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巧合
他想到一個很實際的問題,“雲大哥,我本是一岌岌無名之輩,不過是茫茫人海中一粟,為何會有地命眷顧?”
雲螭的虛影從四靈珠中顯現出來,還是那個風姿綽約的俊男子,眉目間流轉著一股暖意,顯得平易近人,“你錯了,地命眷顧這片大地上的每一個人族和每一個地族,甚至是每一個生靈,大地承天下之重,負萬靈之軀,從未放棄過任何人任何種族任何生靈,但我們地族眼界狹窄,到如今還隊萬年前的仇恨念念不忘。你們人族倒是放下了仇恨,卻沉迷於對力量的無盡渴望中,兩眼隻看著虛空,從未想到你們腳下大地的無私奉獻,每個人都是大地的眷顧者,但這些人又何曾眷顧過大地?梁兄弟,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受到地命的眷顧,但我敢肯定大地絕不會選錯人!你何須妄自菲薄?當年百裏長青也不過生於寒門起於草莽,如今天下動蕩,正是英雄奮發之時,你堂堂七尺男兒,切莫辜負一生!”
梁溯寒聽得熱血澎湃,是啊,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天下何處去不得,何處不可去?“多謝雲大哥。”
他感覺心中的陰霾驅散不少。
雲螭說了這麽多話,虛影開始渙散起來,“好了,我要繼續沉睡了,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君當自勉之!”說完,身影一晃,便徹底消失了,隻剩下梁溯寒呆呆的站在那裏。
地命之人?他心中更多的其實是惶恐。
“梁大哥——”遠處傳來蘭芷呼喊聲。
跟她一起走來的還有韋一物。
見到韋一物沒有棄自己而去,他心中稍稍好受一些,隻是有些不知該怎樣麵對他。
“呀,你真的是梁大哥嗎?”蘭芷不敢相信的望著麵前如焦炭一般的人。
梁溯寒也沒有多說什麽,自己跳進寒潭裏清洗了一番,如今的寒潭之水已經完全不會傷到他,他忽然想到那兩個將自己打入寒潭中的兩個女人,如今想來,她們至少也是天命強者。
韋一物走到白龍潭邊,“看來你已經晉升到明氣境。”
梁溯寒能晉升成功,最應該感謝的就是麵前的這個冷漠男子,他沒想到韋一物會先搭理他,“三道劫雷,其中一道是紫霄神雷!”
韋一物驚訝的看著他,好半天才從嘴中吐出兩個字,“不錯。”
“梁大哥,你的頭發呢?”女人總是關注外貌多一些,見梁溯寒頂著一個光禿禿的大腦門,原本幹練的年輕人變成現在的模樣,既有幾分滑稽,又有幾分新奇。
梁溯寒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道:“命差點都不保,還要什麽頭發,現在可好了,若是想當和尚,省了剃度的麻煩。”
“胡說胡說,梁大哥還沒娶親生子呢。”蘭芷吐著舌頭道。
娶親生子?腦海不自覺的出現一個如精靈般的少女影響,一種莫名的情愫忽然湧上心頭,自己真能過上這樣的安穩生活嗎?
韋一物從自己身上脫下一件外衣扔給他,“沒有時間磨蹭了,我們去天羨城會一會那個什麽迦樓羅王!”
以前齊風提醒自己小心迦樓羅王的時候,他還想著盡量避開,但現在看來這個迦樓羅王是避不開了,剛剛晉升天命強者,他也很想去試試自己的實力提升到了什麽地步。
實戰才能檢驗出真正的實力。
梁溯寒穿好韋一物的外衣,從潭水中跳了出來,韋一物身材比梁溯寒稍高一些,但梁溯寒比他壯實一些,衣服也算是合身,兩人站在一起,一個麵如冠玉卻孤高冷漠,一個麵色黧黑而性情溫和,蘭芷看著如雙壁一般的兩人,小臉微紅,雙眼裏滿是崇敬之色。
一顆暗紅的丹藥擺在顧鋒正麵前,丹藥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顧鋒正隻微微看上一眼便覺得其中蘊藏著一股灼人的火勁。
“龍火洗髓丹,吃下去,三天之內,你就能晉升成明氣境天命強者!”白毛人盯著顧鋒正的眼睛道。
顧鋒正沉默著,他出身一劍門,自然也是見過丹藥的,大凡這種靈丹妙藥,雖然可以暫時助人提升功力,但付出的代價絕不會小,最重要的是如果一個武者過度依賴丹藥,很可能在他晉升之後,一輩子將裹足不前,身體更會承受一些莫名的病痛。
這世上從來不會有什麽捷徑,顧鋒正一向認為力量和修為隻有靠自身領悟才是實實在在的。
“你應該知道這樣的丹藥有多麽金貴,我們得到它有多難,我敢說整個靈浮山上也找不出第二枚!”白毛人眼中升起狂熱之色。
但顧鋒正還是不為所動。
“你在猶豫什麽?”白毛人已經相當不滿意他這種呆若木雞的反應,這是一種恩賜,無數人夢寐以求,但這小子似乎並不太買賬,若不是韓玉襄一再叮囑他對這小子客氣一些,他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但為了大計,他隻能忍耐下去。
“我在想,如果我不吃,是不是說你們的計劃就有可能失敗?”顧鋒正問了一個很明顯的問題。
白毛人臉上肌肉跳動著,那是極度忍耐下的憤怒,自從那日在萃靈峰下“聚會”之後,他心中的火苗便徹底被點燃了,他無法容忍任何人破壞他們的計劃,否則這二十年年的牢獄之災豈不是白費心機?“沒關係,你可以不吃,但如果三天之後,你還隻是化境,就不要怪我們不講情麵。”
牢房中兩外兩人悠長的鼻息傳來。
顧鋒正終於撿起麵前的龍火洗髓丹,卻沒有立即吞下去,而是放入懷中,“那就三天之後再說!”
