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配是師父17
洛清潭聽到這話，心中先是盪起一絲喜悅的漣漪——這令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木竹前只不過說一句她想象過自己的樣子，有什麼可開心的？但是她確實開心，於是一時只沉浸在這開心之中，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洛清潭又問：「能具體形容一下么？什麼樣子的，什麼樣的鼻子什麼樣的眼睛什麼樣的嘴之類的。」
木竹前因為洛清潭這話笑出了聲：「難道你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么，第一次碰到這樣的要求。」
洛清潭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她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啊。
她疑心或許是世界做出的自動修正，但是如果作為修正的話，這樣做的意義根本不大，她這個人還是存在在這裡，改變她的外貌有什麼意義？
這樣改變，更像是想讓這個世界的其他人，能更好接受她一點似的。
在過分狹窄的道路間走上許久之後，終於到了空曠一點的地方，這地方原本大概應該是大廳或者會客室之類的地方，碎石木柱填滿了原本的空間，但是還是能隱約看見原本的雕飾紋路，洛清潭把牆壁上原本的掛燈點燃，讓整個空間變得亮堂起來。
「看來還是太粗魯了，現在變成這樣，進來倒是容易，找東西卻麻煩了。」洛清潭扼腕嘆息，與此同時，把臉朝向了木竹前。
她想通過木竹前的神情來判斷自己到底長成了什麼樣子。
然而木竹前只是看著她微笑，隨和道：「有什麼關係，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塌，這附近人煙罕至，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洛清潭點了點頭，開始和木竹前一起整理周邊碎裂的石塊。
她一邊整理，一邊頻頻望向木竹前的方向，還沒找到什麼東西，又忍不住問：「我長得真的還算漂亮？」
木竹前「嗯？」了一聲：「難道過去曾經有人說你丑么？你真的很漂亮。」
「那和夏憧和相比呢？」洛清潭找了一個參照物。
木竹前陷入了沉默。
這並非是因為她覺得夏憧和比較漂亮，而是因為她覺得要是自己脫口而出就說夏憧和也不如對方漂亮，是不是有些太花痴了——當然她不知道花痴這個詞，只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洛清潭卻以為木竹前是不好意思說還是夏憧和更漂亮，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這個世界帶來的馬賽克還不至於太誇張，要是真的修正成了一個絕世大美人，她可真的要苦惱了。
不過木竹前說自己的長相就是她想象中的樣子，不會自己在別人眼中，也變成了別人想象中的樣子吧？
洛清潭在腦海中想象了一個臉部不斷變化的人類，頓時心中一陣噁心。
她不太希望變成那樣。
就在她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木竹前驚呼了一聲，開口道：「看，這兒有一個密道。」
洛清潭連忙走到了木竹前的位置，果然看到一個倒地的屏風下面，有一個開口崩裂的地下入口。
既然有密道，肯定有密室，密室里自然是有好東西的，她們想當然便順著入口往下，果真在兩旁又看到了很多有些被毀壞的房間。
第一個房間里是一些植物，第二個房間里是一些衣物，第三個房間被門鎖鎖住，洛清潭用刀砸開，進去之後，便看見了一個像是卧室的地方。
這卧室竟然還維持著較為完好的狀態，大約四五十平的一個房間里，右手邊是一張石台，上面放著蒲團，另外一邊則是個書架和柜子，零零碎碎地放著一些東西。
架子上的大部分東西已經被震落在地上，一些玉石瓷器之類的便大多碎了，洛清潭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因此也不心疼，木竹前卻因為可惜微微皺起了眉頭。
唉，這些要是賣了，也能值不少錢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木竹前先去架子上搜刮，洛清潭則直接先打開了柜子，目光略過柜子里的所有東西，最後看見最裡面有兩個小匣子，當即先把這兩個匣子拿了出來。
裡面果然放了一些玉簡。
這些玉簡里包括了吳水由修鍊的功法，最後化蟲的那個邪法，還有爐鼎的煉製方法，和他採補的心得。
洛清潭略略一看，被噁心的不行，後面的所謂採補心得寫的根本像是猥瑣男寫的小黃文一樣，中間竟然還穿插那些「爐鼎」的神情姿態，可見吳水由對這種行為本身也非常享受。
