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出手
大叔露出疑惑的目光道:「小兄弟,看得出來你不傻也不呆。想必你是不相信我們。我叫李忠,他叫張猛外號黑皮。我等是義和團。朝廷於洋人苟合翻臉,轉眼之間義和團成為叛匪,我等被官軍追剿抓獲,沒有被立馬砍頭,是因為要拉來做苦役。小兄弟,拆除炮台朝廷要隱瞞,因此讓死囚干。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朝廷是不會開恩的,我等的最後下場就是死。」「大哥,和這小子羅嗦什麼,他就是一個草包。」
「你才是草包那,不就仗著身高力大嗎,總想欺負別人!橫豎是一個死,我不怕!」「吆喝!不是尿褲襠的時候了,變得有種了。大哥,我估摸這小子的腦袋肯定出問題了。」「大叔,我真的沒有撒謊,晚輩的名字,是昨天晚上在夢裡有人這般呼喚過,我才說出名字。現在都不敢確定這是不是我的名字,以前的事情的確記不起來了。」
李忠仔細窺視顏家康表情,似乎不太相信他說的話。面對李忠懷疑的眼光顏家康接道:「大叔,難免一死,我有必要撒謊嗎?我的腦袋渾渾噩噩,以前的事情真的想不起來了!」「聽說過失憶但是沒有見過,八成是昨天晚上高燒造成的,讓你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也許這樣更好,了無牽挂,減少了很多痛苦。小兄弟,我等在這裡相遇說明有緣,以後叫我大哥,這樣顯得親近。」
下午幹活,顏家康有意無意向西張望,遠處威海港的輪廓清晰可見。顏家康內心強烈的升起活著的慾望,必須逃跑。劉公島西側距離威海港只有2、1海里,完全可以游過去,若想逃跑必須選擇晚上。打開腳鐐不難,顏家康在部隊經過這方面的訓練,腳鐐這種簡單的鎖,可以說是小兒科。下午幹活時,顏家康撿了一個小鐵片。
收工回到山洞門前,果然清兵又給他們戴上了沉重的腳鐐。吃完晚飯,顏家康感覺渾身像散了架,這副身子骨的確是富家少爺弱不禁風,難怪黑皮瞧不起自己。「哎!你過來!」顏家康準備躺下就寢,聽有人喊叫忍不住張望。隔著幾個地鋪,有一位陰沉的漢子招手。「對,就是你,過來給我捶捶背!」
相鄰地鋪站起來幾名大漢,有些蔑視的張望,顯然他們是一夥的。黑皮條件反射的站起來,脖子上的青筋暴漲,李忠急忙拉住他。顏家康反應過來急忙跑過去道:「這位爺,小的這就侍候你!」黑皮罵了一句髒話,躺在地鋪上。陰沉的漢子被侍侯的很舒服,不久發出鼻聲。顏家康回到自己的地鋪李忠道:「兄弟好樣的,要學會忍耐。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幹活那!」
如此羞辱,讓顏家康困意皆無,畢竟他骨子裡流淌著軍人的血脈。這個時代生存法則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眼下活下去是第一位的。如果自己過於懦弱,黑皮會更加瞧不起自己,而李忠多半是對出於同情和憐憫。赤裸裸來到這個時代,出生何處、家在哪裡一無所知,如今又深陷絕地。若想脫身,需要李忠和黑皮的幫助。也許冥冥之中,這二人是特意安排給自己的。
這些人都是從刀頭舔血的日子過來的,對於生死早已經置之度外,必須讓看到自己強悍的一面,懦弱也許會招來殺身之禍。想到此,顏家康胸中升騰起一股殺氣。油燈的火捻跳閃了幾下滅了,呼嚕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進入夢鄉。顏家康抬起頭觀察,黑暗中身旁的李忠已經睡熟,黑皮的呼嚕聲格外響亮。顏家康爬起來,躡手躡腳摸到陰沉漢子鋪前。
望著一張活生生的面孔,顏家康心一軟難以下手。思想激烈鬥爭了一會兒,終於橫下心。他心裡默念著要領,一隻手輕輕拖住下巴,一隻手伸向後腦。接著雙手一用力,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這是頸椎斷裂的聲音。對方似乎沒有任何掙扎,顏家康用手放在鼻孔處試了一下,沒有任何氣息。第一次殺人,居然沒有任何恐懼,這讓他難以置信,躺下不久便睡著了。