白毛人見他拿了丹藥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閉上眼,又變成一尊化石。
第二日一清早,陸山卿就提著一籃子食盒來見他,如今的陸山卿成了掌門大劍主陽元濟唯一的弟子,整個靈浮山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劍奴營的人更不敢為難他,盤腳豹見了他立即變成貓一樣聽話,為兩人準備了一個單間。
桌子上擺放著燒雞烤肉羊羹,顧鋒正毫不客氣,大吃大嚼起來。
陸山卿則是坐在一邊唉聲歎氣道:“師弟要固執到什麽時候?隻要你在師父麵前磕個頭,一
切都會過去的,你將還是萃靈峰的少主。”
“少主”這兩個熟悉的字讓顧鋒正稍稍停頓了一下,但意義卻和一劍門大不相同,有時候他非常不明白陸山卿為什麽要這麽殷勤的對待自己,他們兩人其實是天然的競爭對手,自己回到萃靈峰,首先動搖的就是他的地位。
見顧鋒正發愣,陸山卿還以為是自己的勸說有了效果,趁熱打鐵道:“你放心,隻要你願意回頭,我現在就帶你回萃靈峰。”
顧鋒正放下手中的食物,“多謝師兄,隻是我沒錯,又何須認錯?”
在劍奴營的這些時日,他已見到太多陰暗的東西,對劍宗也失去了最初的憧憬,他不再是個幼稚的少年,背負的仇恨和現在的處境讓他絕不能幼稚,再說自己和陽元濟之間根本不是對與錯。
“師弟為何如此冥頑不靈?”
“好了,師兄,劍奴營低賤之地,師兄的身份來此招人閑言碎語,你我各有各的道要走。”顧鋒正望著陸山卿道。
陸山卿也看著他,他終究是個謙謙君子,不明白顧鋒正為何要這麽說,“難道這裏有人為難你?盤腳豹,滾出來!”
盤腳豹連滾帶爬的跑進來,彎著腰道:“少主人有何吩咐?”
陸山卿的怒氣沒有因為他的卑躬屈膝而減少絲毫,“你為何一再為難我師弟?”
盤腳豹陰鷙的目光掃過顧鋒正的臉,“少主人這是說那裏話,顧鋒正身為劍奴,難道還能過以前那種日子嗎?這是劍奴營的規矩,少主人若是有什麽疑惑,可以向大劍主稟明。”
“你好大的膽子。”陸山卿更加憤怒了,指著盤腳豹的鼻子。
眼看就要發作,顧鋒正拉住他的手道:“師兄,少主人何必為了我這個罪人而大動幹戈?”劍宗等級森嚴,規矩同樣森嚴,以陸山卿的身份跑到劍奴營本就是逾規了,再鬧下去傳出去,隻會讓陸山卿得不了好,不管顧鋒正怎麽看待陽元濟,但對這個師兄,還是充滿敬意的。
盤腳豹也正是抓住陸山卿不敢聲張才敢這麽說話,不過得罪陸山卿,也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他嘿嘿笑道:“少主人,顧鋒正即是劍奴營的罪人,就應當由我管製,但既然少主人這麽顧念師兄弟的情分,在下也不該做這個惡人,以後他的勞役就免了,隻要不鬧事,這劍奴營他隨便去哪兒,少主人覺得如何?”
顧鋒正聽了這話先是一喜,接著便是一愣,喜的是他現在的確需要時間來消化劍譜,楞的是這一切來得太容易了,就像天剛下雨就有人為他撐起了傘。
事到如今,他當然不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這個世界沒有這麽多的巧合。
陸山卿冷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而盤腳豹的目光變得越發陰沉起來。
事情似乎得到了最完美的解決,而顧鋒正心中的陰霾越來越濃重,陸山卿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難道他也帶著某種目的?
顧鋒正看著陸山卿,他的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其他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