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賀一絡的馬開始鑽樹林。
不得不說，這是一匹執著的馬，專一的馬。
賀一絡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師。
它還是是個孩子。她沒保護好它。讓它受到了傷害。
but！那一鞭子的效力沒有這麼大吧？
「我說你……」她有點無奈的，微微拽了拽韁繩，「差不多可以了吧？」
完全不理會。繼續狂奔。
可能它瘋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林間穿梭，速度很快，但賀一絡稍微有點適應了。
疾馳什麼的，仍舊讓人感到恐懼，但是在那恐懼之中，還有一絲絲被刺激出來的興奮。
賀一絡身子還是不能控制的有些僵硬。但是這一回，她起碼沒有閉上眼睛。
前方豁然開朗，馬兒衝出了森林。
小溪邊站著一個男生。聽到聲音，他轉過身來。看到賀一絡，朝她笑了笑。
賀一絡覺得……專一執著的大概不止馬兒……
她的馬放慢了速度。在喬彧面前停下，應該也是有幾分帥氣的。
「好巧。」賀一絡說。
「今天比上回要好的多。」喬彧仰頭看她，笑著說道。
馬停穩，賀一絡踩著腳蹬，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因為上回的尷尬事件，剛才她刻意強化學習了上下馬。如今看來，還是很起作用的。
額頭上出了一點汗，她隨意的抬手一抹。
喬彧看著她，又笑了笑：「今天沒有手帕借你了……之前有人借了不還。」
賀一絡：「……」
借了不還的正是這位。所以說，他是在催她還手帕嗎？
「啊……那個……」
在她說出抱歉的話之前，喬彧打斷她：「跟你開玩笑的。」
一邊說著一邊偏過臉去。
「……」開玩笑開到自己那麼不自然的，賀一絡也是第一次見。
氣氛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小尷尬。
賀一絡一邊摘了帽子，一邊隨口轉移話題：「今天姚林平不在嗎？」
「在這呢，大姐。」姚林平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賀一絡朝他看去。
他一個人並了兩匹馬，都在立在不遠處。
「你也太目中無人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朝他們走過來。
「哈……」賀一絡笑起來，有點抱歉，剛才是真沒發現他來著。
「沒什麼存在感。」喬彧補刀。
「小爺我沒存在感？」姚林平指了指自己，「怎麼可能？」他走到賀一絡面前，摸了摸她的那匹棗紅色小馬，「怎麼著，今天你的馬又愛自由了？」
「沒……」賀一絡想了想，還是沒把何熏扯出來，只是含糊的回答，「人為的。」
「人為的？」姚林平就誤會了，以為是她為的，「哎呦，不錯，」他誇獎道，「馬術進步了不少。」
賀一絡笑道：「過獎。」
也不算他誇錯。賀一絡覺得，自己的確是比上一回進步了不少。
「對了，」姚林平好像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有點滔滔不絕，「期中考試，你有沒有在好好準備？」
「還好。」賀一絡點了點頭。
「那咱們先說好，」姚林平嘿嘿笑道，「要是咱們倆在一個考場，你給我傳小抄好不好？」
「不好。」一道女聲冷漠的回答。
「……」姚林平抬眸朝前方看去。
那邊三人三騎停在那裡，正是樓重重，謝容笙還有孟風行。
樓重重一臉冷漠的看著姚林平，剛才「不好」那兩個字就出自她口。
「唉，我說……」姚林平一揚眉，「關你什麼事？」
樓重重也揚了揚眉。
沒說話，但意思表達的很明確：你小子想靠作弊爬到我前頭，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咱們不理她，」姚林平重新看向賀一絡，「你說好不好？」
「不好。」賀一絡回答。
樓重重抿嘴一笑，得意洋洋。
「唉唉，」姚林平很不滿，「比較起來，應該咱們倆的感情比較深厚呀。」
賀一絡只是笑。不大明白，跟他的感情深厚在哪了。而且，這件事跟感情深厚不深厚的也沒多大關係。
「誰跟你感情深厚呀！」樓重重笑著嘲諷。
三個人從馬上下來。
姚林平抬手一指，對著孟風行：「來，決鬥吧！」
「……」孟風行無辜的看著他，「干我啥事？」
