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紹植之他們很幸運地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大規模的堵車事件,也沒見到大規模的喪屍群,下午差不多五點的時候,他們終於遠遠看到了軍事基地。
「噯,停車,說的就是你們,你們從哪來的?」離軍事基地老遠的地方加了一步崗哨攔截過往車輛,幾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正端著槍站在那裡,見到紹植之他們的車,立馬舉槍將人攔了下來。
蔣雲良降下車窗,往外看了一眼,忙推開車門下車,攤開雙手遠離身前,語速略微急促地對幾個軍人解釋道:「我們是f城的人,聽說這裡建立了安全區,所以我們過來看看。」
「安全區?」幾個軍人對視一眼,面上灰頭土臉的,顯然處境也不太好,其中一個軍人反問道:「什麼安全區,什麼時候的事?軍事重地,不允許外人進入!」
「啊?」蔣雲良有些傻眼,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這與想象中的完全不符,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努力解釋道:「我們去收集物資的時候有人說這邊建立了安全區,讓我們過來試試……」
見蔣雲良這樣子,先開口的那個軍人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往西南開,離這三十公里左右,那裡的確建立了一個小型安全區,不過要進入那裡要求身體沒受傷,還要求成員自己負責自己的飲食。當然,安保問題由我們軍隊和警|察及有能力的志願者一起維護,看你們這樣子,你們中有傷者吧?」
軍人眼尖,早已經看見躺在後座的秦緩的屍體,不過沒看清楚他的臉色,只以為他受了傷,沒想到他已經死亡,畢竟在末世,誰也想不到有人會帶一具屍體上路。
「被喪屍傷到可是會被感染的,你們小心點。」在趕紹植之幾人離開前,軍人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
蔣雲良謝過幾人之後,只好在重新回到車上,掉頭往前開。
開到半路天都黑了,蔣雲良和紹植之挑選了一棟不靠路邊的比較偏僻的自建小民居停下來住宿,打算先安頓下來再說。
這自建的小民居門戶大開,門口還有紫黑的血跡,顯然這裡發生過一場惡鬥。紹植之做了個手勢讓蔣雲良留在車上,而後謹慎地下了車,拿著鐵棍,配著匕首,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上去查看是否有危險。沒一會,紹植之便下了,神色變得輕鬆了一些,他拉開車門,道:「樓上安全,人都走光了,我們暫時在這裡休整一夜。」說著紹植之抱上秦緩的屍體往樓上走。
蔣雲良坐在駕駛坐上看著紹植之和秦緩的背影,心裡十分感慨,以前紹植之和秦緩的關係真的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有些糟糕,現在末世兩人之間的感情倒是不錯,可惜在這末世,秦緩又是這樣的狀態,未來會變成怎麼樣誰都沒底。
蔣雲良正在發獃時,聽到紹植之在樓上叫他,蔣雲良立刻沒空多想,忙把車開進樓下已經被暴力破壞了的車庫中放好,又吭哧吭哧地將車子內的重要物資一一搬到樓上他們今晚要棲身的房間中,忙了好一會兒,總算能扶著腰鬆了口氣。
樓上是民居,雖然現在是末世,人都走光了,但屋子內還有少許米面之類的食物沒被帶走,煤氣罐也能正常工作,紹植之已經找出民居內遺留的食物和他們自帶的食物,拿出礦泉水,蒸了一大鍋米飯,又放了大量調料煮了一大鍋雜鍋菜,熱氣騰騰地搬出來慰勞他們的胃部。
秦緩現在是魂體,只能看著他們吃,不過他嗅得到香味,即使不餓,看著兩人吃飯也饞得慌,心裡不由有些鬱悶。
