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蝶舞的心計
匆匆行程,直到落幕時分,陸珈才從外面回到王宮,坐在主位上心神不定,陸珈翻來覆去的翻著手裡的摺子,最終還是放了下來,獨自一個人走出了主殿,走走停停的在院子轉著。
抬頭看天邊的落日就要下山的時候,陸珈走向了後宮,這是接沈蝶舞出來見使臣,上次送沈蝶舞回來,今天是第三次過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其實心裡也是很矛盾的,她甚至不知道怎麼面對沈蝶舞,用什麼身份對待沈蝶舞。
她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對不起沈蝶舞的,但是卻一次次的造成無形的傷害,從心裡講,她願意欠普蘭馨的,因為別無他法,但是她卻不願意欠沈蝶舞,因為她已經對不起了一個,她實在沒有能力,日後負擔再去承擔一個,或者說,她不想去再去欠一個。
可是隱隱約約的,她漸漸覺得事態有些失控,說不上哪裡,但是好像就是不對,她感覺得到,沈蝶舞對她越來越依賴,開始發覺的時候,她是恐懼的,所以第一反應就是退縮。
本來以為,只要退縮了,也許就沒有多大的事兒了,沒想到,事情愈發的嚴重。
這個訊息讓她很是害怕,她日夜的在思考,若是繁花落地以後,她怎麼去安排普蘭馨,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安排沈蝶舞,因為她心裡十分的清楚,沈蝶舞心裡有東界王,最後的最後,若是沈蝶舞提出來,願意跟東界王走,她必定不會阻攔。
可是,事情已經失態。
從那一次,沈蝶舞拚死從酒樓里逃出來,她就發覺了,可是,還是存著一絲僥倖,會不會是她的錯覺,因為,還是因為她從來,從來沒有想過。
梅香閣門口,陸珈站了下來,背著手抬頭看著上面的門頭,心中一片愁緒,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在陸珈還在思索的檔口,大門『啪』的一聲開口,走出來的是一個身著梅花衣袍的宮女,抬頭看陸珈在門外站著,欣喜若狂的對著屋裡喊「夫人,夫人,大王真的來了,大王真的來了」
那宮女往裡跑,門內一陣躁動,陸珈不解的背著手往裡走,迎面正好碰到沈蝶舞一身粉色梅花裝,美麗的如同梅花仙子一般,難掩興奮的帶著人走出來,看著陸珈走過來,低頭掩飾狂喜福身。
「大王」沈蝶舞開口,領著宮裡的人福身「您怎麼來了」
「哦……」回神感覺到自己一直盯著沈蝶舞看,陸珈震驚的往後退了兩步,清著嗓子開口「我……我來,看看你」
「……」感覺到陸珈的抗拒,沈蝶舞無聲的抿唇笑著,壯著膽子抬起頭看著陸珈,有些嬌嗔的開口。
「大王怕我」
「沒……沒有」腳步一直往後退著,陸珈看著眼前的女子,腦海中一片混亂,甚至亂到想不起詞,下面要說的話。
自從後知後覺的迷迷糊糊的,大概了解了沈蝶舞的心意后,她就變成了這樣。
從未這樣慌亂過,從未這樣慌亂過,從第一次見沈蝶舞,一直到現在,她的緊張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她現在懼怕跟沈蝶舞單獨相處,直到只要單獨相處就說不出的慌亂,現在更進展到,這麼多人在,她都有奪門而逃的感覺。
總覺得對不住眼前這個女子,總覺得自己欠了這個女子,所以,她不敢跟沈蝶舞對視,不敢單獨跟沈蝶舞相處。
「大王怎麼了」沈蝶舞也察覺了異常,拖著寬大的衣袍往前走,陸珈頭上冒著汗,一步步的往後退著,對應著沈蝶舞一步步往前逼的腳步,一步步,一步步的往後退著,直到退到大門口,陸珈扶著門口擺手。
「站住」微喘著,陸珈額頭上汗津津,手指握著門框握到發白,拿著眼前的一幕,沈蝶舞站在白茫茫的天地里,眼底含著熱淚笑了,笑的那樣的篤定,那樣的堅定。
「大王是愛我的對嗎?」
「……」身子再次往後退了一步,陸珈幾乎栽倒,被老劉正快步跑過來扶住,低聲的提示著「大王小心」