「我不打女人，」姚林平淡淡的解釋，「所以只能揍你了。」
孟風行：「我現在上馬還來不來得及？」
姚林平：「來不及了！出招吧！」
樓重重才不怕他，哈哈笑著，繼續嘲諷：「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刁蠻潑辣，」姚林平反擊，「尖酸刻薄！」
兩個人嘴仗打的熱鬧。
謝容笙跟孟風行兩人已經走到賀一絡他們面前。
「阿彧？」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還帶著幾分的擔憂，謝容笙看著喬彧，問道，「怎麼臉色不大好？不舒服嗎？」
賀一絡聞言也朝喬彧看去。
他臉上的表情不大好，跟往常的模樣的確大相徑庭。
剛剛明明還好好的呢。
賀一絡於是也問了句：「你怎麼了？」
「沒事。」喬彧淡淡一笑，朝她們回答。
「你呢？」謝容笙又轉向賀一絡，「剛才馬跑的那麼快……」
她是看到賀一絡的馬跑的太快，有點擔心，才跟朋友們過來的。
是沒有直接說出來。但賀一絡心思細膩，領會的到。
「一不小心跑的有點快。」她笑道，「讓你擔心了。」
謝容笙笑著搖了搖頭。現在倒覺得自己是有點多事了。
「賀一絡你好，」孟風行跟她打了個招呼，「我是孟風行。」
「你好。」賀一絡朝他笑了笑。
「特長賽。」孟風行笑著稱讚，「你很厲害。」
當時跆拳道的比賽，賀一絡就覺得他人很隨和。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更覺得他誠懇又穩重。
「謝謝。」她朝他笑道。
樓重重姚林平還繼續在打嘴仗。
謝容笙朝周圍掃視了一圈，感嘆道：「這裡風景真美。」
小溪清的可以見底，一點也沒有受到污染。
在學校里有這麼一塊地方，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
所以說，喬彧才這麼喜歡來這裡嗎？
賀一絡這麼想著，不由的朝他看了一眼。
喬彧今天……仍舊很溫和，但在溫和當中，好像藏著點心事……有點好奇，這個人，好像事事順遂，他能有什麼心事啊？
察覺到她的目光，喬彧朝她看去，嘴角一彎，朝她微微的笑了一笑。
所以今天這個騎馬課，一行人往回走，浩浩蕩蕩的也是有點壯觀。
第一次騎馬課，他們跟著，最後都被喬彧甩開，擺明了就是不願意讓人跟。所以之前幾節課，不管是謝容笙還是何熏，都識相的跟喬彧保持了距離。
但是這節課，何熏氣悶的發現。謝容笙卑鄙無恥竟然又去糾纏喬彧，另外還外帶了賀一絡……
更衣室里很熱鬧。
何熏就算對著謝容笙也是敢怒敢言。
「你可真讓人瞧得起啊。不要臉往阿彧面前湊。」她攔在謝容笙面前，「整天跟個5%混在一起，連她的狐媚都學了個十成十！」
狐媚？這是個什麼詞。大小姐甄嬛看多了吧？
謝容笙教養好，對上這樣的何熏，也就是冷了臉，不可能直接撕回去。
樓重重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她一揚眉：「我狐媚你大爺！」
何熏目標立刻轉向樓重重：「你牛逼什麼？」
樓重重再揚眉：「我牛逼你大爺！」
全國有名的好家世。榮華的尖尖。撕起逼來也就是這麼的沒有技術含量。
謝容笙聽的直皺眉。賀一絡也有那麼點聽不下去。
「其實吧……」她於是插了一句話，「多虧了你那一鞭子。」
「……」何熏再次轉換目標，盯向賀一絡。
賀一絡聳了聳肩：「你抽了我的馬一鞭子，我的馬一直往前跑，跑著跑著，就跑到了喬彧那裡。」她笑了笑，接著說道，「然後阿笙擔心我，就過來找我……」話鋒突然一轉，「喬彧的確很溫柔很好。」
完全知道怎麼利用她的嫉妒心來踩她的痛腳。你看，你煩我們跟著喬彧，可是今天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呢。
「你瘋了啊！」謝容笙也開口了，這才知道賀一絡的馬為什麼會跑的那麼快。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何熏，「你也太沒輕重了，萬一阿絡受傷了怎麼辦？」
那可是疾馳的馬，要是跌下來，說不定會出人命的！
何熏嘲諷的瞥了她一眼：「你別在這裝聖母。」
接著惡狠狠的看向賀一絡。剛才看到她們跟喬彧在一起，只是憤怒，可是現在，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在心上撓。