洛清潭第一時間便想把這些心得全部毀掉，因為她覺得這些不能讓木竹前看見。
但是正要動手的時候，卻又停下了。
仔細想想，師父自己在外闖蕩的時候，像這種東西，大概看過很多吧。
自己終歸到底並不能照顧師父一輩子，一味以自己的角度來保護師父，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這麼一想，洛清潭便把這些玉簡都放回匣子，對木竹前說：「這些是吳水由的功法心得，不必非要修行，只作為參考借鑒，集他人之長，也是不錯的。」
木竹前點了點頭：「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洛清潭看了眼木竹前的戰況，發現對方已經把其中一邊的柜子和架子掃蕩一空。
洛清潭：「……」
兩人以鬼子進村的掃蕩之勢，洛清潭負責開路，木竹前負責收集，很快又將後面兩個格局差不多的房間搜刮一空，然而只可惜靈寶法寶之類的，一概都沒有看見，洛清潭想了想，覺得也可以理解。
吳水由畢竟只是個散修，還是個口碑不大好人家人打的散修，他的法寶本來就不會很多，自然大多都帶在身上，而剛才戰鬥時最後的火焰把吳水由的東西燃燒一空，那些在他身上帶著的法寶，自然也都不見了。
洛清潭很是可惜了一下，又想到綁在那位碧霞宗小師妹身上的鎖仙繩也是個好東西，不過眼下估計是要便宜給碧霞宗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張桌子上，擺著一個土黃色的球體，靠近之後，發現是一隻塤。
洛清潭拿起來，看見這塤看著平平無奇，仔細看時，卻能看見上面有一隻隱約可見的金烏，看著並不是凡品。
「這是什麼？」木竹前靠過來問。
她只簡單一瞥，也很快發現這東西應該是一件寶物，當即有些後悔自己這樣子靠過來——她從一開始就想好找到的寶物都應該屬於羅清，那麼在寶物被找到的時候，自己就應該避點嫌才對。
然而她正想退到一邊去的時候，洛清潭把這隻塤遞了過來：「我又不會吹，給你吧。」
木竹前連忙把手背到身後，拚命搖頭：「我也不收，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
洛清潭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空洞，道：「這是返魂塤。」
木竹前一愣：「你知道？」
「返魂塤，響以鳳鳴之聲，有攝魂之力。」
「欸？攝魂？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洛清潭笑了笑，把它塞在了木竹前的懷裡。
她把這東西給木竹前，因為這本來就是會屬於木竹前的東西。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夏憧和送給木竹前的返魂塤，是從吳水由這兒得來的。
那個時候洛清潭才知道木竹前會吹塤，而且吹得很好。
在過去的自己的心中，師父是有很多秘密的人。
然而現在木竹前拿了這塤，卻只有些不好意思道：「真的給我么，其實我在這樂理上也是半吊子——不過你怎麼知道我還真會吹一點塤的？」
「一點么？」洛清潭問。
「是啊，一點點，我還沒修行的時候，賣藝乞討學會的，那個時候還是小孩子，記得比較牢一些，就沒有忘光。」
洛清潭抿嘴笑了笑沒有說話，走出房間，接著往深處走去。
木竹前看著洛清潭的背影，覺得原本在手上像個燙手山芋一般的寶物，漸漸也沒有那麼令她焦灼了。
她只是有一點疑惑，羅清自己不會吹塤，便把這東西給了她，可是羅清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會吹塤的呢？
對方身上簡直有太多的謎團，就算是她，也不能繼續視而不見。
不過眼下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兩人繼續往前走，很快看到了一扇鐵門。
洛清潭停下了腳步，皺起了眉頭。
這鐵門是千年寒鐵鑄成，看著大約有十多寸厚，一人多高，距離地面三分之二的位置上開了個五寸見方的開口，被鐵欄杆擋住。
這樣一扇門的構造，看上去並不想藏什麼寶物，更像是關著什麼活物。
於是她沒有立刻開門，而是稍稍靠近門，從上方開口望進室內。
室內黑漆漆一片，並沒有亮光，就算是洛清潭，也看不清楚。
她思索片刻，便先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石塊扔了進去。
石塊掉落在地，傳來清脆的回聲，洛清潭判斷裡面空間不算小，而且內牆上應該砌了什麼摻雜著金屬的東西。
很顯然，是為了困住什麼活物。
洛清潭因擔心裏面有什麼兇惡的靈獸，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木竹前便也不動聲色，她自覺收穫已經夠多，直接離開也沒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裡面傳來了微弱的呻/吟之聲。
