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火焰跳躍著,兩個人影映在粗糙的土牆上,拉出怪異的形狀。
回想起一年多前,孟元元心內的惡心無以複加,至今忘不掉左宏闊那副無恥的模樣。
“他要我做妾。”她咽下喉嚨中的艱澀,明明白白說出,“我不想,還將這事兒告知舅父舅母。”
賀勘唇角抿平,掩藏在眸底的冷戾再次浮現。
孟元元眼中幾分譏諷,眼睛看去一旁:“他們不相信我說的,還與我說對方是長輩,說笑的話罷了,更讓我不要得罪家裏的客人,叫人笑話。我不想呆在卓家,就說去書鋪幫忙。”
她簡單的想著避開就好了罷?便在書鋪從大早到晚上,等著左宏闊離開紅河縣。
“元娘,夠了。”賀勘道了聲,不想再去聽。
他想到了那時候,卓秀才的書鋪有個美麗的外甥女兒,同窗們常有議論。說她以前不常去,那幾日卻天天在,有些人借口買紙筆,隻是去看一看她。
原來,那時候她是在躲。
孟元元眼睛眨了眨,不受控製生出一層淚霧:“我想著,我娘的兩周年隻有幾日,隻要守完孝就可以離開紅河縣。我跟穆家表哥說好了,會去權州。”
終究,有些事情錯了一點,後麵就會全部亂套。
“書鋪對麵的粥鋪除了炸果子,還有甜粥,”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顫了幾顫,“那日舅母買了甜粥放在櫃上,我喝完後覺得不舒服,她說讓我休息一下,並幫著關了鋪門。可她才走,左宏闊走了進來,他,他拽破了我的袖子……”
後麵她拿了硯台打到他,跑去裏間躲在一堆箱子後。左宏闊進來時,沒發現她,看見敞開的後窗,又看見窗外掉落的鞋,以為她從後窗逃了出去,便就跳了出去追她。
她確定人離開後,才從箱子後爬出來,可是渾身無力,甚至連聲音都喊不出。怕那混蛋回來,她隻能往角落裏縮。
也就是那個時候,賀勘進了書鋪。
“我知道,”孟元元眼角滑落淚滴,鼻尖染著一抹紅,“你是想幫我的……”
被人發現兩人那般一起,不管有沒有做什麽,已經無所謂了。
賀勘碰上孟元元的臉,一點點幫她擦著眼角:“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錯。”
是啊,她才十幾歲,沒人幫她,她能怎麽辦?不過是想保全自己而已。
孟元元用力想憋回眼淚,已經很久,她都不會哭的:“那些事,對不住公子了。”
她明白,那件事差點毀了賀勘的前程,也明白他娶她隻是迫不得已。他不喜歡她,而她借著他逃離卓家。
她也害怕著那件事,怕左宏闊再來糾纏。想著,隻要她嫁人了,就可以徹底擺脫……
“不要這樣說,”賀勘聲音帶著微微的啞,,“你沒有對不住任何人。”
“你,”孟元元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真的不怪我?”
賀勘搖頭,雙臂過去將人摟住:“沒有怪你,元娘什麽也沒有做錯。”
他的手落上她的後背,感受到她因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身子。這就是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與她的靠近。
沒有怪她,為什麽要怪她?她是一個好好地姑娘家。
孟元元趴在他的肩頭,淚漬沾染了他的衣衫。痛苦與掙紮過後,說出這些隱藏的傷痕,心頭竟是輕快了好多。
他一句她沒有錯,積壓在心中的委屈盡數迸發,眼淚竟是比方才還要凶。
所以,他相信她嗎?信她不是個心機惡毒的人,信她不是用手段故意勾上他……
她哭個不停,賀勘一遍遍的給她順著背,蹲著奇怪的姿勢抱著她。他已不想去追問更多,隻知道她好的讓人心疼。
同時眸中冷光一閃,那些算計她的人有多惡毒?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若不是她聰慧,怎麽能躲過那一劫?