她的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賀一絡的最後一句話上——喬彧的確很溫和很好。
他到底做了什麼事，讓賀一絡有這種感受？他對她們溫柔了嗎？對她好了嗎？
可惜賀一絡永遠不會回答她。
這就是所謂的語言的藝術。半遮半掩的露上一句。其實也沒說什麼。但就架不住有人補腦。
何熏越補越忌恨。明明知道這有可能是賀一絡的圈套，可就是忍不住。
早上課程結束。大家各自回到了宿舍。
賀一絡可比第一次騎馬時要好多了。
坐在沙發上，她起碼有餘力拿本書看。
謝容笙臉色有些陰沉。
作為一個脾氣好還比較溫柔的孩子。這樣的表情可不尋常。她今天實在覺得何熏有點討厭。
樓重重在想事情，眼睛無意識的瞪的有點圓，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天真可愛。
之前賀一絡拿30分。或者謝容笙有意跟賀一絡親近的時候。她都覺得沒什麼。到今天，到剛才，才覺得賀一絡這個人有點意思。不過這樣的人要是做對手的話也會很頭疼就是了。
喬彧在宿舍，也跟往常有點不一樣。
他竟然沒有看書，而是捧著手機。人坐在沙發上，正在百度。百度的內容要是讓姚林平看見，一定能把他的眼珠子給驚出來。
『如何撩妹』，喬彧正在百度這個。他其實不是想要學習撩妹。只是有點疑惑，剛才，每個人都可以跟賀一絡聊的很好。為什麼只有他那麼不自然？
不過百度了半天，也沒有什麼效果就是了。
接下來的這一周是考試周。
剛進周一，就能感受到緊張。連空氣似乎都緊繃了那麼一些。
半學期學習效果的檢驗以及關係到學生會第二輪的分數的期中考就這樣來臨了。
周三周四周五，每天三個科目。
二十人一個考場，但未必是在自己的教室。一百個人打亂順序，隨機安排。
「考場安排我貼在後面公告欄。」蕭正作為班長還算負責，「大家都去看一眼啊，別到了星期三早上，無頭蒼蠅一樣找不到位置……還有那個，阿絡，你把科目時間往黑板上抄一下，讓大家記一記。」
賀一絡又是學習委員，又寫了一手漂亮字，這事兒非她莫屬。
「嗯。」她站起身來，也沒推脫。
「學習委員。」底下有人嚷嚷，「咱們要是在一個考場，你可千萬團結有愛啊。」
「得了把你。」被蕭正給懟回去，「作弊要是被抓，學生會罰的可比你爸爸出軌被你媽媽抓了還重，都悠著點啊，別給咱們班丟人。」
他這形容讓大家笑起來。
大家一邊看著賀一絡寫科目安排，一邊小聲的議論。
「哎呀，這回數學我肯定藥丸！」
「數學要學那麼多幹嘛，會數錢不就好了。」
「你個土鱉，數錢還要自己數嗎？不會僱人啊？」
「那是種快感懂不懂？」
「得了，明年讀文科吧。」
「文科，我可不是學政治的料……」
諸多抱怨，議論紛紛，但該看的書，還是得看。
財閥世家，的確很多事不必親歷親為，但胸無點墨，那也是不行的。
宋蝶班長的職位沒有辭掉。最近要負責各種消息傳達也有點忙碌。
但好在班裡沒什麼人找茬了，那忙就忙點吧，就當為人民服務了。
賀一絡去瞄了眼考場安排。
雖然是有經歷過一次，但高中三年，一學期兩次考試，每一次考試都隨機考場，不是每一次的安排她都能記得。所以看到以後，她也有點詫異。竟然是跟喬彧還有宋蝶一間考場呢。
星期三早上。跟往常也沒什麼區別。
吃了早飯，大家就各自往考場去。
早上考化學跟政治。下午考語文。
考場間隔不遠。三個女生結伴。
「跟喬彧一個考場，」陳夢問宋蝶，「你還能好好的考嗎？」
「這個事，不一定。」宋蝶一本正經的回答，「也許我看到他緊張的動不了筆。也許我看到他，唉，我就超長發揮了。」
賀一絡哈哈笑起來：「那我祝你是後者。」
宋蝶也哈哈笑：「那當然了。」
說說笑笑進了考場。不過進了門，下意識的都放低了聲音，不干擾別人。
喬彧到的比她們要早。
他就是有那樣的本事，不管在什麼環境里，都能讓人一眼看到。
窗邊的位置上，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風景。
賀一絡不由的就想到了一個名句。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宋蝶看了一眼就趕緊收回目光。
美色誤人，她還得好好考試的。
賀一絡坐喬彧后桌。
好在她不是個會被美色所惑的人。
離考試開始還有一會兒。賀一絡只帶了文具，沒有帶書本。一時無事可做，乾脆跟喬彧一樣，朝窗外看風景。
不遠處那一叢叢的波斯菊，嫩黃色花蕊外頭繞了一圈大紅色的邊，而花瓣又是粉紅色的，開的非常漂亮。
