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外面的世界夜幕早已降臨。
吳雨霖穿著高跟鞋,跑起來十分吃力,但沒忘了沈秋成,大聲問:「沈秋成怎麼辦?」
李淳中拉著吳雨霖大步飛跑,想到前幾天在z俱樂部他和晏權對峙時露得那兩手,回應道:「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先別擔心他了。」
果然半分鐘不到,沈秋成就追了上來,帶著李淳中和吳雨霖在小巷裡穿梭,黑夜裡有些辨不明方向,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一輛麵包車。
「你們兩個快去藏那個麵包車後面,我把人引開后,淳中你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說完沈秋成就甩給李淳中一串鑰匙。
李淳中接住鑰匙,二話不說將吳雨霖推到麵包車後面,掩護她仔細地藏在黑暗裡。
借著微弱近無的路燈,吳雨霖目瞪口呆地看著沈秋成三下五除二乾淨利落地翻過高牆!
太不可思議了!
幾個追過來的壯漢只看到沈秋成最後下跳時的背影,丈量了一下高度,眼見翻不過去立刻轉頭朝別的路口堵去。
等凌亂的腳步聲漸遠,李淳中擦拭著吳雨霖身上的污漬,吳雨霖回想著剛才沈秋成那可以稱之為完美的身姿,吃驚不小,「以前去你們學校的時候真沒看出來,沈秋成……出乎意料啊!」
李淳中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媽的也出乎他的意料呢。
而沈秋成這邊就沒有他倆那麼好的運氣了——他從高牆翻下,卻跟另外一隊人直接打了個照面,頃刻間他又風馳電掣地跑起來,七拐八拐,竟然誤闖進一個死胡同!
回頭是不可能的。
打?對手數量超額太多,所以也是不現實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沈秋成指尖腳底幾下用力一躍而上,居高臨下地佇立在高牆之上。
修長的手指插丨進領帶結里,他神色淡漠地將鬆散的領帶扯得更加開——這一瞬間追趕沈秋成的壯漢們不約而同地在原地停下了腳步,抬頭仰望著他,一股鋪天蓋地的震懾力慢慢籠罩了下來——沈秋成的聲音鎮定無瀾,甚至夾雜著幾分冰冷,「還追嗎?」
他們下一秒就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沈秋成的問題——開始攀爬高牆。
真他媽執著。沈秋成有些無奈地想。
他吁了一口氣,微傾上身,將整個身體的重心向下沉,然後做了一件令眾人瞠目結舌的事:直接在高牆上往死胡同裡面邁開大步,瀟洒而去。
健雅的身姿即便在可視度極低的黑夜中,也是一抹讓對手敬畏且著迷的風景線。
兩分鐘過後,沈秋成來到高牆盡頭,正準備躍下之時,一輛悍馬像一道劃破天幕的閃電般從遠方高速駛來,一個刺耳的急剎車,微塵飄落,穩穩地停在巷口。
沈秋成慢慢直起身。
流淌著月光的車玻璃緩緩降落,失去了玻璃的阻擋,月光歡快愉悅地肆意雕琢著那雙似笑非笑微微上揚的精緻眉眼。
「上車!」
沈秋成眯起眼角。
「不上?那你可想好了,聽說你這個出於泥而不染的大帥哥連初吻都給我了,我怎麼捨得會害你呢?可後面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晏權態度曖昧不清地微笑了一下,「你覺得我和他們,哪個更危險呢?」
沈秋成並沒有給晏權一個答案,只是淡淡抿直了嘴角。儘管他的內心覺得晏權比那些亡命徒的危險係數還要高出一大截兒。但他仍從牆頭躍下,面無表情地走向那輛囂張之極的悍馬。
在沈秋成抬起手準備打開後車門的時候,細小輕微的解鎖聲「噠——」在無人的巷口中清晰可聞,他沒什麼情緒的目光從晏權的側顏上一掠而過,徑直坐進車裡。
車門關合的那一刻,沈秋成看到那些追趕他的人從牆頭上閃出的身影,接著車子便如離弦的箭絕塵而去。
沈秋成看著車窗外斑駁的影像,他知道在晏權掌控下的車子,在朝一個越來越偏離軌道的方向奔去!這一點上,他們二人心照不宣。但沈秋成不想也不會提出質問,他甚至在默認晏權此刻的所作所為——因為他想看看晏權編排了這麼一大圈,到底要將他帶到哪裡去,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簡單粗暴通俗易懂的打擊報復?或是又要心血來潮想玩出什麼無下限的花樣?
將近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們到達「鄭會」。
「鄭會」顧名思義,鄭家的私人會所。
一座位於半山腰的別墅,地點私密,行路繁複,沒有個專業導航人引路,很難尋到。
晏權將他的悍馬車駛進一片豪車中央。
不算最招搖,但卻最顯眼——
沈秋成當然知道是這哪兒。
這是晏樂北的夫人,也就是晏權繼母的生日宴會的現場。
晏權帶他來這裡幹什麼?
