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不一樣
這邊還未教育完，那邊反倒埋怨起她來了，梅竹雪瞪了楚景遠一眼卻還是老實回道，「你那好吃說了也等於白說，反正都是一個味道，我豈不是白做。」
「朕都允許你用調味了，又怎麼會是白做，你看朕現在不就在吃。」
撇嘴不去理會對方，梅竹雪重新轉向楚若炎這邊，「不識趣王爺，桃瑛特意為你做的你竟然一口就給回絕，對得起人家的用心嗎？小桃瑛，我們以後都不用再給他做了，反正他也不領情，還不如他皇兄呢。」
「梅姐姐……」
瞄到桃瑛一臉為難的樣子，又看她期待的望著自己，楚若炎移開視線沉默片刻才抬起手夾起一塊可樂餅，故作鎮定的輕咳道，「咳恩，既然你那麼想讓本王吃，我就嘗嘗好了，我可不是因為聽了這女人的話。」
滿意的看著楚若炎吃起來，又見桃瑛笑意重新掛在臉上，梅竹雪會心笑了笑。
什麼嘛，原來就是個小傲嬌，還裝冷酷，明明就見不得人家委屈。
「大人，宣王要吃蜂巢蛋黃角。」
「知道了。」
「大人，宣王想吃芙蓉珍珠餅。」
「好，馬上做。」
連著兩個傳膳的小太監剛走，梅竹雪便放下手裡的麵糰鬱悶的坐到一邊，有她這麼累的尚食么，楚景遠要的鮑汁燒賣皇還沒做好，那邊又要讓她做。第幾天了，自從上一次她同楚若炎接觸過之後，那男孩就開始天天要她給他做吃的，別的不像，這使喚人的行為倒是跟楚景遠如出一轍。
「唉……」原本以為川國使臣他們走了以後自己可以回到潭音宮去清靜清靜，結果楚景遠竟然以沒有選好下一任尚食之前不能卸任為由將她固定在了內御膳房，喂，不是說這之後她要離開也不攔她嘛，整的現在連那男孩都來命令她。
「唉……」又沉重嘆一聲，梅竹雪直接頹然的趴到桌子上。
門口巴娥見到的便是她這一副鬱悶表情，忍不住掩嘴低笑，「這是怎麼了，一年的運氣都要被你嘆沒了。」
「巴娥……」抬眼望向御膳房門口的人，梅竹雪像找到依靠般顫悠著聲音晃過去，「早知道那天從你們府里出來我就該直接回六聖樓不出門了，好想吃陽星做的那個烤鹿肉啊，那野味意外的好吃，雖然欠點調味，不過鹿肉的粗線條紋理看著就很有咬勁，齒間鮮濃肉味久久徘徊，若是再配上燕麥葡萄乾脆餅就更好了。」
回想起前日以買食材為由出宮趁機回了一趟六聖樓時，陽星給她做的午餐，梅竹雪就直流口水，沒想到那男子竟也有這好手藝，將各種野味做的如此純熟，那絕非一兩日練就的，畢竟烹飪野味一點也不容易。
「瞧你說的我都想嘗嘗了，看來你對你新招的掌柜很滿意嘍，我還擔心你那店經營成什麼樣呢。」
「嘿嘿，何止是滿意啊，簡直是超級滿意，你不知道，陽星經營手段真是有一套，再加上他的外表，替我招攬了不少客人哪，不行，我得找楚景遠商量一下，讓我那店也徹底解除禁令。」
「唉，這我可得勸勸你，你替你們夥計著想是一回事，可別為難了皇兄，他因為你的事情可頂了不少壓力，畢竟朝中也不全是支持他的大臣。最近因為恭親王他們來的事情，已經有人反映對你的厚待了。」
「……有這事？」
「是啊，所以，你現在還是保持現狀吧，做的好了，那些大臣也沒有理由反對什麼。」
梅竹雪忽然覺得壓力大了起來，她本是為了楚景遠的味覺進的宮，若真一點成效沒有，不招人非議也難吧，雖然丞相大人當初對她保證過，而楚景遠也一直護著她，結果自己就真的好像高枕無憂似的過著日子，根本沒有想過是否會有人反對。
「哼，若是擔心我皇兄，日後更努力點不就行了。」
不知何時楚若炎已經站在兩人身邊，他側著身子昂著頭煞有介事的提醒著梅竹雪該怎麼做，意外於這突然出現的人，梅竹雪愣愣的居高臨下指著他對巴娥問道，「他跟你一起來的？」
「不是。我也奇怪呢，若炎，你何時也喜歡來這裡了，不是一直都說這種奴才待的地方你才不會來。」
「我，我當然不是特意過來這裡，只是路過聽見你們的交談，這個女人不論什麼時候說話都那麼大嗓門，想聽不見都難。」別過頭，楚若炎雙手環胸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餘光卻還瞟著低頭看他的二人，眼神有些閃爍。
