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活動的名頭一打出去,周邊又漸漸熱鬧起來。我們現在和附近的攤主、店主都認識了,關係也越來越好。
主要是因為我們經常有新花樣推出,或者搞一些大大小小的促銷活動,吸引來的人流多了,便總有人會在附近逛逛看看,周邊的商販自然也能跟著受益處。
先前那群書生買完了東西還有不肯走的,有剩下的兩三個人,讓跟隨的下人幫拎著東西,自己倒時不時的幫我們向不識字的顧客解說配方內容。
我感激的沖他們笑笑,休息了一會就又去照看攤位,等到圍著的人沒那麼緊的時候,他們就擠到我跟前,問我的名、字,以前在哪裡讀書,為何從未見過,不然早該引為知己了。
我微笑著應答他們的提問,有不方便說的就含糊過去,又以客人太多太忙為由,讓他們留下了姓名和住宅地址,承諾他們過後再去拜訪,也讓他們有時間便來攤子上找我。
終於送走了這些黏糊的書生,齊景輝才走到我身邊,不高興的開口。
「你和他們說什麼呢,聊的這麼火熱,一看這幾個人就一臉基樣,我看他們說什麼感動,什麼買賣都是借口,想趁機接近你才是真!」
我推開他,「瞎說什麼呢,這可是古代,書生當然都是文縐縐的,頂多有些娘炮了點唄,怎麼在你眼裡就一臉基樣了?我看你是gay眼看人基,好好招呼你的客人吧。」
「我早說你的gay達是擺設,不信你就等著瞧吧,我記得有誰說唐代好這個的不少,你可得仔細點嘍,萬一招來桃花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算是,他們一幫小零跟我也不合適啊。」
齊景輝聽到這才滿意的轉身,我也繼續招呼偶爾幾個開口要買東西的。
當然,普通顧客大多是試吃的多,買的少,這也幸虧是在年底了,不少人都裝著錢來置辦年貨,才有那麼幾個家裡收成不錯的,捨得稱幾根嘗鮮。
我看著有些衣著更為樸素的,就也願意多給他們點,反正我們今天開張就為了聚名氣,也沒想有太多收益。
待到圍觀的人積了三四層,我們都忙得不可開交時,人群后卻突然傳開了兩道聲音,粗聲粗氣的說著「讓開」、「一邊去」之類的話。
只幾息間,就有兩個身形高大的壯漢,擠到了我們面前。
我抬頭一看,立刻往左右看看老爸和哥哥們,和他們交換了眼色,防備著又是來打架鬧事的。
這兩人到了近前卻並沒有動作,只是把原來攤位前的人都擠到兩邊,自己也讓開了站著,露出其後跟著的幾人來。
那是四個男子,看打扮,中間的應當就是主人了,身後貼身跟著個小廝模樣的,兩邊又有兩個高大的護衛。
便見形似主人的這位青年,背著手慢慢向我們踱過來。
他身著錦衣華服,從頭到尾收拾的都很講究,五官不錯,神情中卻帶著三分嫌惡、七分倨傲,讓人一看就是生來便踩在普通人之上,且毫不「親民」的。
他走到我們面前,看我們都個子不矮,才仰起臉,又掀了掀眼皮,卻未曾開口就先嗤笑出聲。
「切,我還以為胡二是收了什麼厲害幫手,原來不過是幾個黑皮村夫,和一個牙尖嘴利的小白臉兒,書沒讀過幾天,倒學會指桑罵槐了,還敢搬出聖人之言給自己開脫壓人,當真是可笑,太可笑了。」說著就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兩聲。
二哥立馬就火了,站出來就想嗆聲,齊景輝卻拉住了他,又把我拽到身後半擋著,也冷笑一聲開了口。
「我們一不作姦犯科,二不殺人放火,不過憑本事吃飯,卻不知道礙了誰的眼了,不敢真刀真槍的來斗,只會在背後耍些上不得檯面的下三濫手段,輸了還要帶著人去耍威風,那才是可笑吧,簡直可笑之極。」
說著還搖頭晃腦,狀似無奈的嘆氣,彷彿真為那事而哭笑不得。
我差點忍不住噴笑出聲,這傢伙大概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吧,一上來就把話挑明了,還故意學人家說話來反諷,真是太壞了啊,不過我喜歡!
