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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季蕭將阿元抱在懷裡,一邊吹涼勺子里的肉湯飯一邊招呼沈淮,「晉和多吃些,菜不多,你別見怪。」


  沈淮哪裡會推辭,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的酒吃的肉俱是讓他的舌頭驚得失味,差點兒一塊咬下來嚼進肚皮里。


  「阿蕭,沒想到你的手藝這般好!」沈淮軍中做派慣了,吃飯樣子並不算好看,幾筷子下去便沒了半碗飯。


  季蕭見他的合胃口不是客氣,便放了點心,又順勢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晉和你,是跟在平王身邊的當差的嗎?我今天見你跟在平王的馬車後頭……」


  沈淮拿起酒杯放在唇邊抿了抿,他早料到季蕭會發問,此時從容道,「謀個差事罷了,我平日里也並不跟在平王身邊服侍。」


  季蕭心間有不少疑問,可躊躇之間又覺得怎麼問都是唐突。他一個庶民,在沈淮面前大肆大廳平王像是個什麼樣子?不知道的多半會當他別有用心,到時候一句話就給落了腦袋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季蕭捏緊了手裡的勺子,垂眸將肉湯飯送到阿元的嘴邊。


  阿元渾不知事,既不知道兩個大人的各懷心事,也不知道季蕭此刻的拘束與猶豫。他啊嗚一聲張大嘴巴,將大半個勺子都給包進了自己嘴巴里,雙眼一眯顯得沉醉極了。


  「我白天還聽說,平王要將府邸落在平陽縣?」季蕭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阿元面前的飯碗里,用筷子扒拉下一小塊肉,阿元撅起嘴巴急急往上湊,季蕭抬起眼眸,裝出輕快的語氣道,「他們雖都在說,我卻覺得不像是真的,」


  沈淮咽下口中的飯菜,將碗筷放在桌上,笑道,「平王的確打算將王府落在平陽縣。」


  季蕭心中一驚,手上的力道一松,原本到了阿元嘴邊的飯菜一下和勺子一起掉回了碗里。阿元張了半天的嘴巴沒吃到東西,他兩條小蟲似的眉毛抖了抖,十分不悅的皺在了一起,「吃,吃,」他伸手握住季蕭的手腕,用了些力氣將他的手拉向自己。


  「讓我來吧,」沈淮站起來,他不由分說的將季蕭面前給阿元喂飯的碗挪到了自己面前,而後又對阿元伸出雙手。


  有奶就是娘,有飯就是爹。阿元立刻忘了前頭在沈淮懷中的心驚膽戰,小白肉蟲子在季蕭的懷裡掙扎著要向沈淮撲騰過去。


  「平王落戶在平陽縣沒有什麼不好的,」沈淮見季蕭滿面憂心忡忡,他開口道,「往後平陽城便是這南地的中心,阿蕭這出小店當初什麼價買來的,不出半年即可翻倍了。」


  沈淮也是挑著普通的話來說,免得露出馬腳。


  阿元掙扎的實在厲害,季蕭也只得先放了手,他瞧見沈淮空了的飯碗,連忙站起來道,「我去再給你添一碗飯。」


  「哎,等一等再添,」沈淮叫住季蕭,他顛了顛阿元,見小傢伙在他懷裡也挺安穩,便道,「你先吃飯,我左右也墊了肚子,否則等你給阿元喂好了飯菜,我這邊也就吃乾淨了。」


  沈淮的話才落音,手上就利索的勺起一勺子飯,學著季蕭剛才的動作吹了吹,往阿元的嘴裡送去。阿元極給面,一張嘴就叼住了飯勺。


  季蕭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想著快些吃完再接手。可他吃飯比起沈淮,再快都是慢條斯理,此時又沒有多少胃口,半天也下不去多少。


  沈淮給阿元餵了兩口飯也來了趣味,他從前可沒預想過給個奶娃娃喂飯也好玩的緊。而此刻他和季蕭加上阿元,三個人圍在飯桌前吃飯,氛圍安靜祥和,的的確確像極了一家三口。


  除了季蕭此刻的心思明顯不在吃飯上頭。沈淮抬眸瞧了對面臉色煞白的美人一眼,心知季蕭的不安,可他卻也犯嘀咕。季蕭怎麼就避自己如同洪水猛獸?他年紀輕輕有功有名,又不是缺一條胳膊少一根腿,更不是頭髮花白的糟老頭子。想到這裡,沈淮忍不住停了停胸膛。


  阿元原本端端正正的坐在沈淮的懷裡,眼巴巴的等著下一口飯菜,沈淮這一挺胸,小傢伙被撞的往前一衝,若不是阿元動作快伸手扶住桌沿,興許就給一頭栽倒到地上了。


  沈淮暗道一聲該死,見季蕭沒有主意,連忙一兜手將小傢伙給撈了回來,又趁著阿元開口說話前,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到他嘴邊。