「王爺，給桃瑛準備的冰糖雪梨已經……」
「笨蛋，閉嘴。」
身後太監不了解情況，端著托盤畢恭畢敬的走過來，卻被楚若炎一聲呵住，嚇的連忙停住腳步。
梅竹雪和巴娥這才明白他為何特意出現在這裡，桃瑛前兩日感染了風寒一直不見好，原來他是為了去看她才過來這邊準備清熱消暑的食物。這小子借口都跟楚景遠用一樣的，還那麼蹩腳，這麼容易就被識破了，功夫還欠火候啊。
路過……呵呵，皇子們的路過可真『碰巧』。
同巴娥瞭然的對視而笑，梅竹雪一副悠哉樣子道，「哦？這樣啊，那王爺您就繼續忙您的去吧，巴娥，這幾日天氣變化大，宮裡傷風感冒的人比往常多，正巧我煮了些紅糖薑湯，你也過來喝一碗，防患於未然嘛。」
「……」
眼見著梅竹雪轉身要去給巴娥盛一碗，楚若炎忍不住將她叫住。「等一下。」
「恩？王爺也想來一碗？」意料之中的反應，梅竹雪偷笑一下轉回頭換上疑問的表情，若是楚景遠也像他這樣容易看穿就好了。
「哼，本王怎會喝那種東西……你，你過來，本王有話要問你。」「礙於面子，不想讓人以為自己有求於人，楚若炎盡量保持著一副高傲的樣子，可還是惹來梅竹雪同巴娥的笑意。
見著他那種表情，梅竹雪就忍不住想要捉弄起對方，也好趁機發泄發泄這幾日他對自己的使喚，「這麼說就好了，我的聽力還沒差到那種程度。」
「……本王讓你過來，你就快點過來。」
「呵呵，若炎，難道有什麼話是不想讓我聽到的。」見他如此表現，巴娥也不禁想要逗逗他，畢竟難得看到他和什麼人有這麼多的交流。
「沒，沒什麼不想讓皇姐知道。」暗自嘀咕一陣，楚若炎煩躁般的揮手命身後的太監走遠一點，才不情不願的開口，「本王問你，女人感冒的時候應該吃什麼？」
哈，這小子還真是不坦率，這很明顯是為了桃瑛嘛。
了解了對方的用意，梅竹雪卻不想這麼輕易放過他，明知故問道，「感冒就感冒，難道還分男女嗎？」
「啰，啰嗦，本王就那麼喜歡那麼問，快點告訴我，究竟要怎麼做？」
「噗，梅竹雪，若炎還是孩子，你就別為難他了，而且我也想問問，好回去要家裡的廚子給大家準備準備。」
「本王不是孩子。」
「他不是跟桃瑛同歲嗎？」在梅竹雪看來，連自己這年齡都算是小孩了，更何況是十歲的人。
聽到梅竹雪這麼問時，巴娥才想起來這兩人才剛認識不久，「哦，你還不知道，他比桃瑛大兩歲，只是長的小而已。」
「十二歲啊，那也是孩子啊，成人禮還沒做呢。」
楚若炎的臉有些微紅，想要裝成熟男子像皇兄那樣充滿威嚴卻始終不能如願。這彆扭的表情使得梅竹雪戲弄的心情更加明顯，想了想隨即說道，「既然你覺得自己不算小孩，那想要問的那些食物自己準備如何？」
明白梅竹雪在做什麼打算，巴娥跟著在一旁應和著，反倒是楚若炎不滿道，「你讓本王做那種事情？還真是無禮的女人。」
「不願意嗎？我倒是無所謂啊。」擺出一副你愛做不做的樣子，梅竹雪轉身將包好的燒賣放到籠屜里。
「你……」
「唉……可憐人家無時無刻不想著某位愛吃甜食的王爺，整天在我這裡學習，可是呢，有人連小小的回報都不願意給。總管大人，這面子多錢一斤啊？」梅竹雪一邊指著台案上的麵粉，一面故作疑惑的問著正巧待在點心司里的司膳總管。
那話有所指的內容，楚若炎很明顯就聽出來了，雖然有氣，卻不好當著眾人吵鬧，掙扎片刻，甩袖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做就做，當本王不會么，你說要做什麼。」
不過是個小小的激將法，卻成功將楚若炎的關心表露出來，梅竹雪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指點起來，畢竟要王爺親自下廚的確有些惹人議論的危險，所以梅竹雪吩咐廚役幫忙看著她已經放上蒸籠的燒賣，便帶著他和巴娥回到芳霄閣自己準備的簡易廚房裡。
「這裡應該不怕聽到閑言閑語了吧。」
「……哼，本王又沒說什麼。」停頓片刻，楚若炎又對身後跟著的太監開口，「你先去桃瑛那裡把冰糖雪梨送過去，告訴她本王晚些時候再去看她。」
「果然還是在意人家啊。怎麼沒見王爺對別的宮女那麼關心過。」