果然,對面那人一下子就有些惱怒了,「哼!強詞奪理,身為微末商戶,不好好經營生意,整日介用些收買人心的旁門左道,不知羞愧,即使被人打死了也不過是咎由自取。」
「說得好!我們既不強買強賣,又不以次充好,做生意從來都是問心無愧,反倒是那些投機倒把的小人,畫虎不成反類犬,才是讓人在背後笑掉了大牙呢,像那樣的跳樑小丑,被打死了才真是咎由自取呢。」
齊景輝不慌不忙的反駁,在大學時他就是辯論社的成員,最喜歡用對方的話將其勃倒。創業后,他又經常與不同的人交際應酬,加上天生一副厚臉皮,對面那公子哥兒在心態上肯定是不如他的。
一來一往的沒幾句,對方就惱羞成怒了,「你!你一介賤民,也敢跟本公子頂嘴,真是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
齊景輝卻看也不看他,作搖頭嘆氣狀,「無理便只能用權勢壓人了么?那我倒真是怕了,怕的我要瑟瑟發抖了。唉,這世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官家看不慣平民就能隨便欺辱了?」
圍觀的百姓雖然不敢得罪人,但聽了這話也忍不住跟著小聲議論,嘀嘀咕咕的詢問這人是誰,仗的是誰的勢,怎麼敢青天白日的就欺負平民。
那公子哥一看這樣,便也有點慌亂起來,「哼,本公子身份高貴,不與你們小小商戶計較,要敢坑害百姓,本公子再來找你們麻煩!」
說完又傲嬌的一拂袖,轉身大步離去,幾個小廝、護衛也七手八腳的跟上。
我們目送他們走遠,才互相對視幾眼,這就解決了?開場的高冷霸氣呢?怎麼幾句話就撐不下去了了,果然是個銀樣鑞槍頭么。
所以這初次的直面交鋒,就算是我們贏了?一直以來跟他們的文鬥武斗,也都是我們佔了上風?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艱難險阻么。
不過老爸仍然提醒我們一句,以後還是要格外注意,防止對方再出什麼幺蛾子。
沒錯,這公子哥兒,便是胡二爺那傳說中的對頭了,我們因了跟胡二爺的種種關係,也就自然成了這人的眼中釘,成了雙方爭鬥過程中的先鋒軍。
在開攤之前,胡二爺早跟我們透了口風,經過上次的打架事件,我們也算挫了對方的威風,胡二便仔細跟我們說了這對頭的來歷身份。
據說他是州府里刺史的一門遠房親戚,不知何故被下放到了這小縣城裡,來到后就開始高調的出現在府衙里,大街外,日前又不知聽了誰的主意,突然就放話說要接管主街道,其後便開始和胡二搶起地盤來。
胡二爺本是縣令的關係戶,在城裡經營了多年,又占著地頭蛇的便利,哪肯就這樣拱手把生意讓人,於是雙方就開始了不大不小的爭鬥,卻礙於各自後台,不能放到明面上來。
所以我們倒不是很怕這人,看他並不敢去胡二面前逞威風,還「自降身份」來我們攤位前鬥嘴,就知道他也不過是只紙老虎,並沒有那麼可怕了。
兩次明裡暗裡與我們交鋒,他也算是棋逢對手了吧,希望這公子哥能學會接受失敗,不要對我們太過懷恨。
不再管他,我們接著做自己的生意。
其後一段時間,便不知是被失敗打擊了,還是因其他原因佔去了精力,這公子哥竟沒再跳出來給我們找麻煩,我們自然樂得清靜。
生意又開始慢慢變好,最近的顧客也有了一定的忠誠度,我們也開始往一些大戶人家的採買那兒推銷生意,胡二爺偶爾也會為我們介紹一些行商,收入也便多多少少的漲起來,好好過個年是完全沒問題了。
休市的日子裡,我們便悠閑的窩在家裡貓冬,偶爾再去山下串串門子,看看朋友。
這天陰天,但燒炕的屋子裡卻一直暖烘烘的,奶奶戴著老花鏡,坐在炕上給小孩縫褥子,老媽和嬸子們正研究怎麼給梁珺和宋遠方套喜被。
我在炕另一頭抱著小侄女笑笑玩,大哥真是好福氣,兒女雙全。
