，她們有沒有想過，減掉繭子的手泡著陳醋會不會生生的疼……
但這些都不算什麽。不就是手痛一點，累一點麽，她還受的住的，畢竟……她無處可去。
可是，這一切還不過就是個開始！
那天，媽媽把她帶到了一個陌生房間，然後關上了門走了。
一轉身，就看到一個滿身肥肉麵目醜陋的男人，還有一個麵容清秀的瘦弱的女孩。那女孩一臉驚慌瑟瑟發抖。
那男人似乎早就知道夏火會到這裏，他摟過女孩的腰，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夏火的臉。
那眼神火辣辣的肆無忌憚的看向夏火，夏火感覺到了羞辱。
“這次貨色真不錯！就是可惜了，隻能看，不能……嘿嘿嘿”那男人淫邪的笑著，露出一口黃牙。邊說邊走向夏火，然後伸出了手……
夏火冷冷地看著男人，似乎是在不屑又像是嘲笑。這種眼神無疑是種挑釁，那男人突然怒了，他瞪著渾濁的小眼睛，一把掐住了夏火纖細的脖子。
“臭婊子！你以為你是誰啊，今兒個爺爺還真不相信了，爺爺今晚上就幹定你了，他們還能把爺爺咋地！今天就叫你瞧瞧爺爺的厲害！定讓你欲仙欲死求死不能！”
夏火被掐住了脖子不能動彈，隻是拿著一雙動人的眼睛憤怒的瞪著男人，連眼角都開始泛紅。
那男人看到夏火如兔子般惹人憐惜又像小狼崽一般凶惡卻稚嫩的眼神時，呼吸突然重了……
他如餓狼般突然撲向了夏火，向她的嘴啃去。夏火還沒有喘口氣便被一股惡臭味熏暈了，她下意識地偏了一下頭，男人的嘴就落向了她的臉頰。
這個躲避的動作和險惡的表情徹底激怒了男人，他揚起了手像夏火扇去。當時夏火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她閉上了眼，準備迎接著一毫不留情的巴掌。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那巴掌落下。
然後，她聽到了一個柔弱而無辜的聲音。
“公子.……公子是不喜歡柳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