「……煩死了，快點教。」
「是，是，這不正要告訴你……巴娥，你先坐一會兒，等我把他的事解決了，我們再聊。」
巴娥倒是無所謂的點點頭，自顧自坐到一旁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瞧見門口已經站住的人，低眉淺笑。梅竹雪這個時候認真的樣子還真是有著獨特的魅力，皇兄或許也發現她這樣的一面才被吸引的吧。
「聽好，感冒發燒有六忌，一忌多吃雞蛋；二忌多喝茶；三忌多喝冷飲；四忌多食蜂蜜；五忌多食辛辣；六忌強迫進食。你可不要因為桃瑛感冒沒有食慾就逼著她吃飯啊，這個時候喝些清粥就好，我現在教你做參雞湯，雞湯可以有效增強抗體。」
「你當我是傻子嗎？抗體？那是什麼？」
「抵抗能力。」這種詞都沒聽過，那她若是說免疫力還有人懂不，不知道這裡的御醫聽沒聽過。
楚景遠出現在芳霄閣時看到的畫面便是梅竹雪對著站在灶前的楚若炎交代著一些事情，不覺感到意外，「朕疑惑你的燒賣做到哪裡去了，原來是在這同宣王一起。」
「啊，你過來了啊，這不能怨我，是你皇弟特……意……來找我的。」梅竹雪將特意兩字拖長音說出來，一旁楚若炎瞪著她反駁道，「才不是，明明就是你非要我留下。」
嘿，這小孩狡辯的能力倒是面不改色。
楚景遠自然清楚個中緣由，無奈笑著走進屋坐到巴娥身邊，不再去看梅竹雪他們，「巴娥，朕正巧找要你，回去替我轉告你父王，說朕命他和丞相一起為這次科考的命題學士。」
梅竹雪這邊指點著楚若炎湯的做法，那邊卻聽著楚景遠的聲音不禁疑惑的轉過頭去看他，一絲擔憂的神色顯露出來，又見那男子不斷摸著鼻翼的動作更確信她的猜測。
楚景遠這傢伙……
他也感冒了。
處理好腹內雜物的童子雞，並將浸泡好的糯米、大蒜、大棗以及去殼板栗和人蔘分層放置腹中縫合好，砂鍋里加好水再放入姜，小火煲雞約一個半時辰，燉熟后再將線剪斷。
自家做的參雞湯還算簡單的手法，睿智如他皇兄的楚若炎很快就掌握了要領，等待的空閑時間，他注意到梅竹雪微愣的神色。
「喂，女人，教我就可以了，你怎麼還多做一隻，你們廚子不是最講究不要浪費么。」
「恩？哦，這個，我自己吃的。」側頭瞄向內室里正同巴娥說話的楚景遠，燒賣做好直接送到了這裡，原本就是他讓她做的，可是此時卻看不出他有一點食慾，只簡單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這很明顯不對勁的表現讓梅竹雪嘆氣，愛面子是皇室的專利嗎？
「嘆什麼，本王哪裡做差了？」
「恩？沒有，挺好，哈哈，你意外的很適合當一個廚子嘛。」
調侃的語氣顯得言不由心，即便是不常與人接觸的楚若炎也發現眼前這女子有些心不在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便明白她此刻心思放在了哪裡。
「你不是愛上我皇兄了吧？」
楚若炎這句話問的突然，聲音也在屋內顯得突兀，反倒引起那邊楚景遠和巴娥的注意，卻在他們回頭看時，只見到梅竹雪同楚若炎一前一後背對著他們。
「呵呵，看來，是朕多慮了。」復又轉回頭，楚景遠表情顯得輕鬆許多。
一邊替對方消化剩下的燒賣，一邊從梅竹雪那邊收回視線，巴娥小聲問道，「皇兄是擔心若炎和梅竹雪相處不來？」
「差不多吧，若炎他從小就只喜歡粘著朕，外人很少接觸，即便是母后他也未曾與其談過心，朕想他早就把心封閉，當年的事情即便未親身經歷，恐怕在他心裡也留存了芥蒂。」
「恩，那孩子心裡想得可是不少，不過能同梅竹雪如此你也該放心了。」
楚景遠露出溫柔的笑意，輕輕點頭，「正是，朕覺得，梅竹雪的到來，是上天賜給朕的禮物。」
「……皇兄，你難道真的對她……」
「什麼？」
惆悵的表情恢復為往昔的泰然自若，巴娥一時問不出口，他那反應明顯是要她不要多問，不過也真是奇怪，明明喜歡的連那有著欽點妃子意義的蝴蝶金簪都已經賜給梅竹雪，皇兄怎麼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把對梅竹雪的感情給隱藏起來呢？難道是因為那件事？這麼想著，巴娥更對此事選擇沉默，等著順其自然的結果。
