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震
第二天早上，杜程用礦泉水簡單洗漱一下，回到帳篷里，見寧啟言翻來覆去的，就是不願意起來，也沒叫他。從背包里拿出兩個罐頭，打算用剩下的炭加熱。
「別吃罐頭了，之前準備的肉串還有不少，上午盡量吃完吧。等以後，短時間內恐怕是不想吃肉了。」寧啟言掀開被子坐起來。
杜程見他情緒不好，也不多話，只是盡量讓他給自己打下手，不讓他閑下來有時間胡思亂想。
前一晚露營的那些人在上午陸陸續續的收拾東西離開。
有一瞬間寧啟言都想攔住他們，畢竟相比高樓林立的市內，這裡才是安全的地方。但這念頭也不過一晃而過。既然沒有想過將地震的消息散播出去，沒必要在最後的時間暴露自己。
不怪他冷血。在他和杜程最無助，最需要人拉一把的時候，不管是相處融洽的同學，還是對他倆偏愛有加的老師，沒有人伸出手幫他們。
寧啟言永遠記得，他拿著支票親眼看著杜程走進監獄大門時的心情。也記的，疼痛驚恐的窩在黑暗的斷壁之間，被杜程用顫抖的手臂抱出來時的心情。
所以這輩子，只要杜程好好的，寧啟言誰也不在乎。
12點整，杜程用水將剩下的炭火澆滅。吃剩的鐵簽收拾好，和燒烤爐等雜物一起，讓寧啟言收進空間。
明亮的陽光照射在花園的大理石地面上。花園，樹林，安靜的似乎整個龍山公園只有他們兩個人。
12點37分，寧啟言突然一把抱住身旁的杜程。
「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嗡——
彷彿地底傳來的悶鳴聲，一瞬間讓人雙耳轟鳴。
杜程條件反射的，一把將寧啟言緊緊按進懷裡。
這時整個地面開始顫動，越來越強烈，到最後杜程不得不左腿跪地，以穩住兩人的身體。
寧啟言因為耳鳴，什麼也聽不見，只能感覺到自己被杜程死死的按在懷裡，在震動強烈的地面上，感受到一絲踏實。
過了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逐漸平穩的地面讓肌肉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
寧啟言顧不得緩解耳鳴，一把推開杜程，跪在地上嘔吐不止。
杜程按住耳朵，等身體突然放鬆引起的酸軟感和耳鳴消失后，環顧四周，一瘸一拐的從被震的翻滾出去的帳篷里翻出一瓶礦泉水，扭開蓋子，送到已經慢慢停下來的寧啟言嘴邊。
寧啟言坐直身體，就著杜程的手漱了漱口，等耳鳴消失后，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看一眼手錶，下午1點11分。
看來足足震了半個小時。
「好點了嗎？」杜程低聲問。
寧啟言點點頭，頓了一下，然後看向杜程的左腿。
「傷著了吧？」邊說著，邊伸手將杜程左腿的褲子卷了上去。整個膝蓋下面已經開始浮現青紫。
寧啟言讓杜程坐下來，借著衣兜的掩飾，從空間掏出一瓶藥酒和一個噴霧。仔細的用藥酒揉搓傷處，最後噴上一層噴霧。
「能動嗎？」寧啟言問。
杜程點點頭，活動下膝蓋，就起身將帳篷翻正。
「用收起來嗎？」杜程問。
「不用，這裡損壞不大，估計會被政府用來安置倖存者，有政府參與，短時間內不會丟。」寧啟言搖搖頭，等到救援後期，倖存的人們反應過來以後，秩序才會徹底混亂。
戴上口罩，背上旅行包，兩人走進被震的不少樹木翻倒的櫻花林。
整片天空低沉灰暗，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原本乾淨的石板小路已經被倒塌的樹木遮擋。
寧啟言和杜程兩人相互攙扶著走出去。
突然凄厲尖銳的航空警報響徹整座城市。
「倖存市民請立刻撤離到空曠地帶！以防餘震發生！倖存市民請立刻撤離到空曠地帶！以防餘震發生！倖存……」
警報停歇，不知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音回蕩在d市上空。
「沒有餘震。」寧啟言低聲說。
「什麼？」杜程沒聽清。
寧啟言跨過一棵樹榦，重複道：「我說沒有餘震。」
「為什麼？」
寧啟言撇撇嘴，「你忘了上高中地理課學的，咱們這不是地震帶，所以剛才那波地震過去就過去了，不會有餘震的。」
杜程想了想，回憶起當初似乎確實學過。
「那剛才不是也地震了嗎？」
寧啟言頓了頓，有些無奈，「剛才那是全球大地震，只要在地球上，哪都躲不過去。」
杜程沒再說話。
等兩人走出樹林，前一天還好好的金屬大門，已經躺在地上，而旁邊的售票處坍塌了一個角落。倖存的工作人員或站或坐，茫然的不知所措。