“我,”孟元元想從賀勘肩上起來,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你肩膀髒了,嗝……”
她抬手去給他擦,不想打出了個哭嗝。
賀勘稍稍鬆開手,看著少女哭紅的眼,柔聲道:“元娘說完了,那輪到我來說好不好?”
他問她,掏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臉頰。
孟元元眼前淚霧漸消,看清了男人的臉。他的麵色輕和,額頭上還掛著那抹黑灰,明明那樣持重的郎君,看著竟有幾分滑稽。
她對他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但是選擇跟他吐露一切的時候,她就會等著下麵的道路。
平坦也好,坎坷也罷,都會走下去。而自此,木氏也別想再用這件事來要挾她。
她不怕了。
賀勘撩袍坐下,正靠著孟元元的身邊,靠得近,兩人的衣袂相碰在一起。
“其實,第一眼見到元娘的時候,”他看去漸弱的火堆,想起與她的初見,“書鋪裏光線暗,可就是覺得你笑起來好看。”
少年郎的懵懂,總也會被吸引的,確實的記得那時候有過片刻失神,對她。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見。
孟元元眨了下眼,眼睫上粘黏著濕潤,臉上露出驚訝。
賀勘對她笑了笑,再次點頭肯定:“所以接受你的雨傘時,或許是想著會再次見到你。”
那日,興安其實正撐著傘等在不遠處。他並不是一定需要她的傘。
因為前麵的發生著實美好,才讓那次荒唐顯得猙獰可怖。可笑的認為自己隻看她美麗的外貌,忽略內在的醜陋。對她,對自己都覺得失望。
想想,這有多可笑?
聽著他的話,孟元元小小歎了一聲,重新低下頭去。
賀勘滿是傷痕的手伸過去,抓上她落在膝上的手:“元娘,你也別怪我好嗎?”
他不知道她的處境,離開秦家時她說不跟著,他竟也不多想。想著她留下來照顧養父母也好,過後回到賀家,他甚至漸漸淡忘自己還有個妻子。
最該請求原諒的,不是他嗎?
外麵漆黑一片,雪徹底停下,隱隱的天際上閃出一兩顆星辰。
“公子莫要如此說。”孟元元搖頭,手上是他傳遞過來的溫暖。
“元娘,”賀勘喚了聲,側著臉過去看她,“不要叫我公子,你我是夫妻,該喚相公。”
孟元元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異,紛雜的心中似乎意識到什麽。
見她不說話,賀勘便將話說去別處:“你想去拜祭嶽母,等天好了再說,我同你一道。不管什麽事,我都會幫你解決。”
去芋頭山,孟元元並不是想拜祭,隻是當初麵對賀勘的相問,她無法說出那些,隻能跑開。無處可去,想到的隻有母親。
“回家罷?”賀勘試探的問,“走不動我就背你,我還沒用晚膳。”
孟元元搖頭,緩了一緩,吐出一口氣:“我自己能走。”
說出這一切,並沒有內心想的那樣狂風驟雨,相反隻是大哭一場之後的平靜。站在她身旁的是賀勘,這個之前相對無言的夫婿。
他說這一切不是她的錯,他風雪中追著找到她,他還說一起回家。
賀勘熄了小屋中的火,以防複燃,還往炭灰上撒了一層雪。做了這些,才帶著孟元元一起離開了果園。
相比於來時的沉重無語,走出來的兩人,各自都有了輕鬆。
賀勘走在前麵,左手擋著斜出的桃枝,右手牽著孟元元的手,與她的手指相扣。
黑夜裏,他說著回家去吃百味韻羹。
孟元元跟著,腳下踩著雪,輕微的咯吱聲:“公子要忌口,百味韻羹裏麵有蟹和貝。”
賀勘腳步停下,回身來麵對她:“如此,不是隻能看著你吃?”