「大王是不是愛我的?」沈蝶舞再次開始,揚起了美麗的臉龐,身後的宮女太監低頭,老劉正帶著人低頭,陸珈幾乎是顫抖著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瞬間一片空白,接著巨大的愧疚感襲來,讓她開不了口,發不了聲。
「這就夠了」沈蝶舞笑著,含著眼底的熱淚笑彎了眼睛「我只要這一點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知道,我跟大王,永遠不可能有相敬如賓的那一天,我不怪,不怪任何人,不怪公主,也不怪自己的卑賤,因為只要知道大王心裡是有我的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大王說對不對,我心裡有您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對不對……」
「……」只是一瞬間,陸珈轉頭跑向了門外,沒有一絲的猶豫,沒有一點的眷顧,身子沒有聽沈蝶舞把話說完,一口氣跑出了後宮,跑進大殿,跑進內殿,一氣呵成的關起了內殿的門。
直到靠著門站著,陸珈才慢慢的喘出了那一口氣,重重的,深深地喘出了那一口氣。
梅香閣的假山後,普蘭馨在石頭後面站著,純真小臉上都是受傷。
她不傻,她看到了所有的意思,該她看到的,不該她看到的,她都看懂了,從假山後走出來,她看到沈蝶舞站在院子里含著淚看著她,一股無名火起,普蘭馨拽出腰間的段鞭子,直直的走向沈蝶舞,在所有的人驚訝中,重重的打在了沈蝶舞身上。
周圍的人一聲驚呼,有宮女往外跑,被沈蝶舞抬手攔住,捂著胳膊,忍著痛開口「不要去找大王」
「……」那宮女哆嗦著站住,轉頭,驚訝的發現,殿里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在往前走,眼睛里都是不屑的笑容,那宮女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門邊,看著院子里的情況,身子在瑟瑟發抖。
她剛進宮,剛進這裡,是真的不太懂蝶舞夫人的意思,可是,夫人身後的都是老人,他們是懂的啊。
「當然不用去通報」一個太監尖細著聲音,捏著嗓子,不屑的瞥了普蘭馨一眼,揶揄的開口「因為大王不想看到這些事兒,有些人永遠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以為大王愛的是她呢,也不想想,論身材,論相貌,跟我們夫人有得比,比在哪裡?」
身後緊接著一片譏諷的笑聲,普蘭馨氣得握著鞭子全身發抖,那個宮女嚇得同樣在發抖,看著宮裡的人像群狼圍攻獵物一樣,圍攻著南界公主。
「說的一點兒都不錯」冷哼著,其中一個宮女站出來,不屑的瞄著普蘭馨「既然是個公主,就做個公主該做的事兒,也給自己長點臉,也要點臉……」
「要什麼臉」有一個宮女走出來,眼角眉梢的不屑「沒聽說嗎?公主啊,把自己的爹都能氣死呢」
「這算什麼?」又有一個宮女走出來,譏諷著開口「沒聽說嗎?前一段還說自己懷孕了呢,可是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有生出來啊,怕是生不出來了吧,哎喲,也是夠不要臉的啊,也是沒有比這個更不要臉的了」
「閉嘴,夠了」迎著寒風怒吼,普蘭馨已經隱忍到極點,全身顫抖,牙齒打著架的看著眼前的沈蝶舞「你什麼意思?你故意讓我看,讓我聽的嗎?」
「對」捂著被鞭子打出血的胳膊,沈蝶舞倔強的抬頭,看著眼前怒氣不息的普蘭馨「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大王對我不是沒有感情的,大王對我有感情,但是因為你,所以必須隱忍這段感情」
「你跟說這個幹什麼?」普蘭馨氣得發抖,咆哮著開口「你在炫耀嗎?」
「我有什麼可以炫耀的」沈蝶舞苦笑著「我不是公主,我沒有高貴的身份,我幫不了大王任何忙,我輸給你是應該的」
「切,公主是公主,但是也高貴不到哪兒去」宮女跟著開口,瞥著已經慢慢失控的普蘭馨。