「植之,我們接下來去西南那個安全區?」吃完飯,愉悅地打了個飽嗝,蔣雲良撫著胃部問道。
「不,我覺得我們可以改變一下路線,」紹植之答道,蔣雲良臉上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他還沒來得及細問,紹植之頓了一下,說道:「我想先去齊雲寺。」
「齊雲寺?去那和尚廟幹嘛?」蔣雲良驚訝地叫道,一時有些不解,齊雲寺就在附近不遠,還是一個小景點,蔣雲良還曾到那裡去上過香,不過現在去齊雲寺幹什麼,到時被喪屍堵在哪兒可不是什麼好事。
紹植之點點頭,沉聲說道:「齊雲寺在山上,不是什麼名山大寺,寺內就幾個和尚在,裡面的喪屍肯定不多,而且寺廟內高牆厚瓦,關上門后,安全問題就比較能保障。再一個,寺內向來都有存糧的習慣,山上有泉水也有柴火,要是我們能以那裡為據點,暫時生存一段時間沒問題,比去一個沒什麼安全保障的小安全區要好得多,畢竟小基地什麼人都有,人多嘴雜,是非也多。」
軍隊有武器,士兵的武力值也高,最重要的是,軍隊的紀律性始終根植於士兵心中,跟著軍隊不用太擔心受到來自軍隊的攻擊。但如果是跟著安全區走就不一定,他們還帶著秦緩的身體,恐慌的民眾暴動起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紹植之不放心。
「要不我們直接北上去帝都?」蔣雲良抓了抓頭髮,他看出紹植之可能想帶著秦緩的身體上齊雲寺求助,因此有些遲疑地勸道:「植之,齊雲寺太小,時間慢慢過去后,各種資源會越來越少,我們可能會困死在齊雲寺。」去寺廟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他擔心那裡會變成孤島,最重要的是,蔣雲良想去帝都找家人。
「直接北上去帝都和去齊雲寺會走同一條路,我還是想去齊雲寺看看。」紹植之堅持他的想法不變,他望了眼房間,秦緩的屍體正安穩地躺在裡面,沒有人知道他真心急如焚,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找個人問問,究竟是什麼導致秦緩這種莫名其妙靈魂離體的狀況,秦緩會不會進一步消失?
秦緩變成魂體已經有幾天,而他的屍體沒有半點腐爛或變成喪屍的跡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在起著作用,去寺廟不一定有用,但是不試圖去寺廟內看看尋找出答案的話,紹植之不甘心。
秦緩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意見相左,紹植之說完這句話后蔣雲良又一味沉默,心裡有些急,現在已經是末世,一個人肯定不如抱團安全,他很擔心紹植之和蔣雲良吵著吵著,火氣上來了會拆夥,於是忙掏出紙筆,寫道:「植之,雲良,你們先別吵,先北上,走到齊雲寺那裡再決定要不要上去看看也不遲啊。」
見秦緩打圓場,蔣雲良想到秦緩詭異的情況,不由在心底暗嘆。他和紹植之自小相熟,算得上發小,和秦緩也熟悉,還一直叫秦緩為哥哥,現在紹植之想抱著秦緩上寺廟求助也是應該的,他不能只顧自己想要北上去找親人的想法。想到這裡,蔣雲良深吸一口氣,覺得紹植之的提議也有些道理,先去看看也好,頂多浪費兩天時間而已,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蔣雲良的態度軟了下來,紹植之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只當他默認先去齊雲寺看看。兩人累了一天,秦緩自告奮勇要守夜,反正他用不著休息,作為一個魂體,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下去守夜正好,一旦有什麼事他可以摔爛放在房子內的碗提醒他們,並不麻煩。
紹植之不想秦緩這麼累,提出要輪流守夜,秦緩卻十分堅持,說他白天也沒什麼事做,正好可以用來休息,紹植之和蔣雲良晚上睡一個好覺對他們的行程有利。紹植之知道他哥在為自己拖累蔣雲良而感到愧疚,便沒有多勸,讓他去了。