小孩子真是又軟又萌,小女孩更是格外的乖巧可愛,當他們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你時,會讓人覺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放在他們面前。
過了不久,大哥和齊景輝從外面進來了,他們不知在大門外做什麼雜活。
外面飄了點小雪,兩個人頭上身上都積了一點兒,老媽便站起來用毛巾給他們拍打。
進來后大哥先去洗了手,又去喝桌子上冷著的熱水,齊景輝直接走到炕邊上,坐到我身後,伸長了胳膊要去逗我懷裡的笑笑。
我眼疾手快的一躲,看看身後,「你手涼,別冰著她,還是先暖暖吧。」
大哥也在那邊叫「別動我寶貝閨女。」
齊景輝訕訕的放下,乖乖去烤手了,大哥喝完水就又出去,齊景輝便坐下又倒了一碗。
老媽笑著調侃他,「小景也喜歡孩子啊?那以後就多生幾個唄,乾媽和你二嬸兒都能幫你帶。」
我偷偷轉頭,他也正看向我,笑了一聲沒說話。
二嬸便又開口,「那不錯啊,孩子多了熱鬧。對了,景輝以前家裡有幾口人啊,父母都是做什麼的?有兄弟姐妹嗎?」
梁玥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坐著畫畫,聽到這裡,忍不住說她媽,「媽,你怎麼這麼多問題,人家以前不是都說過了嗎,你怎麼還問。」
又轉頭對齊景輝,「你別理她,老太太記性不好了,說了也忘。」
「哎呦哎呦,生什麼氣嘛,這有啥,好,媽不問了,你們自己知道就行。」
「什麼自己知道,您什麼意思啊?」
「哈哈,哪有什麼意思,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做主就是,我們老人哪管得了那麼多,不過你們要是定了,不妨就說一聲,操持的事兒不還得交給老人來幹麼。」二嬸笑眯眯的回答。
「就是,」老媽也幫腔,「雙喜臨門也不錯嘛。」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啊!」
梁玥睜大了眼睛向我看來,又不可置信的看看齊景輝,我也吃驚的回望過去。
難道……她們以為,梁玥和齊景輝是一對?怎麼會呢,這兩個人平時好像交流並不多吧,而且一般都是我也在場的,梁玥明明和周師哥正好著,她們怎麼看成這樣的?
齊景輝也皺著眉頭,無辜的和我對視一眼,便打算開口解釋。
這時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是思穎,她伸頭在屋內看了一圈,對著齊景輝開口,「景輝哥,大爺他們在外面喊你呢,好像是有急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齊景輝被打斷,停頓一秒,乾脆不說了,「行,我這就去。」
說著愛莫能助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了出去。
我和梁玥也不知道怎麼說,氣氛突然就變得有點凝滯,老媽和二嬸不解的看看我們。
這時思穎略帶尷尬的開口,「怎麼了?是我來的時間不對么?」
「哪有,」老媽收回疑問開口回應,「快進來坐,外面冷,過來讓大娘看看你這身打扮,真漂亮,手真巧,要是大娘有個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
二嬸也跟著誇她多麼多麼聰明,多有想法。
我和梁玥又對視一眼,她苦著臉做了個對不起的口型,我微微搖頭,她又沒做錯什麼,或許只是老媽她們想多了?
想想時間,快過年了吧,等到年後,就是和老爸說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