先是一聲，而後越來越多，最後此起彼伏交疊在一起——竟然是一群女子的聲音！
洛清潭恍然大悟，隨後身後起了一脊背的雞皮疙瘩，心中升騰起惡寒和噁心。
這裡面關著的是吳水由的採補對象，那群已經經過調/教的「爐鼎」們！
木竹前雖然眼下還較為青澀，但也不是從真空中長大的，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件事，臉色一變，便要去開門。
洛清潭卻制止了她：「先別開。」
木竹前向洛清潭投去疑惑的目光，卻不知怎麼真的聽話地停下了動作。
洛清潭道：「現在也不知道裡面關著的是誰，又關著多少人，我們只有兩個人，就算將她們救出來，又要怎麼安置？現在裡面那些女修，想必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都不會太好，定然需要調養，憑藉我們，是沒有辦法好好安頓她們的，還不如回去通知碧霞宗，讓他們大宗門來處理。」
木竹前還想說話，她擔心像碧霞宗那樣的大宗門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洛清潭就又補充道：「吳水由既然敢在碧霞宗眼皮子底下綁碧霞宗的門人，想必之前也沒有少做過這種事，裡面說不定還有其他大仙門的門人，碧霞宗此番將她們救回去，還可以賣個人情，定然不會怠慢的。」
木竹前聽了洛清潭的話，也覺得有理，但隨即又有些擔心：「我們把這裡都搜刮一空了，碧霞宗看見了，會不會對我們有意見？」
洛清潭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伸手揉了揉木竹前的頭，覺得對方真是可愛的有點過分。
「那可是碧霞宗，怎麼可能看得上這些東西。」
這麼說完，拉住木竹前的手，準備和對方一起出去。
黑暗的洞穴之中，便沒有人看見，木竹前的臉紅成一片雲霞，好像要滴出血來。
兩人出來的時候，木竹前已經恢復了鎮定，洛清潭在洞府前簡單布了個迷陣，防止有修士野獸誤入，隨後帶著木竹前趕了回去。
她們本來直接準備去渡口乘公用的「渡世」回碧霞宗，沒想到剛到渡口，便看見了顧采涼。
原來顧采涼見夏憧和是一個人回去的，有點擔心她們，又見她們到中午也沒回來，乾脆又從碧霞宗下來等她們了。
「柳師妹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現在已經躺下休息了。」她這麼說著，把鎖仙繩遞給了洛清潭，說，「按照修真界的規矩，這應該是你的。」
這麼說著，她笑起來，彷彿覺得這樣一個修真界的規矩非常好玩。
洛清潭知道碧霞宗沒有道理把這東西交還回來，想必是顧采涼爭取的，於是道了聲「謝」，在心裡嘆息著想：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真正光偉君子的好人，總是死的那麼早呢？
既然顧采涼在這，洛清潭便又把吳水由關在洞府里的爐鼎的事說了，顧采涼連忙用符咒發回通知，讓洛清潭描述了下地址和她新設下的陣法，然後說：「已經有執法門的師伯過去，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這件事又令顧采涼憂心忡忡，不過這一回回到碧霞宗之後，她總算對洛清潭的臉有了點反應。
她說：「羅前輩，你不準備繼續戴面具了么？」
「唔，也許吧。」洛清潭沒有直說。
顧采涼便說：「前輩長得這般美，戴面具幹什麼呢，我門裡有不少師妹為了能長得更美想了好多辦法。只可惜都收效甚微。」
洛清潭聽到顧采涼這麼說，完全沒有聽到木竹前誇她的時候那樣高興，她第一反應居然是想，要是夏憧和聽到了這個話，估計看見她要更加討厭了。
想到夏憧和，她就又再次繼續問了句：「那和夏憧和比呢？」
顧采涼笑的毫無陰霾：「和憧和是不同的美，我形容不出來，若是憧和是太陽，前輩大概就是月輝吧。」
這誇獎簡直讓人受寵若驚，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謙讓一番，便已經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涼意。
她回過頭去，果然看見夏憧和站在身後，向她們頭來陰測測的目光。
洛清潭便輕聲說了句：「這可一點都不像太陽啊。」
顧采涼因為這句話又開始安慰夏憧和了。
然而夏憧和鬧起彆扭來簡直陷入無我之境，木竹前不管如何做低伏小，都沒有什麼用處。
木竹前看著這一幕，突然無意識感慨了一句：「顧道友對夏道友真溫柔啊。」
洛清潭附和道：「可不是，不過顧采涼脾氣太好，也屬於稀缺生物。」
木竹前便轉過頭，抬頭望向了洛清潭。
她在想一件事。
她在想，她是否要開口問對方——你對我那麼溫柔，也是因為脾氣好么？