「高貴,笑話吧」另一個宮女再次開口「高貴的宮女會主動爬上男人的床懷孕嗎?」
「能懷孕就好了」那個公主再次不屑的開口,譏諷的笑著看著眼珠子開始發紅的普蘭馨「就怕根本就是個不會下蛋的雞,高,高到哪兒去……」
「閉嘴,閉嘴,我讓你們閉嘴」普蘭馨終於失控,再次揚起了鞭子,重重的打向了沈蝶舞,身邊的人一陣驚呼,沒有想到普蘭馨會真的在打過來,可是後面顯然已經晚了,普蘭馨失控了一般揚起鞭子,一個個的鞭打著梅香閣里的人,院子里的人瞬間沒有了剛才的氣焰,一個個被打的在地上打滾,一陣的呼天搶地。
門口的那個宮女扒著門口趴在門邊看著眼前的一切,嚇白了臉,腳下不聽使喚,扒著門坎,跌跌撞撞的爬出門口,一路爬著,對著門口的守衛喊「來人啊,來人啊,救人啊,救人啊——」
躺在雪地里,沈蝶舞笑的苦澀,抬頭看著眼前失控的小女子,在心裡懺悔。
對不起,並非一定是要針對你,是我真的別無他法,因為我真的不想離開這裡,因為,我想在這裡一輩子。
因為我真的想跟大王相敬如賓。
因為,有你,我永遠不可能跟大王相敬如賓,所以,這一次你一定不能去,因為你去的話,我就沒有了任何的功勞,大王還是看不到我,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希望,你能原諒我,尊貴的公主,請你,原諒我。
老劉正急匆匆跑過來的時候,陸珈剛剛坐到主位上,剛剛心神不定的拿起摺子,老劉正跑得滿頭是汗,語不成句的躬身。
「大王,大王」老劉正喘著氣,用袖子抹著額頭的汗「不好了,公主,公主在梅香閣失控了,見人就打」
「什麼?」陸珈聞言瞪大了眼睛,丟開摺子,跑向後宮,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院子里一陣呼天搶地的討饒聲哭喊聲,跑到門口,看到院子里的情況,陸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普蘭馨一身粉衣,雙目赤紅,失控崩潰了一般揮動著手裡的短鞭,不分情況,不分人物,遇到人就打,鋼絲裹成的鞭子上沾染了血,在雪地里顯得那樣的刺眼。
梅香閣里的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院子正路的邊緣,沈蝶舞捂著流著血的胳膊,凄凄涼涼的哭著,看到陸珈,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掙扎的起身,驚嚇的叫著跑過來。
「大王,救命啊,大王,救命啊——」
「賤人」聽到呼喊聲,普蘭馨轉頭,丟到手中的鞭子,伸手拽出來腰間的匕首,直奔沈蝶舞而來,眼角的餘光,沈蝶舞看著匕首過來,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揚起。
只是一瞬間,那抹笑意刺了陸珈的眼睛,看著普蘭馨赤紅著眼睛捅過來,陸珈快步伸手上前,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普蘭馨的手腕,急急地開口「普蘭馨,你怎麼了?」
「我……」巨大的震驚中,普蘭馨瞪大了眼睛,雙目開始失神,眼光開始沒有聚光,驚到失控,陸珈伸手攬住了普蘭馨纖細的腰肢,緊張的開口「普蘭馨,普蘭馨,你怎麼了」
「大王」沈蝶舞哭泣著拽著陸珈的衣袍,哭的傷心「大王,大王,救我,救我」
「普蘭馨,普蘭馨」沒有理會沈蝶舞的話,陸珈攬住漸漸軟下來的普蘭馨,抬起眼瞪了院子里的人一眼,轉頭朝四周看,在門邊看到那個嚇得站不起的宮女,對著老劉正開口「帶著那個宮女回去」
「是」老劉正躬身後,對著身後的小太監使眼色,幾個小太監上前拉著那個宮女往前殿走。
攔腰抱起普蘭馨,陸珈冷著臉看著院子里的人,聲音不輕不重的開口「你們在這裡一個都不許走,事情查清楚之前,誰都不能走」
「是」幾個人嚇得瑟瑟發抖,跪著低頭看著路面,陸珈抱著普蘭馨走,沈蝶舞在後面跟著,在門口站定,看著陸珈走遠的背影,心中一片悲涼。
是嗎?!是吧!