他笑出聲,手裏過去摸了摸孟元元的發頂,若有如無的歎了口氣。還是不對他改口嗎?
已經是果園的邊緣,再往前幾步就是官道,雪光映得黑夜發白,兩人相對而站。
孟元元試著自己雙頰被賀勘捧起,帶著她去麵對他,隔著這樣近,他的呼吸落下,掃動著她的長睫。
“元娘,”他叫著她,“你真的很好。”
當那些遮掩揭開,便會發現她遠比他想的還要好。
他的手探去她的腦後,手掌托上,另隻手去描摹著她的眉眼,動作中帶著珍視。
乍然的指尖碰觸,孟元元一怔,一雙眼睛睜著略略的茫然,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直到他手指落在唇角,不經意的勾了下,唇上微微的疼,才慌慌的想出聲說些什麽。
隻是並不知該說什麽,腰間的手臂越發收緊,似乎想著將她勒著提起。這樣的緊密貼近,彼此的呼吸混雜在一起。
遠處出現幾點火光,接著是漸近的狗叫聲。
孟元元終於試到腰間的手臂鬆了下,下一瞬再次被人抱住。
他依然說著,元娘很好。
等到那些人走進,賀勘才拉著孟元元從果園出來,到了路上來。
不用想也知道,來的那些人正是尋找她倆的,打頭的是興安,眼睛尖的發現前方站著的兩個人。
這次他學精了,不再莽撞的衝上去,而是站在幾步外:“公子?”
果然,一道熟悉又冷淡的聲音傳來,的確是賀勘無疑。
等到一眾人回到秦家時,已經是後半夜,眼看著東方已經開始泛青,約摸著兩個時辰左右就會天亮。
賀勘安排人去了劉家報平安,自己站在西廂的門外,裏麵傳出來輕微的水聲,那是孟元元在房內泡浴。
他走到院中,看著天空,眸色深不見底。
今日發生的種種,他的內心遠不像他表麵上呈現出的輕快。
纏繞在他和孟元元之間的那段往事,如今算是徹底解開了。除了覺得自己錯的離譜兒,另外就是那些想害他妻子的人。
興安從外麵進來,輕著腳步走進自己的主子爺:“公子,查到了。”
賀勘抬起一根手指擋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隨後往身後的西廂看了眼,這才邁步往正屋走。
“說罷。”
“姓左的還在卓家,沒有報官。”興安回道,在觸及賀勘的眼神時,不禁縮了下脖子,“他傷得挺重,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了。”
賀勘站在門外,正對著屋中的供桌,上頭香爐中的線香已經燃到一半:“什麽來曆?”
“別縣的,家中有些買賣,”興安說著打聽回來的信息,一字不敢差,“行事張狂,因為和當地知縣有些交情,很多人惹他不得。”
剩下的,不論大小,興安也說了個明白。
。
西廂。
孟元元在溫水裏泡著,身體中的寒涼氣盡數泡了個幹淨。
她洗著頭發,指尖無意碰到嘴唇,試到微微的疼意。便也就想起在果園中,賀勘的舉動。他還說,他們是夫妻,他會幫她解決事情……
長長一歎,她枕著桶壁仰望房頂,眸中閃爍。
浴桶中泡了些舒緩神經的草藥,熱氣帶著藥香鑽進鼻息,淡淡的有些清苦。
孟元元拿了搭在桶沿上的浴巾,邁腿從浴桶裏出來,隨後擦拭幹淨。
這時,屋門從外麵敲響。
孟元元匆忙套上襯裙,找了中衣套上,草草打了個結扣。
她走到門邊,伸手將門拉開:“公子。”
“元娘?”賀勘站在外麵,聽到這聲稱呼很是無奈。
孟元元讓到一旁,見著他左手拿著一隻藥碗,也看到了他手上的傷,應該是已經處理過。白日裏在卓家的情形再次浮現。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那樣的他,滿眼的狠戾,身上每一處都是暴怒,摁著左宏闊往死裏打。那時的他不再是謙謙疏淡的郎君,而像一個索人性命的鬼君。