她看的入神，直到喬彧開了口，她才發現他轉過身來。
「好巧。」他對她說。
「是。」賀一絡笑起來。的確是很巧。
姚林平萬分期待的事，落到了喬彧的頭上。
這位置，傳小抄完全便利啊。
看到這個排位后，姚林平是哀嚎了好久，喬彧都沒有理他。
「你比較擅長文科還是理科？」他淡然又隨意的問道。
「我？」賀一絡想了想，「我還好，不怎麼偏科。」
熊久偏理，陳夢偏文。其他三隻發展的都挺平均。
喬彧笑了笑，微微壓低的聲音就像是溫開水，令人從頭到腳都很舒服。
「我比較偏文科。」他說道。
「是嗎？」賀一絡有點驚訝。感覺上，他也應該全能才是啊。
「所以你明年會選文科嗎？」她問道。其實已經想起來了。他上一世的確是選了文科來著。
「是。」喬彧微微一點頭，「你呢？」
「我啊……」上一世她是跟駱榮學了理的，不過這一回么，「我還沒想好呢。」
的確是還沒想好呢。但估計還是理科吧。感性跟理性比較起來，感覺自己還是比較偏向理性。
想到了這裡，又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姚林平跟他形影不離，要是他選了文科，那個傢伙不也得跟著學文嗎？
怎麼看他，都不是搞文學的料啊。
「想到了什麼開心事？」喬彧笑著問道。
「我在想，」賀一絡就說了出來，「到時候，姚林平也跟著你學文嗎？」
喬彧微微一怔，笑容淡了一些：「到了那個時候，他大概就不用這樣跟著我了。」
他這句話，好像是在回答她，姚林平不管選什麼科目都可以。
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人就是，知道的越多，想的不由的也就越多。賀一絡覺得，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吧。她覺得，他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怎麼好像他知道那件事？
等他……姚林平的確就不用跟著他了。
心裡盤旋著一個問題：你知道……你會死嗎？
然而儘管很好奇。這個問題她也問不出口。理智上覺得，這也不大可能。
一個人要是知道自己的死期，那是很殘忍的一件事吧。
想到了這裡，賀一絡有點驚慌。
她會不會，到了那個時間……也再死一次啊？
中午吃飯，宋蝶的心情不大好。
「怎麼了？」熊久問道，「你考的不好嗎？」
他感覺這一回卷子出的超簡單的啊。
宋蝶深沉的點了點頭：「我被干擾了。」
陳夢笑了：「喬彧？」
宋蝶搖頭，繼續深沉：「喬彧和阿絡。」
正在吃飯的賀一絡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中槍。
「我怎麼了？」她一臉納悶的問道。
「喬彧一直跟你說話，」宋蝶回答，「干擾到我了。」
賀一絡：「……」
老實人熊久都覺得她有點離譜了：「喬彧跟阿絡說話，沒幹擾到阿絡，反而干擾到你了？」
「是呀！」宋蝶突然一變臉，朝賀一絡湊了過去，三八兮兮的問道，「唉喬彧都跟你說什麼了？我沒想到男神原來不高冷，還挺健談呀。」
「也沒聊什麼。」賀一絡說。都是閑聊來著。
對面陳夢看了看宋蝶，又看了看賀一絡，欲言又止。
跟喬彧一個班。將近兩個月的相處。以她對喬彧的了解來看……喬彧根本不健談。
在班裡面，除了姚林平，他幾乎沒有主動跟其他人說過話。就連姚林平，陳夢覺得，也完全都用不上一直這兩個字。
高冷這個詞倒是沒有用錯。喬彧一直一來留給陳夢的影響，就是高冷來著。
上一回象棋比賽，他過來跟他們坐一塊，她就已經很訝異了。
這個……好像有點不尋常。
陳夢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畢竟這只是猜測。喬彧畢竟不是一般人。會給阿絡造成一些心理負擔也不一定。就還是不擾亂軍心了，看看後續發展再說吧。
一桌子上，姚玉樓聽了他們的對話，也微微皺了皺眉，朝賀一絡看了過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到最後卻也沒說什麼。
賀一絡自己一直沒往太特別的方向去想。一來喬彧對她，幫了忙，一直都很溫和。二來最近對她友好的人實在是多。不單單喬彧，另外還有謝容笙他們。
算的上是朋友的關係，多說幾句話她覺得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