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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隔閡第六層

  顧景吟直到此時終於忍不住,輕聲笑道:「好。」


  許沐:「.……」


  你既然說了好為什麼tm的還不放手。


  「我陪師兄一起。」


  「.……」


  只是還等許沐答話,便聽見身旁一聲巨響。


  許沐顧不上再跟他*,啊不是,顧不上再和他拌嘴。連忙扭頭看向身側,只見一把實木椅子重重砸在地板上。


  縱使絆倒了椅子,黎知落仍舊滿臉不可思議,怔怔後退。


  關離影震驚絲毫不比她少,只是卻沒做出什麼太過冒失的舉動。


  許沐心道果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些小事都已經不足為怪了。


  但是沒做冒失的舉動,不代表就不會說冒失的話。


  「你們兩個.……莫不是已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許沐連忙在她說出可怕猜想的前一秒毫不猶豫地否定道。


  「那你們剛剛所言……」


  「剛剛都是胡言亂語各位不要在意哈.……」許沐將顧景吟攔在身後道。


  「師兄!」關離影見他這般嬉笑敷衍,語氣忽然重了起來。


  「嗯?怎麼了。」


  「你告訴我,當年……是不是怕我再繼續糾纏你。四年前巫祁嶺,根本就是你二人合演給我的一場戲,為的就是將我甩開?」關離影情緒激動,聲音微顫。


  許沐:「.……」


  顧景吟:「.……」


  「看你們這般模樣,這些年,你們二人怕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逍遙自在許久了吧。」關離影臉色微微發白道。


  許沐聽了這話完全陷入震驚,瞠目結舌。


  exm???


  wait!為什麼我覺得這番猜想很是耳熟?


  顧景吟今早好像也是這麼猜忌我的,請看↓

  「師兄不要說笑,你和師姐應是情深義重才對,怎會不熟?直到如今她還留著你送的那把簪子,捨不得離身。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你二人曾經也是在墨池峰相伴多年,如今重逢也應好好敘敘舊……」


  沒錯,就是這段話。/微笑/。


  所以,

  我.t.m.就.想.問.你.們.一.個.個.為.什.么.腦.洞.都.這.么.大?!


  每個人都來懷疑我是不是和對方有一腿,我tm到底和誰有一腿了!我這麼潔身自好我能和誰有一腿我!


  「師妹你……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許沐看著她磕磕絆絆道。


  「那既然不是,你為什麼連個解釋都給不出?」


  「我……」許沐心想我tm該怎麼說?

  許沐快速在腦海中做出了三種設想:


  第一,正直版:「(嚴肅)師妹,不要激動,你聽我解釋。我跟他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不熟,剛剛那些都是開玩笑(說好的不熟呢),你不要當了真。」


  好吧這版pass!如果自己真這麼說了,顧景吟一定會生氣、非常生氣、非常非常生氣。怒不可遏之下,會再想出其禽獸不如的它腹黑方法報復我,比如,現場給二位女子演示一場真人版春宮圖(劃掉),不,龍陽圖。


  第二,不要臉版:「是的,正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二人之間確實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這版直接跳過,太過羞恥,難以言說。


  第三,清高版:「(冰清玉潔狀)我這人一向潔身自好,從未和任何人有過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至於剛剛那段話,都是他發了瘋犯了神經非要逼著我說的。」


  這一版基本也不現實,因為估計顧景吟聽完就不僅僅是生氣那麼簡單了,而是——暴怒!至於這孩子暴怒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還真不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


  「你,到底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不敢說出來。」關離影狠狠瞪著他,眼眶發紅。


  許沐這才忽然有些慌張,他從沒料到,就因為剛剛自己嘴賤的幾句話,竟將一名女子惹得流了眼淚。


  可是他似乎也可以理解,當一名女子用情至深了許多年,到頭來卻發現只不過是一場騙局,會是怎樣的心境。


  但是若要解釋,他也絕不能說出「我和顧景吟毫無關係」這種話來,因為他怕他會難過。


  這兩個孩子,到底應該先哄誰?