“看我做什麽?臉上沒洗幹淨?”賀勘問,受傷的右臂垂在身側,左手的藥碗往前一送,“把藥喝了。”
孟元元垂眸就看見碗中黑漆漆的藥汁,隻一眼就知道苦得要命,下意識皺了眉。
賀勘搖了下頭,回身關了門。這廂轉過身,右手托上她的後腰,往前帶著走:“別站門邊,有風。”
兩人到了床邊坐下,旁邊桌上一盞明燈,照亮這間不大的西廂。
“再苦也要喝,”賀勘手裏藥碗送過去,另隻手抓起孟元元的手,給她放進手裏,“喝了,你才有百味韻羹吃。”
像是與她講條件,又像是無奈的輕哄,總之就是讓她喝下這一小碗藥。
下麵,他就看著她溫順的端著碗送到唇邊,黑乎乎的藥汁沾上了她的唇,小口小口的喝著。
她臉上全是恬和的安靜,看不出正在喝的是難以下咽的苦藥,若換做是秦淑慧,現在定然喋喋不休的埋怨。而孟元元不是,不想喝,她也會喝下。
可越是這樣,賀勘心中越是說不出的苦悶。悔恨於自己當日的所作所為,這種抓心撓肝的折磨並不好受。
孟元元喝完藥,正好興安進來送飯食,推門進來,托盤上一盅軟糯的百味韻羹。放下湯盅,人頭也不抬的退出房去。
賀勘從孟元元手中收走空碗,走去桌邊放下,再端著湯盅走回倒床邊。
“你瞧,我說會有的吃。”他嘴角淡淡的笑意,手裏湯匙攪動著瓷盅。
孟元元看去湯羹,長睫微扇,終是接過來吃了一些。
吃了幾口,她往身旁的人看了眼:“公子不吃嗎?”
“我適才吃過了。”賀勘道,左手伸過去,指肚抹去了她嘴角沾的一點米渣。
他沒有吃,根本什麽也吃不下。他的麵上掛著柔和的笑,體內充斥著洶湧的怒氣。
聞言,孟元元嗯了聲,這樣被他盯著吃東西,總是有些不自在。
“別吃太多,會積食。”賀勘收走了湯盅,裏頭還剩下一半多,“早些睡。”
說著,他站起來,去了桌邊,連著剛才的藥碗一起收到托盤上,隨後幫著吹了蠟燭,這才走出門去。
孟元元坐在床邊,情緒漸漸恢複。
她收腿上了床去,摸著黑拖出那條床裏的被子,想要卷起來隔在床中間。跪在褥上,卷到一半的時候,她手停在那兒,看著床裏床外兩處位置。
嘴角抿了下,其實他真要做什麽,一條被子又怎麽能擋得住?
想通了這些,孟元元不再管那被子,自己躺去了裏麵的位置。
躺下來,腦中依舊不得閑,一遍遍過著一日中發生的事。想起母親留下的東西還沒拿回來,同時心中不再懼怕過往的那件事,不再懼怕左宏闊。
房中很是安靜,她隱約能聽見外麵的說話聲,是賀勘在吩咐仆從,盡管他壓低了聲音,可她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辨別。
藥起了效果,她身子暖暖的舒服,同時精神鬆緩開。
屋門一聲輕響,有人打外麵進來,很輕的腳步走到床前,孟元元知道,是賀勘回屋了。
賀勘落座床邊,本來冰冷的麵色,看見蜷在床裏的人時,緩緩柔和下來。然後就見著那床卷了一半的被子,嘴角不由漾開。
他也躺去床上,但是沒去除去外衫。這廂頭才將伸手過去想給孟元元掖下被子,就見著床裏麵的人動了動。
“元娘,還沒睡?”賀勘輕輕問了聲。
孟元元的確還沒睡,她翻了個身過來。被邊上,男人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傷得厲害嗎?”她的手從被子裏探出來,去攥上他的手。
這隻手一直用來讀書寫字,白皙修長。可是為了她,前次殺了人,這次打了人。他是要科考的,萬一將來被這樣的事為難?