他也不能臨陣脫逃——估計他坐著晏權的車過來的消息不用幾分鐘就會在賓客之間傳遍。
晏權迎著夜風下車,反手甩上車門,然後繞到車後排,頗具紳士風度地幫沈秋成開了車門,他甚至還風度款款地做了個「請下車」的姿勢。
沈秋成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晏權。
不過半分鐘后他就下了車,很是氣定神閑地跟晏權一起邁進「鄭會」那觥籌交錯的現場。
沒有任何意外的,在場的所有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你哥哥應該在這。」晏權慵懶迷人的聲音緩緩傳來,結果轉刻間就被打臉——正廳根本連個沈辰風的影子都沒有——他又滿嘴蔑視和譏諷地說,「哼!躲躲藏藏的,改不了的臭毛病!」
聽了這話,沈秋成微微側身,瞥著晏權。
晏權也看了沈秋成一眼,接著抿唇笑了起來,牽著沈秋成的胳膊就帶著他往樓上走。
沈秋成掙脫了一下未果,就也不想再和晏權撕扯了——儘管這在眾目睽睽之下簡直成何體統,但也萬萬好過前幾天鬧出的戲碼,他的內心是一百萬個拒絕那個晚上的……
三層的客人很少,每個角落都充斥著玫瑰花的香味,中央舞台上身著黑色燕尾服的演奏者正在如痴如醉地彈奏著鋼琴。
晏權挑了個涼台的位置,請沈秋成就座。
接下來的十分鐘,他們都維持著同樣的姿勢。
晏權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擦著自己的鼻翼,用視線撫摸了沈秋成一百遍——對方的神情平淡卻又犀利,散亂的領帶、半豎半塌的襯衫領口下若隱若現的頸線,加上微微滾動的喉結,別有一番欲揚先抑的風情。
——「你那邊還好嗎?」沈秋成接到了李淳中的簡訊。
沈秋成在晏權近乎□□裸的審視下大大方方地拿著手機回復——「還算好……」——剛打了三個字,上菜的侍者端著一盤盤的美食井然有序地擺放介紹——「要開始吃飯了。」
李淳中的簡訊回的非常之快——「搞什麼搞?第一公子要搞什麼啊?他找了一群人追得我們滿街跑,自導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后,就是想請你吃個飯?然後呢,順便帶你去約幾個妹子嗎?」
沈秋成輕輕皺眉的同時扯了一下嘴角——他面上細微的神情變化一絲不漏地全部落進晏權的眼中,「怎麼?不喜歡這些食物?」
「我從不挑食。」沈秋成抬起眼看著晏權,坦坦蕩蕩地回答完,繼續拿著手機回復李淳中——「約什麼……你在說夢話吧?」
晏權倒了一杯紅酒,端起自顧自淺飲了一口,「那麼,是不喜歡這裡的鋼琴嗎?」
沈秋成收起手機,拿起刀叉動作優雅嫻熟地切起牛排,「能登上這個宴會演奏的必然都是專業級以上的。」
「是嗎?」晏權悠然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有時間我給你親自奏一曲,你就會知道你剛才的那句話有多麼的井底之蛙。」
呵呵呵呵呵呵呵。
沈秋成不疾不徐地繼續切著牛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很期待。」
晏權微微挑眉,給沈秋成也倒了一杯紅酒,「來嘗嘗,跟外面的保證不一樣。」
沈秋成停下切牛排的動作,略略盪了眼那杯紅酒,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能喝么?」
晏權眼睛一眯,隨即笑開了,尾音微微揚起,「說真的,這只是一個玩笑——」說著他加深了笑意,端起酒杯朝斜後方的花盆泥土裡一潑。
沈秋成將一塊牛排放進了嘴裡。
簡訊聲音又響了起來,沈秋成擱下刀叉拿起手機查看,還是李淳中——「我就那麼隨口一說,管他什麼公子,跟人渣沒什麼兩樣。他的人還吐我女朋友,真是垃圾!多虧你最後看出其中一個小子的來路——你那邊現在怎麼樣?」
沈秋成笑了笑,打了三個字——「不安全。」
不安全,很不安全。
剛剛晏權給他倒的那杯紅酒里到底有多少迷藥他是不清楚,但他之前吃的那一口碎牛排里的劑量可真不低。
多麼神奇啊。在這所高檔的酒店,鋼琴聲和玫瑰花的香味中,餐桌上五花八門的美食——屬於他的半桌,似乎就沒有能碰的!
沈秋成在心中細細掂量著晏權的目的。
是因為他是沈辰風的弟弟?還是因為之前的他打他的事報復?
說不定兩個原因都有……
要不然也不至於用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沈秋成又發了一條簡訊後放下手機,但也沒再拿起刀叉,雙手十指交叉放在交疊的雙腿上,整個人的姿態很是放鬆,目光在餐廳里緩緩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中央舞台的鋼琴彈奏者身上。
晏權看著沈秋成,唇邊噙著淺淺的笑容,手中的刀叉還在有條不紊的工作,一副心情頗好的樣子,沒多久就吃掉了一大塊牛排。
鵝肝、魚羹這些每樣都吃了大半盤,接著是蔬菜湯和乳酪果凍……最後晏權擦了擦嘴唇,慢慢地折起餐巾,深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西餐的。」
沈秋成將視線收了回來,瞥向晏權面前的食物,有點哭笑不得——不喜歡你還吃這麼多——他鬆開交叉的雙手,抬起左手按了一下眉角,問道:「吃飽了嗎?」
晏權微微一笑,回答:「沒有。」
沈秋成神情不變,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繼續。」
「我說了,我不喜歡吃西餐。」晏權曖昧地低笑,「我現在就想換種東西吃~」
「什麼?」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