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神器2
輕柔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海風緩緩地拂過沐瑾年的身體,讓他紛亂如麻的腦袋稍稍清楚了些許,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停止了回憶與思考。
當秦醫生從房間外推開門時,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青年有些慵懶地靠坐在床頭,疲倦地閉著眼睛揉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從那一份睏倦中清醒過來,有些蒼白的嘴唇緊緊地抿著,透露出一絲倔強的意味。整幅畫面美好極了,讓人不忍心打破。
直到床上的青年睜開眼睛看向自己,他才從那一份怔愣中回過神,有些抱歉地朝著那個讓自己走神的罪魁禍首笑了笑。
秦醫生是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瘦高的個子,帶著一個細框的眼鏡,看起來斯文極了,卻能讓人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刻板的氣息。
聽診器與赤.裸的身體相觸,微涼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受。直到秦醫生將使用完畢的聽診器掛回了脖子上,沐瑾年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氣,僵硬的身體隨之柔軟了下來。
「你的身體很棒,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秦醫生對著正低著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襟的沐瑾年說,刻意放柔的音色里充滿著對病人的安撫,「剛把你救起來的時候,你有一點低燒,不過還好,並不是很嚴重。你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理所當然的,沐瑾年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的話,我想現在的你應該有精力回答我一些問題吧?」秦醫生推了推鼻樑上有些下滑的眼鏡,鏡片后的眼眸不復方才的柔和,變得凌厲的許多,「請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片海域?你之前與誰在一起?他們去了哪裡?」
帶著些許逼問意味的語氣讓沐瑾年皺了皺眉,原本因為秦醫生溫柔的聲音而平靜下來的心情再一次波動了起來。在他的記憶深處,似乎也有著這麼一個人,曾經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但對方的身影太過模糊,他並不能知道那到底是誰。
這讓他很是煩躁,語氣也因此而聽起來糟糕極了,「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我也沒有這個義務。」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正等待著他的回答的秦醫生,挑起了一邊的眉頭,「這是我的.自由,不是嗎?」
對方並不合作的態度讓秦醫生有些驚訝,他透過鏡片看向沐瑾年,兩人的視線緊緊地交織在了一起,均不想讓步。
最終,性子相對較軟的秦醫生輕輕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取下了掛在鼻樑上的細框眼鏡,用手指揉捏了兩下自己的鼻樑。沒有了眼鏡的遮擋,他的眼睛下方濃濃的黑眼圈便暴露在了空氣中,白色的燈光將他的臉色映照地慘白,更加凸顯了那兩片深沉的陰影。
酸澀發脹的眼眸和鈍痛的腦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他的身體極度地需要休息。但他沒有這個心情,船上出現的異常情況讓他極為地焦心,每當他合上眼睛,腦海里便會浮現出那些躺在床上的身影。
那是身為醫生的他的職責,他擺脫不掉,也並不想擺脫,從他下定決心做一個醫生之後,他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我為我剛才的語氣道歉。」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疲憊。細框眼鏡再一次被他架在了鼻樑上,掩住了他的疲色,「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的船已經與外界失聯了將近一個星期了。」
沐瑾年靜靜地聽著,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初來乍到的他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也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他只能從身人的隻言片語之中抽取一些關鍵的信息,然後在自己的腦海中逐漸勾勒出這個世界大體的框架。
「如果只是失聯也就罷了,船上的食物和淡水非常充足,足夠我們等待到外界的救援。」秦醫生有些煩躁地扒拉了兩下自己的短髮,本就並不服帖的頭髮因而更加的凌亂,「船上過半的人都染上了一種不知名的疾病,癥狀看起來就和普通的感冒發燒一樣,但是感冒藥和退燒藥卻沒有起半點作用,我甚至不能判斷這是否是一種可傳染的疾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釋放心中巨大的壓力。
「只是發燒嗎?還有沒有其他的癥狀?」沐瑾年突然開口,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逝,速度快得讓他並沒有抓住這個或許對對方有幫助的信息。
秦醫生苦笑著點點頭,語氣里染上些許頹然,「是的,而且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經陷入了昏迷,在高燒不斷了兩天之後。」他看著沐瑾年若有所思的神色,眼眸里浮起少許的希翼與期待,「你是不是聽說過這種情況?」
沐瑾年抿抿唇,皺著眉思考著。秦醫生所描述的情況,像極了他曾經在另外一個世界所接觸到的事物,但在見到那些陷入昏迷的人之前,他並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是正確的,畢竟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沐瑾年的沉默讓秦醫生的眸子再一次黯淡了下去,就如同最後一絲希望被打破了一般,看起來消沉極了。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沉寂之時,房門被粗魯地推開了。
闖進門的是一個小個子男生,和梁知樂差不多的年紀,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裝,滿臉的驚慌失措,「秦醫生,他們——他們醒了!」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秦醫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怔了好半晌,才喃喃地重複了一聲小個子男生的話,「醒了?」他的臉色一瞬間就亮了起來,卻忽略了來者明顯有些異常的表情。
「是……是的!」小個子男生急促地喘息著,聲音因此而斷斷續續的,「但是他們,很奇怪!他們,他們——」
「別著急,你慢慢說。」秦醫生皺眉,輕聲地安撫著。驚喜過後的他已然冷靜下來,小個子男生的那一番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依舊能夠從中察覺出些許異樣。他的心中突兀地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卻被他刻意地忽視了。
「他們會咬人,臉色也變得很奇怪!就像是,就像是——」小個子男生沒有說下去,似乎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即將說出來的話語。
沐瑾年卻沒有這個顧慮,在聽完小個子男生並不詳盡的描述后,他已經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喪屍——你想說的應該是這個吧。」他的話讓房間中的另外兩人,尤其是秦醫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你在瞎說什麼!」秦醫生厲聲道,「喪屍只是虛幻的產物,他們只是生病了!」過於強烈的怒火讓他的音調不自覺地拔高了不少,「總而言之,在我檢查過他們的狀況之前,什麼奇怪的定論都不要下!」
他無視了小個子男生想要說什麼的表情,疾步走出了房間,但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卻泄露出了他內心中隱隱的不安感。
小個子男生眼神複雜地看了沐瑾年一眼,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將之說出口,遲疑著跟上了秦醫生的腳步。
待兩人走後,沐瑾年聳了聳肩,不緊不慢地下了床。或許,他也應該去會一會這些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