秦緩十分堅持,蔣雲良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拗不過他,只好同意,不過他和紹植之都放心不下,也不單獨找房間休息,而是兩人住在一起,一是有個照應,二則免得有什麼突發事件秦緩要敲兩個房間的門會通知不及。
臨睡前,紹植之叮囑秦緩,第二天天一亮就叫他起來,他們要早一些趕路去齊雲寺,免得遲了會有變故。
秦緩把差事接了下來,就差沒對紹植之說保證完成任務,結果第二天才凌晨五點多,沒等秦緩叫,紹植之自己醒了過來。
他們帶的物資里有五支手電筒,其中三支是充電式手電筒,兩支是傳統的電池手電筒。這些手電筒都要留著應急用,紹植之沒捨得浪費,而是摸黑從桌上拿出昨晚找出來的幾根短蠟燭,用打火機把蠟燭點著了,散發出一室昏黃的燭光,然後端著蠟燭去洗漱。
秦緩現在是魂體狀態,白天黑夜的視力一樣好,在黑暗中視物毫無壓力,看到蔣雲良和紹植之房間里透出光來,秦緩有些驚訝,他抓起紙筆,推開他們房間的門,舉起寫了字的紙張在紹植之眼皮子底下示意,「植之,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睡不著。」紹植之瞥了一眼紙條,淡淡說了一句。
紹植之的動作並不重,他輕手輕腳地拿了一袋物資出去客廳。蔣雲良太過疲倦,現在卷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半點都沒察覺到他們的動靜。
紹植之利落地搞定個人衛生,然後鑽入廚房,查看了一下剩餘的煤氣,確定煤氣充足之後,紹植之拿了個鍋出來蒸起了飯,然後又找出幾包榨菜酸菜和幾根臘腸加了點辣椒湊在一起炒了,拿了一隻盤子裝起來。
秦緩是魂體,每天需要的睡眠時間十分少,哪怕守了一夜也並不困,他跟在紹植之身後走來走去,見紹植之把米缸里還剩下的幾斤米全倒出來攤開在桌子上,禁不住有些奇怪地在本子上寫道:「植之,你這是在幹嘛?」
「做些炒米路上當乾糧。」紹植之說道,手上卻不停,把路上收集到的綠豆,小米,花生等全都找了出來,甚至其中還有一把尚還新鮮的帶根的蔥和兩罐油辣椒。
條件不允許,紹植之沒有洗剛炒完菜還剩點油的鍋,而是燒熱了鍋就直接把生米、綠豆、花生等倒了半鍋在鍋里不停翻炒。時間有限,紹植之甚至沒調小火,直接用中火炒,手下的動作極快,盡量不讓鍋里的這些東西燒焦。
秦緩看著紹植之不停翻炒的動作,他結實的手臂快速翻動著,冷峻的臉上還掛這些汗跡,秦緩不敢打擾他,只是在一旁看著。以前的紹植之每天忙於公事,雖不至於說十指不沾陽春水,但的確不會做這些瑣事,秦緩還是第一次見他在灶頭上忙碌,心裡的感覺十分奇特,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
現在是末世,條件不足,他們不可能每天都找到合適的地方生火煮飯,所以紹植之乾脆把米都炒出來。炒米保存期長,十分好帶,味道也不錯,用來做乾糧十分合適。炒米炒得差不多,紹植之陸續加入了油辣椒和蔥,瞬時滿室就飄出了食物的香味。生米有些多,紹植之分了三次才炒完,炒好之後放在大盆子里晾著,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就可以用保鮮袋分裝開來,留著慢慢吃。
蔣雲良今早難得被食物的香氣喚醒,心情十分不錯,他伸了個懶腰,爬起來省著用乾淨的水洗漱完畢,這才神清氣爽地走到客廳,邊走邊好奇地問道:「好香,今早吃什麼?」
「米飯和配菜,趁著太陽沒有升起來還不熱,我們早點吃完出發。」紹植之端過一大鍋米飯放在桌上,秦緩跟在他身後端起了配菜。
蔣雲良一大早就見到一大盤菜飄在半空中,那怕知道那是秦緩在端著,感覺還是頗為奇特,他將那絲恐懼藏在心底,忙上前接過菜,「我來我來,秦緩哥你休息一會兒。」
秦緩無奈地放開了手,飄到一旁的沙發上坐著,他現在做魂體越來越熟練,已經學會了放輕身體飄著走,最高可以飄到兩米多高,讓他格外有成就感。
