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禍水東引(四)
石達開順著榮祿的視野看著遠方,他們站在一個微微隆起的小石子山上,遠處是連綿看不到盡頭的綿密深林,一條洶湧的大河奔騰流向密林之中,李秀成看到榮祿的坐騎邊上有一塊石碑,走了過去,待到看清那上頭的字,大吃一驚,不由得念出聲:「大清國邊境,乾隆五十九年,南牙關,干崖宣撫司。」
石達開默然,「提督大人,這是做什麼?把我們送這裡來?」
榮祿指著西邊的密林,「過了這裡,過去就是緬甸了,緬甸過去,幾百里的路程,就到了印度。」
「是當年唐三藏去的天竺?」陳玉成問道。
「是,就是那裡的地方,三位,這就是你們將來安身立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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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太后養心殿商議招撫石達開的事情,等到軍機都退下之後,太后才和恭親王說了明白,「石達開等人,我是不會放在國內的,」恭親王有些摸不著頭腦,「太后的意思是?」
「嘿嘿,這些人殺了可惜,留著又要提心弔膽,所以我想了一個主意,把他放出去,」太后收起了屏風,走了出來,坐在日常坐的炕上,「放虎出山,禍水東引,放到印度去!」
「放到印度去?」
「是,我叫榮祿去辦就是這個事兒,之前倒是沒和六爺說起過,也只是怕這事兒不成,如今甚好,石達開,李秀成、陳玉成三個都穩妥的擒下來,雖然我也想著要殺了他們泄恨,哎,想來想去,還是留著吧,」太后喝了口茶,眼中流露出陰謀的眼神,「留著折騰英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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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石某去印度做什麼?」石達開有些疑惑。
「去建功立業,去打下一片自己的江山,」榮祿含笑看著三個太平天國的王爺,用蠱惑的聲音慢慢地說道,「太后念在三位英雄了得,可惜乾的都是造反的事兒,你不要和我說那些什麼天國的鬼話,」見到陳玉成有些不忿,想反駁自己的話,榮祿擺手止住了陳玉成的下文,「咱們都清楚的很,這世界上怕是沒神仙,更是沒有什麼你們所謂的天父,不然若是真的有天父,為什麼沒人來救你們?這些話,不過是愚民的東西!」
「三位英雄了得,卻不能容於中國,這也自然,多少人死在三位的手上?怕是數也數不清了,若是三位能安然終老,這才是見鬼了,所以,太后說了,」榮祿指著西邊的那廣袤土地,「將你們放在外頭去,免得將來不忍心做出什麼殺降的事兒來。」
「過了緬甸就是印度,那裡就是你們的地盤了,」榮祿笑道,「那裡稻穀一年三熟,土人溫順,是你們生活的好地方了。」
「石某雖然不才,也聽說過,這些年,印度已經被英國人佔領了,」石達開悠悠說道,「難不成,太后要行驅虎吞狼、借刀殺人之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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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意思,讓他們去印度和英國人鬧騰?」恭親王沉思半響,方才說道。
「是,英國人狼子野心,別以為如今好像和咱們好的是穿一條褲子了,當年為了鴉片,為了銀子,就敢拿大炮攻打中國,近年雖然議和,貌似恭敬,其實心裡也是日夜想著從中國這裡搞點花樣去的,艦隊的交接之事,就是極為難看,這些小事兒,就看得出來,六爺,不可以把全部身家掛在洋人的身上!」
「高宗皇帝的時候,英國人就敢攛掇著廓爾喀入侵西藏,幸好福康安一仗打福氣,如今才有廓爾喀服服帖帖的情況,他既然能做初一,我如何不能做十五,」太后的眼睛危險得眯了起來,「英國人說印度是他們女王王冠上最璀璨的明珠,嘿嘿,我如今倒是要試試,試試看,能不能讓他的明珠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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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借刀殺人也好,驅虎吞狼也罷,不要怪本官說話難聽,這如今是你們唯一的路,難道不是嗎?」榮祿風輕雲淡得說道,臉上卻是誠懇無比,「在中國,十死無生,去了印度,還有一線生機,也不瞞三位,太后的意思,就是讓你們去給洋人搗亂的。」
「如今國內內亂雖平,可外患仍在,中國危機四伏,英國人佔了印度,又對著緬甸垂涎三尺,法國人佔了暹羅,北邊的俄羅斯更是對著中原虎視眈眈,三位雖然不是朝廷的人,可畢竟還是中國人,縱使拜了上帝教也是一般,人生最高的境界,不就是為國為民為自身,一舉多得嗎?」
同治元年六月初六,欽差大臣、提督雲川兩省軍務榮祿上奏:匪首石達開破開官軍重圍,流竄至雲南省,從干崖宣撫司殺出國境,請罪。
太后大怒,下詔軍機論榮祿之罪,定,免去提督之職,入京待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