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救援
等政府組織的臨時救援隊趕到青雲幼兒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寧啟言他們和後來趕過來的家長們已經將幼兒園所有被埋的師生全部挖了出來，一個個對照名單，確認沒有遺漏。地震來臨的時候，孩子們已經躺在有欄杆的實木小床上睡午覺，由於欄杆的緩衝，大部分孩子都活著。
臨時救援隊用生命探測儀再次掃描了一遍坍塌的廢墟，確認沒有遺漏，留下兩個人，組織倖存者前往政府劃定的安置點。
d市一共劃分了四個安置點。東北區的大學城，東南區的體育場，西南區的生態公園，以及西北區的龍山公園。
因為保安青年恰好是龍山公園的內部員工，熟悉公園內的格局設施，就被救援隊的人安排到龍山公園幫助安置倖存者。
夜幕降臨，寧啟言和杜程與保安青年分開，又趕到不遠處的香葉小學。
和只有三分之一建築坍塌的青雲幼兒園相比，整個香葉小學四座教學樓塌了三座，僅剩的一座還是沒什麼人的實驗樓。不過好在小學的午睡時間延後，地震開始的時候，大半的學生在操場上活動。
因為教學樓樓體坍塌嚴重，救援隊到來后，將廢墟上臨時救援的老師和家長叫了下來，由帶著生命探測儀的救援隊統一安排。
寧啟言和杜程隨便找了個隊伍加進去，在被人抬到圍牆上的移動照明燈的光線下，按照救援隊的指示清理廢墟。
隨著時間的流逝，耳邊不時聽見有學生獲救后高興的笑聲，但更多的是屍體被找到，家長們哀慟的哭嚎。
寧啟言的雙臂早就累到酸麻，只憑著意念支撐。
再一次掀開石板，露出來一隻髒兮兮的手臂。寧啟言脫下手套，輕輕的摸上細弱的手臂，感受到掌心輕微的移動，他眼睛一亮。
「杜程！過來幫我，這孩子活著！」
隨著話音落下，不只杜程，還有附近另外兩個中年人立刻趕了過來。
因為教學樓救出去的學生活下來的太少了，每一個活著的孩子都讓人格外小心。
杜程和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合力將最上面的石板抬起來，寧啟言連忙趴下來，看向下方。
「不能動牆.……」細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出來，若非寧啟言聽得仔細，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寧啟言飛快的劃過幾種猜測，最後對著下面問道：「能聽到我說話嗎？是不是移動的話就有一面牆倒塌？是的話動兩下手臂，不是的話動三下。」
掌下的手臂動了兩下。
「能告訴叔叔是哪邊的牆嗎？牆下只有你自己嗎？」
「右……十一個.……活著……」
寧啟言一激靈，爬起身對著另一邊救援隊人員聚集的地方大喊：「快過來，幫忙把牆撐住，下面還有十多個孩子活著！」
因為太激動，喊道最後寧啟言的聲音都破了音。
寧啟言重新趴下來安撫下面的孩子，而救援則由救援隊接手。不久就確定了孩子口中的那面牆，小心的扒開一個人的位置，其中一個參與救援的男人直接跳了下去，用身體撐住那面牆。有了一個支撐點，另一邊也如法炮製。其他人同時動手，將周圍的廢墟移開。寧啟言離得最近，第一時間將孩子抱了出來。然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抱出來十一個孩子。
「你真勇敢！而且非常聰明！」寧啟言將孩子交給醫生。
小孩露出個虛弱的笑容。
「叔叔姓寧，叫寧啟言。可以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嗎？」寧啟言突然問，讓一旁的杜程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寧叔叔，我叫韓博宇。」小孩一說完，就被醫生詢問身體的情況，而寧啟言則從圍過來的家人中擠了出來。
這些圍上前的家長都是孩子還沒找到的。每找到一個孩子，不論生死，他們都會過來辨認。
寧啟言轉身打算繼續參與救援，杜程一把拉住他。
「已經24小時沒睡了，光是救援就超過15個小時了。」
寧啟言腳步一頓，「我不累。」
杜程不說話，卻也不放手。
寧啟言不得已對上他的視線，半響，無奈的說：「好吧，我很累，但我怕我休息之後就爬不起來了。」