賀勘微微一怔,沒有想到孟元元會攥上他的手,細柔的指尖輕撫著指節上擦破的地方,溫濕的呼吸輕掃著手背。
“隻是擦破了,不礙事。”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
“嗯。”孟元元輕輕應了聲,將他的手往回一送,自己的手重新縮回被子裏。
賀勘嘴角一僵,後知後覺,自己適才就該說的嚴重些,最起碼她能多說幾句。她輕聲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好聽。
“這個,”他揪起橫亙兩人間的被子,往她臉上看了眼,喉間不自在的咳了聲,“床本就不大,還讓這占了些位置。”
說著,手腳並用,那床被子就去了床尾,皺巴在角落中。
孟元元瞪著眼睛,看見床邊的人往裏這邊移了移,帶著他的枕頭也與她的靠在了一起。隨之帶來的,還有他身上的淡淡藥味兒,她知道那是塗抹他手臂藥膏的味道。
不由自主,她身子後移,然後靠上了床裏的牆壁。如今,卻是真覺得這床有些窄小。
賀勘落在褥上的手幾番收放,最終探過去,勾在她的頸上,拇指指肚下是她跳躍的靜脈:“你冷不冷?”
“不。”孟元元脖子發癢,忍不住縮了下,接著試到他的指節重了幾分力道。
這樣同躺一張床,彼此相對,隔著如此近,她聽見了他漸亂的呼吸,想起了上一回他靠過來覆上她……被下的手抓上褥子,點點收緊。
床帳中彌漫著淡淡的香。
賀勘手背上擦過女子微濕的發絲,指尖下的肌膚無比細膩,那樣的淺淺溫度讓人無比想要靠近過去:“元娘。”
聲音已然不若先前的清淡,染上些許的啞,以及似是壓抑著什麽。
孟元元不知道該不該回應,渾身緊繃著,然後試到後頸上的一股力道,帶著她往前移動,而麵前亦是覆上一方陰影。
嘴角下一瞬接觸上他兩片微涼的唇,相碰的一瞬間,短暫的彼此木楞住,像是被仙術定住了,隻是單單的貼上。
虧著帳內暗,看不到彼此瞪著的眼。
待孟元元反應上來,當即想著別開臉,稍一動的時候,後頸上的手控住了她,唇角在這一刻被對方覆住。
力道是重了些,相貼處產生濕潤,嘴角處不禁一疼,這樣使她著實嚇了一跳,身子後仰,一隻手臂碰到了牆壁上,發出了輕微動靜。
黑暗中,是男人的一聲輕笑,鬆開抓著她後頸的手。
孟元元趁機轉過身去,臉朝著牆,心跳如雷。過了一會兒,她試到他靠了過來,手臂隔著被子落在她的腰側,正是塌陷的腰窩處。
好似那裏,本來就是給人拿手來握的地方。
“睡罷。”賀勘道了聲,四下的黑暗遮掩,他沒貼她太近,也隻是虛虛抱著她的姿勢。
藥效很快上來,孟元元終是撐不住闔上眼睡過去。沒一會兒,隻剩下綿軟平穩的呼吸。
“元娘你好好睡一覺,等我回來。”賀勘沒睡,方才柔和的臉漸漸冷下來。
幫著孟元元蓋好被子,他從床上下來,撈起外衫往身上一披,便出了西廂。
正屋燈火明亮,門扇大敞。
一直等著的興安走到院中:“公子,準備好了。”
“好。”賀勘淡淡一聲,隨後進去正屋,去了供案前,抽出一炷香對著蠟燭點燃,朝著拜了拜,便栽去了香爐中。
做完這些,他回身,看著黑夜,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如此,就去會會他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