那邊楚景遠同巴娥依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宮中之事，這邊，被梅竹雪捂住嘴動彈不得的楚若炎終於擺脫了束縛，大口的喘氣之餘，指著她就欲大聲責難，卻又被梅竹雪捂住嘴。
「噓……不想讓我告訴桃瑛這是你自己做的，就小聲一點。」
被戳中害羞的要害，楚若炎圓睜著眼睛用力點頭，他可不想讓那女孩知道這種丟臉的事情，反正也沒有說什麼，不過看來是提到這女人敏感的地方了，否則怎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鬆開手，二人依然坐在爐灶前盯著火上的砂鍋，沉默許久之後，他才又開口道，「喂，剛才的問題不會被我言中了吧？」
「什麼？」
「……算了，你的事本王也不是很想知道。」
「呵呵，那還真是謝謝。」
「……皇兄他，以前有喜歡的女人。」
不明白楚若炎為何突然對她講這些，只是聽到這話時，梅竹雪心裡下意識的抽痛，比見到龍依依附在他身上還要難受，可自己又為何如此在意呢？誰沒有過喜歡的人，連她自己都有個交往了四年分手的男友，更何況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對我說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該讓你知道一下。」
「哦……你喜歡桃瑛？」
「怎，怎麼提到我身上了，果然是無禮的女人。」
「呵呵，就是很好奇啊，王爺對小宮女這麼上心的理由。」
別轉過頭不去看她，楚若炎輕哼一聲表示不想多談，卻又在低下頭時輕聲開口，「桃瑛她，是第一個主動同我說話的外人。」
「咦？你那些宮女太監們不是也……」
「那不一樣。」
隱約感受到楚若炎的情緒，梅竹雪不知這話題是否引錯了方向，原本只是不想再繼續討論她與楚景遠的事情才轉而這麼問，可怎麼看，這孩子都像是被戳中傷口的樣子，喜歡一個人，讓他覺得很難受嗎？忍不住想起習謙提出分手時的話語，梅竹雪小心翼翼的問道，
「為何不一樣？」
「……只有桃瑛她會笑著對我說話，那些奴才躲我都來不及，只有她不一樣。」
啊，果然是觸碰了這孩子某個雷區吧，否則也不會如此反應。深呼吸一下，梅竹雪拍拍他，「什麼嘛，原來就是這樣，你還真是單純呢，一個微笑就征服你了。」
「啰嗦，本王才沒那麼說。」起身看了看鍋里的雞，已經熟的差不多，楚若炎轉身招呼進來隨侍太監讓他端好，對梅竹雪冷聲道，「今日勞煩你了，不過別指望本王會感謝你，彆扭的女人。」
嘿，明明是他彆扭反倒說起她，好吧，您是傲嬌，不跟您一般見識。
「已經好了嗎？」見梅竹雪這邊有了動靜，巴娥他們也走出來，「若炎，我同你一起過去，正好想找太后說點事情。」
「朕也同你們一起，晚膳就在那邊吃吧。」
「楚景遠你先等一下。」
眼見著三個人一起看向自己，甚至就連已經走出去的太監也回過頭，梅竹雪忽然覺得自己剛剛那話很像捨不得他才這麼說的，不禁臉紅，「那個，我有事問你。」
巴娥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推著楚若炎離開，走前還對梅竹雪眨著眼，使得梅竹雪更加無措，她沒什麼特殊意思啊，又被誤會了。
「想說什麼？」
「啊？啊……你是不是覺得喉嚨痛，總咳嗽？」
「有點。」還以為她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說，原來只是這樣。
果然，這傢伙感冒前兆，再不注意恐怕會熱傷風，馬上就要進入六月梅雨季節，到時更不好痊癒，難道他在這方面一點意識都沒有嗎？
「是不是還覺得身熱冒汗，口渴，經常心煩？」
「恩……你這麼說，朕倒的確有這種感覺，白天同舒睿他們商議武舉考試時總覺得靜不下心。沐浴之後也不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