心裡有,跟心裡愛著的,總是有區別的。
大概就是這樣吧。
急匆匆的抱著沈蝶舞往前跑,在內殿的偏房裡放下,陸珈急的對著身邊的人吼「還不去請御醫」
「是」身後的小太監急急地往外跑,陸珈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低頭,心中一陣陣的自責。
她早知道沈蝶舞是什麼人,可是還是大意了沈蝶舞這個人。
老劉正帶著一群御醫匆匆的過來,陸珈站起身走向一旁,面朝著窗口看著外面的景色,思緒深沉。
若是沈蝶舞有這樣的心計,其實不用東界王來要,她也不會留沈蝶舞。
幾個御醫細緻的把脈后,對著陸珈躬身「大王,公主沒有太大的事兒,只是急火攻心,才有了這個癥狀,大王不必擔心」
「沒什麼大礙吧」陸珈轉過身開口,眼睛擔心的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普蘭馨「是什麼事兒,可以讓人生這麼大的氣」
「大王,這就是急火攻心」御醫躬身「極大地,巨大的刺激都會造成急火攻心,總之請大王放心,沒有太大的事兒,公主再躺一會兒,等會兒喝一劑湯藥就好了」
「好,你們下去準備吧」看到床上的普蘭馨動了動,陸珈對著御醫們擺手,慌忙走上前,看著床上躺著的普蘭馨「你醒了沒事吧,怎麼回事兒?!」
南界王帶著人匆匆而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著偏殿里,北界王在裡面的床邊坐著,緊張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普蘭馨,普蘭馨虛弱的躺著,兩人正在說話。
老劉正帶著一群御醫出來,南界王伸手拉住了老劉正,拉到一邊,不解的,小聲的開口「怎麼回事兒」
「大王」老劉正擦著額頭上的汗,小聲的開口「今天公主突然發怒,在梅香閣打那裡的宮女,大王到的時候,公主倒了,大王就把公主抱回來了!」
「就這樣」南界王疑惑的開口「就回來,沒有問情況嗎?」
「問了」老劉正躬身「大王讓梅香閣的宮女太監都不要動,什麼時候查清楚了,什麼時候出來」
「……」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南界王捋著鬍子,走到門口,看著屋裡的兩人,聽著屋裡人的對話。
「沈蝶舞她帶著宮女太監羞辱我」普蘭馨的聲音,好不委屈「說什麼,說我姿色不如沈蝶舞,還有個宮女說我是個不會下蛋的雞,還有個說我假懷孕不要臉,還有個說我沒有廉恥」
南界王在外面氣得咬牙切齒,剛要發怒,就到北界王說話了,聲音很是平靜「你記得是誰說的嗎?你跟我說,我絕不放過她們」
「還有沈蝶舞,還有沈蝶舞」普蘭馨的聲音更加的委屈「她說你心裡有她,是因為有我,你才不能跟她在一起,還說,還說你是因為我是公主,能幫助你,才跟我在一起的,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這樣」
聽著內屋普蘭馨的控訴,南界王站在屋外,一動不動的站著,冷著臉看著北界王的回答。
「我們把沈蝶舞送出去吧」北界王說話了,震驚的不但是普蘭馨,還有站在外面的南界王。
「真的啊」相反於南界王的皺眉沉思,普蘭馨顯得很激動,瞬間坐起身,開心的笑開臉「你真的願意啊」
「你高興就把她送走」拉平普蘭馨稍稍褶皺的衣擺,陸珈堅定的開口,也是她現在的心裡話「我這裡裝不下她,索性就讓她走了吧」
「好啊好啊」
「好什麼好」南界王走進來厲聲打斷普蘭馨的話,陰沉著臉看著床上床下坐著的人,怒斥陸珈「起來,別坐那兒」
「……」反應過來的同一瞬間,陸珈瞬間起身,接著對著南界王躬身拱手「南界王」
「廢物」斜眼撇著陸珈跟普蘭馨,南界王怒斥「現在是什麼時候由得你們意氣用事,你說把沈蝶舞送出去,你忘了沈蝶舞是什麼,護國嫡女,這個身份用不著就用不著了,用著了你到哪裡去找,還一個個的,送走,送走,你們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