  阿元看看肉,又看看沈淮,再看看季蕭,連忙啊嗚咬了一大口肉,對沈淮的莽撞大度的既往不咎。


  「阿蕭前頭說可能要走,後頭是什麼時候要走?」沈淮問道。


  「興許明天后天,時間說不太准,」季蕭道。


  沈淮卻搖了搖頭,「怕是這兩個月都不易出城,」


  「這是怎麼說?」季蕭驚道。


  沈淮一邊低頭給阿元喂飯,一邊解釋道,「平王要在此建都,中間有許多事情要忙,外頭的人進城倒是無所謂,城裡的人出城卻是不容易的。」


  「怎麼會有如此古怪的規定……」季蕭放下手裡的碗筷,面色比前頭又難看了好幾分。


  因為是我剛信口胡謅的啊。沈淮面不改色的繼續胡謅,「上頭的心思,誰摸得准呢?我估摸著也就是頭一個月,後頭等穩了就好了,這事情對普通百姓沒有什麼影響,阿蕭無須憂心。」


  話是這麼說,可季蕭怎麼能不因此憂心?


  外頭月色疏朗,屋內一時無人言語。


  院外忽的傳來響動,是有人扣了門環。


  「季蕭,睡了嗎?」


  說話的聲音是陳江川的。


  季蕭連忙站了起來,道,「我去開門。」說完便往外頭去。


  沈淮坐在屋裡暗自皺眉,他將阿元的腦袋扳向自己,認真地問道,「那個小捕快,他平日里也這麼晚過來?」


  阿元的大眼睛盯著沈淮一眨也不眨,正在沈淮覺得自己問阿元這事實在是傻的時候,阿元也不知聽懂沒聽懂,忽然來了一個字,「來,」


  沈淮大吃一驚,「竟真是來的?」


  他的話音剛落,屋外季蕭與陳江川便往屋裡來了。沈淮連忙收聲,抱起阿元迎了上去。


  「官爺也在?」陳江川迎面見了沈淮,腳步停在原地,他雖還不確定沈淮的身份,但也規矩老實的給沈淮行了個禮,他再看見屋裡的飯桌,面上便帶了愧色,回頭對季蕭道,「早知道我便遲些來了,打擾了你們吃飯。」


  「不礙事的,」季蕭搖頭,「我本也吃完了,今天準備幾個小菜是特意謝謝晉和。」


  「是該謝謝的,」陳江川贊同的點頭,「你早叫我一聲,也不用今夜準備的如此倉促,明日我得空,官爺中午賞個臉?」


  可真不把自己給當外人,沈淮心中因陳江川對季蕭熟稔的態度嫉妒發狂,面上卻不能顯露,只能生硬的推脫過去。


  「明日我有些事務,不太方便,況且阿蕭已經招待了我,其他便不必客氣了。」


  好在季蕭也將這事給推脫了,他道,「我招待晉和是應該的,阿川哥本就幫了我大忙,我改日應該再招待你一頓的,怎麼好讓你再幫我換人情呢?」


  陳江川嘿嘿笑道,「我們之間還分的那麼清楚作甚?」


  沈淮一聽,嚇得差點將阿元掉到地上,他耐不住問道,「你們?」


  若真有什麼,這會兒他就掏出刀來將陳江川給剁成肉泥煮了!


  「阿川哥對我很照顧,」季蕭開口道,「說是我的兄長也不為過。」


  陳江川聞言,面露一些失望之色,不過很快又掩飾過去,道,「是這樣的,我將季蕭看做自家人!」


  「哦,」沈淮對阿元指了指陳江川,道,「阿元叫人。」


  阿元在沈淮懷裡蹬了兩下腳,順著陳江川期盼的目光叫道,「大大!」


  「阿元叫我什麼?」沈淮又指了指自己。


  剛才那幾塊肉總是沒有白喂的,阿元仰頭看了看沈淮,小嘴一抿,脆生生的叫道,「爹!」


  「哎!」沈淮大喜,立刻應聲,將這聲爹給坐實了。


  季蕭既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無奈,他對阿元道,「怎麼胡亂叫人?」


  沈淮也笑看著阿元,道,「小孩么,有時候便分不清楚了,阿蕭不必苛責。」


  陳江川此時說明來意,「季蕭,我這會兒過來是想和你說孫劉的事情。」


  他一提孫劉的名字,季蕭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他有些緊張的轉過頭來對上陳江川的目光道,「孫劉他,他怎麼了?」


  「我是特意來告訴你一聲,孫劉的事情你不必憂心,」陳江川上前拍了拍季蕭的肩頭,「我今天看了他們一整天,以他們現在的樣子,是鬧不出什麼風浪的,另外,今天我見著了縣老爺,他也是要嚴辦的意思,想來是因為平王忽的折返回來,將他嚇了個夠嗆。」


