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禍水東引(三)
高心夔許久不說話,眼中有著猶豫,咬咬牙,抬起了頭,「龔自珍當年詩云: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高心夔直起身子,恭敬的語氣裡面風雲飛揚,「微臣願意供太后驅策!」
「好,」太後點點頭,「當年豫讓刺趙襄子,說了一句,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高心夔,這話你要仔細聽進心裡去。」
「微臣謹記在心。」高心夔復又叩首。
太后目視站在寶座斜上方的安德海,安德海高喝一聲:「退!」
高心夔退下,太后也不起身,就坐在寶座上,似乎在等著什麼,過了一會,後殿轉了德齡出來,附在太后耳邊說了幾句話,太後點點頭,這才起身,「這高心夔,才幹似乎了得,做一參謀軍師,綽綽有餘,德齡,你以為如何?」
「這高心夔持身甚正,侍奉寡母至孝,家中也只有幾畝薄田。」德齡未曾直接回答慈禧太后的話,只是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如實稟告。
「恩,孝順的人,人品總不會太差,」太後走出了偏殿,「德齡,你去給他一塊腰牌,讓他進園子方便著些,有些事兒倒是可以問問他。」
「太后的意思,是要重用他了嗎?」安德海問道。
「先看看,別只是個趙括,不過他眼界兒倒是不錯,知道把石達開弄出去,別在中國國內禍害,這個看來倒不是泛泛之輩。」
「難不成,這高心夔已經猜中主子的心思了?」安德海問道。
「nonono,」太后伸出了食指,在安德海面前晃了晃,「我這樣如海的心思怎麼可能被他猜得中呢,」太後走出了保和殿,仰起臉,看著天邊的殿檐流雲,「不過他的大方向是沒錯的,如今咱們不怕沒有能幹事兒的人,少的就是有眼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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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榮祿收羅了石達開舊部,轉向南而去,按照之前的章程,石達開的那個姬妾抱著新出生的幼子留在了原地,不再隨軍,饒是石達開英雄了得,也已經是虎目蘊淚,唏噓不已,陳玉成還好,只是孤家寡人一個,但李秀成的家人在天京城破的時候被曾國荃部殺戮一空,這會子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景,早就悶頭在馬車裡面不肯出來了,石達開淚別妻子,在清軍的監視下,一同上了馬車,三個人進了馬車,每日也不出來,只是在車內長吁短嘆,一時間想起天國往事,金田起義,永安建制,定都天京,北伐西征,功名赫赫,沒曾想,死的死,降的降,只留下自己幾個人苟延殘喘,雖然有著忍辱負重東山再起的想法,可見到清軍軍勢不同往日,所遇見的清廷將帥皆是人中之龍,這心裡存了一丁點想復興天國的大業,也早就心知肚明得不再說了,蜀道崎嶇,連綿春雨,三個人心灰意冷,也不去打聽,自己的身家性命,這個太后的寵臣,欽差大臣,四川提督,該要如何處置,只是一味在馬車內枯坐,也不在意別的事情,陳玉成畢竟年輕,生氣勃勃,偶爾說起將來的打算,李秀成和石達開二人只是沉默以對,石達開在離開天京時候就早已領悟,李秀成如今也已經看穿,不再去提那什麼天國大業,「胞弟,」李秀成對著陳玉成說道,「咱們以前殺敵奮戰 ,已經對得起天王了,從今往後,也該為自己打算了。」石達開沉默不語,只是嘆氣,三個人說話極少,也不關心自己去那裡,看著日頭,彷彿不是朝著北京而去的。
如此過一個多月,江南早已是夏日炎炎,可這西南邊陲,還是冷風刺骨,石達開所部都是廣西帶出來的老兵,不耐煩寒冷,不少人都病倒了,到了康定縣,榮祿又用欽差大臣的關防,打開了縣裡的府庫,給石達開部安排衣物,石達開也頗為感激,榮祿不以為意,「且不要感謝,過幾日,怕是要熱壞你了。」
又過了幾日,沿著陡峭山路一路往著西南而去,沿途有許多參天大樹,五色鳥兒紛紛起舞,又有孔雀展翅,衣著鮮艷的土人載歌載舞,熱情非常,眾人目眩神迷,以為到了極樂仙境,「若是當年天王能在這裡,衣食無憂,自給自足,想必是不用再造反了,哎,如今還想這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呢?」石達開心裡想到,這時候榮祿的親兵已經來請石達開等人下馬車了。
「三位,」榮祿背對著三人,用千里眼望著遠處,「你們的地方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