兩人往外走，路過這幾個工作人員的時候，寧啟言停下腳步。
「要是有家人的話，回去看看吧，也許能來得及救人。」寧啟言溫聲提醒。
茫然不已的工作人員獃獃的看向寧啟言，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除了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青年還站著不動，其他人爬起來就往外跑。似乎才反應過來剛才經歷了地震，而他們的家人可能遇到危險。
「那個.……你們去哪？」剩下來的保安青年有些驚恐不安的詢問。
「去救人。」寧啟言回道。
保安青年動了動腳，「我跟你們一起行嗎？」
寧啟言笑了笑，「行啊，一起吧。人多力量大。」他很理解青年的心情，剛經歷災難，條件反射的想和同類在一起，這樣能有一種安全感。
三個人速度不慢的走下山坡，停車場如今孤零零的只有寧啟言的車。發動車子，杜程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保安青年則鑽進後座。
一拐上馬路，橫七豎八的汽車停在路上，大部分都是地震一瞬間，車輛失控的發生車禍造成的，也有倒霉的車直接翻進路邊震塌的下水道。
雖然路邊不少車禍倖存者求救，但寧啟言目不斜視，七拐八拐的穿過車輛間隙，往市內方向開去。
「不管他們嗎？」保安青年過了一會兒，小聲問道。
「這些情況不算危險，大部分倖存者都能自救。求救的人都是想要去醫院的，不過剛才的地震下來，你覺得哪家醫院能保存下來？」寧啟言溫聲解釋。
隨著時間的流逝，車子已經開進市區。入眼的都是震毀的建築。
一路下來竟是一棟倖存的樓房都沒有。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保安青年情緒再次浮動，若不是寧啟言一直出聲安慰，恐怕已經要崩潰了。
直到車子再也開不動為止，寧啟言招呼兩人下車。
「去哪？」看著道路兩側的殘樓斷壁，保安青年僅僅跟在寧啟言和杜程身邊，彷彿說話就能讓他挺不到耳邊的慘叫哭嚎。
「青雲幼兒園。」寧啟言回答。
相比逐漸被社會污染的大人，年幼的孩童更能讓寧啟言升起惻隱之心。同樣的救助，寧啟言更希望多救一些孩子。而且孩子、老人、孕婦，在未來極端的天氣下一直被政府著重照顧，活下來的幾率最大。
車子停靠的位置距離青雲幼兒園不遠，三人快步走了十幾分鐘，就看見相對來說震毀不是很嚴重的幼兒園。
相對乾淨平整的幼兒園操場上，已經有不少孩子在倖存老師的帶領下緊緊的聚集在一起。而震毀的廢墟上已經有人在努力救人。
重生前的寧啟言在地震發生后，被壓在廢墟下面兩天，後來因為受傷，一直在家裡養傷。等傷好以後已經是震后一個半月了，救援早已結束，沒救出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挺過一個半月沒水沒食物的環境。
所以雖然想要救援，但看著眼前的廢墟，寧啟言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杜程見寧啟言和保安青年都茫然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快步走進操場，拉過一個紅著眼眶，渾身髒兮兮的年輕老師。
「你……」
不等女老師詢問，杜程直接打斷，「我們是來幫忙的，給我們指位置，我們救人。」
女老師眼睛一亮，轉身把圍在身邊的孩子送到另一位受傷的老師身邊，快步跑回來就帶著三人爬上廢墟。
「這裡！這裡是小班孩子午睡的教室！」女老師頭也不回的說。
其實不等她說，看見她跪地上就扒石頭的動作，寧啟言三人就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老師，你別扒了，過來，把孩子帶下去。」
寧啟言聽見杜程的聲音，一回頭，正好看見杜程從石堆里抱出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身上血跡不重，因為距離很近，寧啟言清楚的看見兩人眼中的驚恐。
相對胖一點的孩子正緊緊抱著頭上扎著個小揪揪的女孩。
女老師聽見杜程的話，二話沒說就放下手上的碎石頭，小心的走過來，將孩子抱出廢墟。
「動作輕一點，這下面是帶柵欄的木床，別讓石板斜壓下去，否則單側柵欄承受不住石板的重量。」杜程提醒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