  季蕭感激的笑笑,「麻煩阿川哥了。」


  沈淮的目光火一樣的盯在陳江川放在季蕭肩頭的手上,若是視線能剁手,陳江川現下就沒什麼可剩下的了。


  「我聽聞驛站里的房間不夠了,不知官爺今晚可找到安歇落腳的地方了?」陳江川注意到沈淮的視線,雖有些疑惑,卻也主動開口將略微瀰漫開的尷尬氣氛給帶了過去。


  不想這話卻是問的恰到時機,沈淮心思一轉,便道,「我還沒來得及去驛站,這麼說來,怕是回去也沒有房間的了。」


  他說著便轉頭盯著季蕭,笑眯眯的厚臉皮道,「今天夜裡想來少不了要在阿蕭這裡湊合一晚上了」


  季蕭還未開口應答,陳江川就先攔在了前頭。


  他客客氣氣的道,「季蕭這裡騰不開地方,我家倒是有幾間空房,官爺若是不嫌棄,便去我那裡住吧。」


  沈淮看他一眼,只淡淡道,「我不喜生人。」


  陳江川愕然,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沈淮說著轉頭向季蕭,他目光溫和帶笑,似是鼓勵一般,無聲的催促著季蕭開口表態。


  他的身形高大,背著光如同大山一樣壓下來,與屬於兩年前的季蕭的一部分記憶重疊,讓他幾乎忍不住後退一步,臉色變白了三分。


  阿元原本歪著腦袋開在沈淮的懷裡,這會兒最先注意到季蕭的不對勁。他忽的支愣起腦袋,緩緩地眨了眨眼睛看著季蕭,有些疑惑的叫了一聲,「爹……?」


  晉和不是當年的六皇子,晉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會重複當年不愉快的回憶。季蕭在心裡反覆說服自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藏在衣袖下頭握成了拳頭,然後才道,「晉和和我住一晚上,也不打緊的。」


  這句話是對陳江川說的,也算是對沈淮提議的許可。


  沈淮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順著阿元的意思將他遞還給季蕭。自己則略帶點得色的對陳江川道,「陳捕快受累了,時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說不準明天衙門用得上你的地方還很多呢。」


  陳江川面色黑沉,卻也沒有立場說什麼,又受制於沈淮的身份,末了只能生硬的點點頭,與季蕭道了聲別,轉身離開。


  細長的煙囪里慢慢的冒出煙氣,鍋里煮的水慢慢沸騰起來。季蕭將柴火抽出兩塊,順手塞進一邊燉藥的小火爐里,只在灶膛之中留下一點兒余火,由著它慢慢的燒著,以此給鍋里的水保溫。


  這口鍋很深,平時燒飯做菜是用不上的,多數是等年節來了做豆腐用。後來季蕭買下這處小院子以後,便用來等做酒的時候用。其餘閑暇當口便如同現在一般,燒了熱水供阿元洗澡用。


  小火爐上的葯汁已經開始有些升溫,季蕭站起來將鍋蓋打開,從一旁的水缸里加了不少涼水進去。他先自個兒用手探了探,覺得差不多了,才轉頭對沈淮道,「晉和,帶阿元過來看看。」


  沈淮遠站在門口瞧著季蕭忙活,此時便應聲而入,帶著阿元走到了季蕭身邊。季蕭抓過阿元的手,點了幾滴熱水到他的手上,見他不以為意,便放心下來。


  一旁的一隻小馬扎被季蕭抽出,馬扎是提前洗過的,此時給放進鍋里是為了隔絕鍋底直接與柴火接觸的地方過燙,傷了阿元的腳。


  「這是,要給阿元洗澡?」等季蕭開始給阿元脫衣服,沈淮才反應過來。他睜大眼睛,覺得新奇極了,「還有這樣的洗澡的?」


  季蕭將阿元脫了個精光,后又提著阿元,讓他的腳丫子先入水。阿元一碰到熱水,便自個兒蹬了兩下腿,道,「洗,洗。」


  季蕭見他反應無異,這才將阿元整個放了進去。


  「如今天還熱,這樣洗是不怕的,再過一陣子便不好這樣了,」季蕭拿了一塊棉布輕輕擦拭阿元的全身,阿元雙手緊緊地握住季蕭的手腕,掐的一整塊紅彤彤的。


  沈淮見了不忍,連忙上前支開阿元的手,道,「我來扶著你鬆手。」


  阿元對誰扶是不嫌的,沈淮撥開他的手,他便自然的又捏住沈淮的手腕。只不過沈淮皮糙肉厚,半天也不顯。


  季蕭倒也沒有想到沈淮與阿元能相處的這般好,他一邊給阿元洗澡,一邊思索著今天晚上的打算。讓他與沈淮真睡到一張床上,他必然是覺得不自在的。


  「一會兒我去將偏房收拾了,我與阿元睡過去,晉和今夜便睡在主屋裡吧。」季蕭想了想,除卻這個法子也沒有更好的。總不能讓客人去睡堆滿東西的偏房。


  沈淮本就是抱著要與季蕭同床的密切心思來的,此時若不能如願那還有什麼好留的?他是以立刻皺起眉頭道,「若是阿蕭這般客氣,我怎麼好再留宿?便是出去大街上對付一晚上,也比讓你這般受苦好。」


  他說話不似玩笑,季蕭慌神起來,「這怎麼好?主屋你住著,沒有什麼不好的……」


  「你帶著阿元,別說他現在還生病,就算不生病,我怎麼好搶了一個孩子的床鋪?」沈淮盯著季蕭的眼睛,說的話有板有眼,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今天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恐怕讓阿蕭也多有為難,一會兒等阿元洗完澡我便走了,阿蕭不用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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