陽光之下，對方的面孔像是會發出柔光，對方的眼睛專註地看著自己，就好像是看著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木竹前幾乎要淹死在這眼神之中，連大腦都開始眩暈，這種眩暈帶來一種不太清晰的幻覺，木竹前在迷迷糊糊之中回想起某個場景——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親了。
背景是透出粉色的霧氣，周圍好像也有嶙峋的樹木，對方低下頭來，靠近自己的嘴唇，隨後便是……
隨後的感覺怎麼也想不起來，木竹前百爪撓心一般的難受，一時之間簡直想按住羅清的肩膀，再親一下看看。
這個想法讓她嚇了一跳。
於是她捂住了自己的臉，後退幾步，跑回了房間，留下洛清潭在原地莫名其妙。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困惑的神色來。
她剛才迎著陽光，在木竹前的瞳孔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
對方的瞳仁中所倒映出來的，毫無疑問仍然是自己的面孔。
是自己已經看了好多年，不管哪個年齡段，都已經看過不少次的面孔。
對的，就是這個正向自己走過來的，一臉震驚的傢伙的面孔。
小洛清潭走過來，指著洛清潭的臉，終於發出了洛清潭已經在別人身上預期了很久的反應。
她說：「你你你——你怎麼會，長成這樣 ？！」
洛清潭冷靜地問：「我長成什麼樣？」
小洛清潭的表情因為太過於吃驚而顯得有些可笑，但是對方的話語毫無疑問的擲地有聲——
「你在裝什麼大頭蒜啊！你這不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么！」
話語雖然擲地有聲，實際上還是壓低了聲音的。
但是洛清潭總算鬆了口氣。
就在剛在，她幾乎就要開始懷疑自身的存在了。
她已經在心裡問了自己上百個哲學問題，從個人的存在再到群體的無意識，從一個人的價值到人到底以什麼來判斷自己活著，到現在，總算被小洛清潭這句話拉回了現實。
她指著自己說：「是吧，我也覺得自己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實不相瞞，這句話把小洛清潭給說懵了。
「你什麼意思？」小洛清潭問。
洛清潭笑容平和：「因為除了你我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人同樣那麼認為了。」
僅憑這句話，真的沒有理解洛清到底在說什麼的小洛清潭，在兩人在師父顧采涼夏憧和和碧霞宗的其他門人面前轉了一圈之後，總算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件事有力地證明了對方並不是故意變成了長大后的她的樣子，洛清潭對於對方就是未來的自己這件事，一瞬間就相信了九成。
但是這令她更加的迷茫。
不管對方是不是未來的自己，她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是一件客觀存在的事情，為什麼在別人的眼中，卻好像被世界自動加了濾鏡一樣，瞬間不存在了呢？
這就好像這個世界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空間里有兩個一樣的人，於是強行粗暴地改了一下設定，讓除了她們以外的人，都意識不到這件事情。
那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世界真的被誰操縱著么？」小洛清潭發出這樣的疑問，「這會不會就是我們不斷穿越的原因？」
眼下的情況讓洛清潭覺得自己確實需要一個一起商討的人，於是她終於對著另外一個自己說出了自己目前知道的信息。
夏憧和是女主，木竹前是女配。
她第二次來到這個世界，因為第一次失敗了。
她得到的劇本已經和第一次不同，居然增加了自己的劇情。
隨著她的話語，小洛清潭的表情從驚訝變成了沉默。
洛清潭將該說的說完，小洛清潭已經沉默了太久。
洛清潭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沒有什麼想法么？」
小洛清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怎麼了？」洛清潭問。
小洛清潭緩緩開口：「按照你的說法，你第一次離開之後，便生成了一個新的故事。」
「是這樣沒錯。」
「那——其實現在的我，不就是故事裡的人么？」
作者有話要說： 小洛自帶技能：瞎幾把亂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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