早晨,清兵端來早飯,並大聲吆喝起來。「大哥,你醒醒,大哥,你醒醒!」一名漢子使勁搖晃陰沉漢子,陰沉漢子身體已經僵硬。「大哥死了,大哥被人殺了。」幾名大漢高聲喊叫亂成一團。不一會兒,綠營軍官走進來。「軍爺,我大哥被殺了,是他們三個乾的!」一名漢子指認。綠影軍官眼睛掃過來問道:「有證據嗎?」這名漢子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綠營軍官眼睛掃了過來冷冷道:「驗傷!」兩名清兵過來,三下五除二把死屍衣服扒光,赤裸裸的身體暴露無遺。綠營軍官上前仔細查看。「軍爺,他們是誣陷,請給我們做主。」顏家康上前故意裝出害怕的樣子。「死者沒有任何外傷,也不是窒息死亡,屬於正常死亡,抬走!」綠營軍官說完揚長而去。
繼續出工、幹活,在綠營軍官眼裡,這群囚犯已經是喘著氣的死人,至於死了一個人無所謂,是不會仔細追究的。幹活時李忠始終保持沉默,黑皮也不像以往囂張,而時不時用疑惑的眼睛偷偷窺視他。中午吃飯時,李忠面無表情單刀直入問道:「是你乾的!」顏家康點點頭。「在下眼拙,年紀輕輕、弱不禁風,居然是一位高手!」「大哥,實不相瞞,我不想被你們瞧不起。」
李忠眼光有些怪異,什麼也沒有說,他走到一邊黑皮跟了過去。「大哥,這小子不是善茬夠狠的,我他媽看走眼了。」「這小子一定有來路,他是故意隱瞞身份,我估摸他在琢磨逃跑。」「這小子裝慫深藏不露,肯定想跑。大哥,你有什麼注意。」「他殺人就是告訴我們要逃,人不可貌相,說不定小兄弟有辦法?」「我去探探口風!」
此時,顏家康正在打磨鋼片。黑皮走到身旁一改往日的囂張,伸出拇指道:「兄弟,有種!大哥讓我問你是不是想出去?」「你讓大哥過來!」李忠走過來眼睛似乎有某種渴望道:「小兄弟,你有辦法?」「大哥,我知道你對我產生了懷疑,認為我隱瞞身世。可是以前的事情我是真的想不起來,請你相信我。大哥,是你救了我一命,兄弟對天起誓,說的全是真話。」
李忠點點頭問道:「兄弟,我信你,可有辦法逃出去?」「大哥,西側海峽只有3公里,我們完全可以游過去。」「我是旱鴨子根本不會水!」黑皮沉不住氣大急。「黑皮哥,不會水你只能留在島上了。」「罷了,就是在海里淹死,我也不能留在島上。」「兄弟,我們必須搞條船。」「不行,坐船會被發現,我們逃不出去。」
「大哥,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黑皮渡過去。」「兄弟。你想過沒有,腳鐐怎麼辦?」「大哥,你看這是什麼?」「鐵片子,這能做什麼?」「用它打開腳鐐?」李忠接過鐵片查看疑惑道:「打開腳鐐需要專門的鑰匙,這小小鐵片能成?」「請大哥放心,只要打磨成型,我有十成把握開鎖!」「需要多長時間?」「3天!」「好!一言為定!」
黑皮把李忠拽到一邊悄聲道:「大哥,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想自個兒逃跑。開鎖是江洋大盜的勾當,他能開鎖更說明這小子不是善茬,當心把我們賣了。」李中沉思了一下道:「兄弟,我等若想逃跑,唯一的希望只能相信他,我們必須賭一把。白天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即便晚上你我能逃出山洞,但是想離開劉公島,絕無可能。」「幹活了!幹活了!」一名清兵大聲吆喝。
黑皮走到身邊惡狠狠道:「你小子要是騙我們,我他媽先整死你!」顏家康心裡清楚,萍水相逢,一開始自己就無法說出身世,無論是誰都會產生懷疑。若是自己始終慫包,倒也沒有什麼。時下殺人於無形,又有江洋大盜的本事,任誰都不會相信自己。僅僅拿出誠意是不夠的,說教更是扯淡。這個時代向來崇拜叢林法則,其人心險惡,短短兩天顏家康深有感觸。自己的魯莽並沒有奏效,反倒引起了李忠的懷疑。
接下來只能讓事實說話,才能真正獲得他們的信任。根據這兩天觀察發現,這些囚犯彼此很少溝通,但不代表每個人不想逃跑,各懷鬼胎就是相互不信任。當下中國的大環境極其糟糕,上至統治階級下至黎民百姓,幾乎就是一盤散沙,各自都在為利益爾虞我詐。朝廷把黎民百姓視為洪水猛獸,黎民百姓也沒有國家、民族的概念。朝廷無情的絞殺義和團,就是鐵證。離心離德、國之不國,這也是滿清即將走向滅亡的原因之一。
黃昏,囚犯列隊下工,這時西側的碼頭傳來汽笛聲。炮台位於高處,因此對於碼頭輪廓一覽無餘。海面上,一艘冒著黑煙的小火輪徐徐靠岸,引起顏家康的格外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