「那就休息到能起來為止。」杜程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就往外走。
寧啟言掙脫不開，只能隨著杜程，找到自家的車。
坐在駕駛座的寧啟言遲遲不開車，杜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下車，繞過去，打開車門。
「我來開吧。」
寧啟言挑眉，「你沒駕照吧？」
杜程看著他，這種環境下，誰能來檢查駕照？！
寧啟言動了動胳膊，因為放鬆下來，兩隻胳膊已經徹底抬不起來了。最後只得下車交換位置。
杜程之前練過幾次，車開的很穩，等到了龍山公園附近，已經有很多車停在路邊，不用看也知道停車場早就沒位置了。
隨便找了個空位，停好車，杜程一轉頭，就見寧啟言已經睡著了。
將兩人的旅行包掛在胳膊上，杜程背起寧啟言，走向龍山公園。
龍山公園內已經安置了很多倖存者，大門打開，往裡走的大多是相互摻扶的倖存者，杜程隨著人流進去，一路上還看見不少袖口系著黃色布條的救援工作人員。
路邊臨時粘貼了不少指示牌，倖存者順著指示牌的方向走，而杜程則在櫻花林處拐了進去。他們之前露營的公園只有一條小路，正是地震后被不少倒下的大樹遮擋的石板路。
回到小公園，原來大理石鋪設的公園已經鋪上不少被褥或者毯子，就連石面之外的草地上也被佔滿。而他們的帳篷被人移到靠近樹林的草地上。
放眼看去，這邊安置的都是年紀偏小的學生，因為和公園其他地方連接的位置都被樹林包圍，相對人流少，對孩子更安全。
因為這邊已經安置滿了，再後來的人會被安置到其他位置，所以見到杜程過來，負責這裡的工作人員走上前。
「受傷了嗎？」看著被杜程背上的寧啟言，工作人員解釋：「龍山東邊的服務中心改成了臨時醫院，受傷的話還是到那邊救治吧。」
「參與救援的時候累狠了，沒受傷。」杜程解釋，然後指了指靠近樹林的帳篷，「我們原本在這露營。」
工作人員恍然，看來是地震后出去幫忙救援的人，怪不得他們過來時，發現有個空置的帳篷，卻沒人在。
「那你們休息吧，食物和水會定時發放的。」
杜程點點頭，然後背著寧啟言走向帳篷。
帳篷內床墊等雜物都規規矩矩的放好，很顯然，帳篷移動以後，有人進來幫忙整理過。
杜程把手上的兩個包放到角落，然後將寧啟言放到床墊上，幫他把髒的不成樣子的外衣褲脫下來，蓋上被子。而他自己則拿出一罐八寶粥，就著鹹菜簡單吃了幾口，最後也鑽進被窩裡睡下。
寧啟言在雜亂吵鬧的聲音中醒來，渾身肌肉酸痛，四周黑漆漆的，借著帳篷外透進來的光線坐起來。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在往回走的路上睡著了，想來是被杜程背回來的。
感覺到肚子飢腸轆轆，忍著身體的不適，小心的越過睡在外面的杜程。點開帳篷頂上的充電燈。
「起來了？」杜程揉著眉心，坐起來。
寧啟言一回頭，見杜程滿臉疲憊。
「我起來找點吃的，你再睡會兒？還是吃點東西再睡？」
杜程搓了搓臉，「不睡了，休息的差不多了。」然後起身穿上鞋。
寧啟言彎腰把地上的臟衣服收進空間，然後又拿出兩套乾淨的，將杜程的遞給他，自己也穿上衣褲。
即便已經五月了，夜晚的溫度還是有些低，光穿秋褲t恤覺得有點冷。
穿好衣服，寧啟言掀開帳篷的門帘，鑽出去。
公園的電路已經損壞，照明的是應急燈，應該是市裡發下來的。
應急燈的光線下，視線所及，到處都是人。
仔細一看，寧啟言就發現這邊的小孩很多，有不少正依偎在大人身邊。還有大多數的孩子身邊沒有家人。而吵醒寧啟言的，正是那群還沒找到家長的小孩。
仔細一聽，就聽見被孩子們圍住的不知是老師，還是工作人員的成年人正在安慰這群孩子。
「也不知這些孩子的家長能不能活下來。」寧啟言低聲對站在旁邊的杜程說。
杜程看了看那邊的孩子，沒說話。
要是沒有大礙，地震發生后，家長肯定會第一時間跑到學校尋找孩子。而這些直到被救援人員帶領遷移到這邊安置下來，還沒見到家長的孩子，恐怕大多都要失去家人。
之前救援的時候，杜程聽到救援隊說了，市裡反應過來之後，召集人員，第一時間救援的就是醫院和學校。
救援醫院是為了保證醫護人員的生存幾率，若是醫護人員缺口太大，其他受傷的人就算救出來，也很難保證能活下來。
而學校，不管是責任，還是本能，永遠都是最先營救的對象。
通過救援時的情況來看，這場地震的慘烈程度，已經超過了杜程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