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發配奴兒干（4）
雖然朱載垕已經被封了太子，但是朱載圳大病不死，加上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大病不死反倒讓朱載圳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朝堂上倒向朱載圳的人倒是不少，雖然多是些小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意見很可能左右皇帝的意見。
嘉靖帝聽完朱載圳的話，瞥了他一眼，繼而說道，「想必諸位都沒有看過許仙的奏疏吧，那朕就讓黃錦念來聽聽。」
嘉靖帝看了黃錦一眼，黃錦便點點頭，從桌子上拿起許仙的奏疏，向前走一步，清了下嗓子，緩緩念道。
「臣，錢塘縣錦衣衛百戶許仙遙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今有倭寇攻城，城中尚有千萬百姓，而軍械兵力皆不足，更有太子殿下在此……」
「倭寇進攻十分突然，臣等並沒有時間反應，加之城中早已經被滲透，錢塘陷落已經沒有懸念……」
「此時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太子殿下和百姓一同撤出……但是臣大開城門放出了百姓，卻攔下了太子……」
「陛下，我大明以軍立國，想我太祖，成祖，征戰天下，戰無不勝，倭寇出自彈丸之國，如今卻要攻下錢塘，臣羞愧，愧對陛下，愧對錢塘百姓，愧對天下萬民。」
「臣自知難逃一死，但是臣不能讓倭寇看扁我大明雄風。太子確實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之後呢，敵人攻城，大明太子如過街老鼠奔逃回京，這是何等的恥辱，百姓會對太子何等的失望……」
「太子乃一國儲君，太子之行為便代表著陛下，代表著大明。陛下曾重用嚴嵩，百姓哀聲哉道，但是卻無一人對陛下有怨言，因為百姓們都知道，人無完人，孰能無過，陛下不過只是一時被嚴嵩蒙蔽了。果不其然，陛下下令查處嚴嵩，舉國歡慶。」
「百姓無怨言，不是因為陛下在他們心中多麼的神聖，而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大明的皇帝永遠不會拋棄一寸國土，一個百姓。」
「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如若奔逃，世人對其該是何等的評價？」
「太子曾有意留在錢塘與臣等一同禦敵，但是少夫將軍勸諫要顧全大局，殿下為此甚是糾結，儘管知道自己要離開錢塘，臨走之時還在為將士們鼓舞士氣，甚至多次不顧身份，向臣道歉，幾欲流淚。」
「臣深知殿下之困苦，身為炎黃子孫，大明的一份子，殿下想要戰場殺敵，誓死守衛錢塘，身為大明太子，殿下卻又要顧全大局……」
「陛下，失了錢塘，便失了東南的民心，太子逃了，保住了性命，卻丟了天下的民心。孰輕孰重，臣已經不需要再衡量。」
「陛下，此篇奏疏，怕是臣在今世最後的遺書了，除非臣死，絕不讓倭寇踏進錢塘一步！」
「天子守國門，臣子死社稷。昭昭日月旗，烈烈大明魂！」
「臣，許仙，叩上！」
黃錦念完，似是眼中有淚，倭寇攻城不過一日，戰前戰後的情報朝廷都已經收到了，黃錦看著那情報上的傷亡數字和詳細過程，難不動容。
緩緩收起奏疏，恭敬的放在嘉靖身前的龍案上，便站到了一邊。
徐階臉上的肌肉都在抖，他哆嗦著嘴，「天子守國門，臣子死社稷……」徐階深吸一口氣，出班俯身跪地。
「陛下，縱使許仙有千般不是，但是為國捐軀的將士們卻無一絲不是，太子更是無一絲不是，請陛下明察！」
徐階不愧是徐階，將許仙此篇奏疏表達的畫外音一絲不漏的全部說了出來。
徐階說完，支持的人也出班跪了一地，少部分是文臣，大部分是武將。
昭昭日月旗，烈烈大明魂，對這些武將來說，誘惑太大了。
嘉靖看著堂下仍然站著的人，嘴角似是泛起了一絲嘲笑。
「傳朕旨意，錢塘戰死將士皆是為過捐軀，均論功行賞，錢塘縣錦衣衛百戶許仙，誓死守衛錢塘，卻置太子安危於不顧……」
「功過不能相抵，故，將其發配奴兒干都司，任甫兒河衛指揮使，唔，就算他正五品吧，就這樣。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靖帝走了之後，滿堂嘩然，朱載圳的臉色更是臭的像一坨屎，這是功不能抵過嗎？這明明是陞官了啊！
但是也有看的很清楚的人，徐階一直在盯著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發現他快要走出殿門的時候，快步追了上去。
「陸大人請留步！」
陸炳轉身一看，便對著徐階拱拱手，「徐首輔，可是有什麼事？」
徐階和陸炳齊肩并行，「陸大人今日不進宮？」
「錦衣衛那裡亂攤子一堆，我還要去處理，錢塘的暗線損失很大，錦衣衛元氣大傷，許仙要拍拍屁股走了，我還得好好的擦屁股呢。」
徐階見陸炳說得輕鬆，低了下眼睛，「陸大人當真覺得許仙此行是拍拍屁股走了？」
陸炳聞言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天空，：「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福禍未知，不過陛下自有分寸。」
陛下有分寸？徐階對此表示疑惑。
陸炳看出了徐階的疑惑，「首輔大人，陛下並非糊塗之人，請大人相信陛下，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許仙闖入虎口的。」
「可是……」徐階忽而放低了聲音，「奴兒干都司幾乎從來都沒有真正落到大明的管轄之內，尤其是朵顏三衛控制的大寧地區，自從成祖之後就脫離了大明的掌控。」
「甫兒河衛雖然與朵顏三衛距離較遠，但是其上上下下，都是固有勢力，許仙如今聲名大噪，陛下貿貿然的將其安置進去，難說會有什麼後果。」
「首輔所說的……」陸炳拉著徐階向左邊走了一點，避開了身後魚貫而出的大臣們，「首輔所說的，陛下都考慮過來，但是此次不處罰許仙，恐怕難平內部壓力，但是陛下又不忍心罰他，便變相的將其陞官了。」
「首輔請放心，此次前去，陛下一定會安排妥當，許仙如此的人才，陛下不會輕易放棄的。」
徐階雖然還是滿是擔憂，但還是點了點頭，「陸大人，海瑞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