幾人吃完飯,收拾好東西又檢查調整了車輛的狀況,不到七點就重新開上了路,轉道往高速那邊走去。他們現在的位置離齊雲寺並不遠,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不到十二點,他們就能到齊雲寺,因此幾人的心情都比較放鬆,開車的蔣雲良甚至還打開了音樂小聲地播放著。
如果現在不是末世,微風,陽光,白雲,輕鬆的音樂與蜿蜒的公路絕對會讓人感覺到十分愜意,可惜現在已經是末世,路上時不時還能看到大片黑褐色的乾枯血跡,遺棄在路旁的破敗小車組成了長龍,只有中間有人為清理出來的一條小道供車輛行走,令人觸目驚心,蜿蜒的公路和美好的風景倒讓人有種不實的荒誕感。
紹植之沉默地看著車外,他提出要上齊雲寺的確有私心,那地方不是什麼名山大寺,但在末世前幾天,他從生意夥伴那裡聽說齊雲寺來了個雲遊高僧,不少信佛的人還特地趕過去看。
紹植之不信佛,對佛教也沒什麼了解,這則消息聽過之後他便忘到了腦後,還是昨天聽軍事基地的人說西南方有安全基地,紹植之才突然想到這則消息,他望了眼就放置在旁邊的秦緩的屍體,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
現在是末世,在這種混亂的環境,初期要生存下去更多的是靠體力而不是其它,紹植之不用深想都清楚,他不可能帶著秦緩的屍體太久,環境不允許。
而放棄秦緩的屍體——紹植之面無表情地想,且不說紹植之現在並不清楚秦緩的屍體對他魂體的意義,無法判斷放棄秦緩的屍體是否會對秦緩的魂體造成不利的影響,壓根不敢輕舉妄動。更重要的是,秦緩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有太僵硬,也沒有腐爛的跡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屍體,誰也不知道這以後還有沒有用處,更別提秦緩變成魂體狀態興許與紹植之還有些關係。
「哎,植之,你看前面——那是怎麼回事?」蔣雲良凝重的聲音一下子把紹植之喚回了現實中。現在已經是末世,交通規則早已經成為過去時,蔣雲良把車停靠在一邊,扭頭問紹植之,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妙。
前方大概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個高速收費站,現在已經有不少車輛堵在那裡,七拐八繞的,堵得倒並不嚴實,蔣雲良看到裡面有車道,估計前面有人開過道,他們的車擠一擠,小心一些也能從縫隙中傳過去。路堵上了並不難辦,難辦的是那些車前有不少人影在走動,距離有些遠,蔣雲良和紹植之看得不太清楚,不過這種時候,除了喪屍,也沒有其他的人敢在空地上晃悠。
「我看到了二十七個喪屍。」可能因為是魂體的關係,秦緩的眼神倒比他們兩人的眼神還要好一些,一下子給出了確切數目,他保守地寫到:「不過還有一些喪屍被車擋住了,我看不見,實際數目估計要更多一些。」
望著空中飄著的紙條,蔣雲良和紹植之對視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蔣雲良摸出煙點著了一根,深吸一口氣,問道:「怎麼樣,植之,過不過去?」
這條高速路是f城北上的唯一一條高速路,f城多山,要是放棄這條路,那麼他們就要走小路繞去鄉村公路,先不要說燃油問題,就算是鄉村公路也不一定安全,那裡更容易堵車,小公路要是堵死了那才叫插翅難飛。
蔣雲良想去帝都,並不甘心就此掉頭,紹植之則想去齊雲寺看看,也需要經過這個收費站,一時兩人有些沉默。二十多三十多的喪屍並不是太難對付,尤其他們有車保護,小心一點過去應該沒問題,但要是那裡被堵死了,他們過去還要清理出一條通道,清理得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