  「對不起……」


  「你道歉做什麼?」關離影聽了他這話,情緒絲毫沒有緩和,雙眼反而更紅了,淚水好似要奪眶而出一般。


  「對不起,但,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什麼意思。」


  「當年在巫祁嶺我是有貴人相助才得以保命,這些年來我一直一個人在南疆閉關修養,誰都沒見過。直到半個月才重回這裡,和景吟相遇也只是不久前,並非師妹所想。」許沐換上了心平氣和的語氣。


  「師兄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為何不早些回來找我。」


  許沐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便聽關離影又開了口。


  她對他這幾年在哪、做了什麼、遇見了什麼貴人統統毫不在意,只問道:「那剛剛他所說的『床笫之事』是什麼意思?你二人若是真有什麼,我也不會插手、更沒有資格插手,可你,總要讓我放手放得明明白白吧。」


  這.……

  顧景吟忽然鬆開了許沐的手,似乎是想解釋。許沐見他要說話,心裡條件反射似的不妙。雖然這孩子平時穩重,可不知道為什麼,一到和自己的這種不可言說之事上,便會突然間變得無比開放不可救藥。


  於是為了避免他再犯錯誤,許沐心想不管別的必須裝瘋賣傻糊弄過去,哪怕給人留個嬉笑輕浮的印象也認了,總之絕不能在這兒毀了未成年少女的三觀。


  他要是現在承認了和顧景吟有什麼關係(啊呸,他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那自己的父親形象不就頃刻之間毀於一旦了?以後還怎麼當著小落的面扮演義父角色?


  「呃……那個,我不是已經解釋了嗎至於那句話那是他剛剛發了瘋胡說八道的各位不要在意我們現在去收拾一下準備上山你們就在這裡等我消息有什麼問題等我們回來再好好說。」許沐這番話說的含糊不清不帶停頓,生怕再被人打斷揪住問些什麼,一邊說一邊推著顧景吟往外走,說完最後一個字,剛好將門從外面帶上。


  在門外停了一秒,沒人追出來。


  許沐呼了口氣,誰知剛轉過身,顧景吟便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許沐害怕屋裡人聽見響動,大氣不敢出,直到顧景吟進了自己的房間,才道:「你……」


  「我發什麼瘋?」顧景吟低頭笑道。


  「既然師兄張口閉口都是我在發瘋,那不如我便做些發瘋的事,也好對得起師兄的話。」


  卧槽!這小子為什麼臉皮如此之厚?!自己都已經拒絕得那麼乾脆利索了!怎麼還能做這種不要臉的事做得如此臉不紅心不跳?

  「我知道師兄在想什麼,師兄不能接受我也不介意。不著急,我們可以慢慢來。」


  慢慢來?!


  許沐心道為何這番溫言細語聽起來卻如此瘮人?!

  「你,能不能不再想這個。」許沐嘆了口氣道。


  「為何,」顧景吟垂下眼睛,兩排濃密的眼睫跟著顫動了一下,「師兄連想都不讓我想了嗎。」


  顧景吟抱著他走進去幾步,撤了左手,將他放在了床邊。


  許沐見他沒有要繼續禽獸行為的意思,鬆了口氣,道:「你去外面等我吧。」


  可是顧景吟卻只是在他身旁坐了下來,語氣溫柔,緩緩道:「師兄,我只想陪在你身邊,看著你、照顧你、陪著你,別總是拒絕我,哪怕讓我有個留在你身邊的機會都好,好嗎。」


  許沐心裡連拒絕的話都想好了,可就是沒辦法說出口。


  一個男子,說出這等近乎乞求的話,還是三番五次地說,需要放下多少自尊。


  許沐只好對他笑了笑,「你啊,我何時說你不能在我身邊了?」


  顧景吟一雙眼睛微微彎了彎。


  許沐抬頭看了看他,忽然覺得很奇怪。不論在外面他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卻總給自己一種乖巧的錯覺。


  烏黑的碎發垂在白皙的面龐兩側,那雙眼眸,漆黑,清澈,和從前一般漂亮。


  許沐忘了自己剛剛想說什麼了,只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髮、捏捏他的臉、刮刮他的眼睫毛。


  這孩子,如果還是小時候就好了。


  *

  戌時,蒼雪山下。


  夏夜,天色並未暗,而是深藍。遠處層層山巒之間,還有一抹橘紅的霞雲,彷彿烈焰餘輝。


  許沐轉身對身邊的人笑道:「顧掌門,這次直接走山門如何,讓他們出來迎迎你?」


  顧景吟側身回首,眼神溫柔:「聽師兄的。」


  許沐:「.……」果然裝得好乖巧哦。


  只是兩人沿著密密麻麻的台階向山上行去。誰知只走了不到百步,便聽見上方一陣衣衫希簌之聲,緊接著,是整齊的腳步聲。


  許沐抬眼一望,只見一眾青衫弟子快步走下,分隊兩列,手持火把,沿階梯而立。


  二人腳下一頓,皆停在了原地。


  「顧掌門來蒼雪山,為何不告知蘇某一聲,也讓我好早做準備。這次有失遠迎,還望見諒。」男子的聲音似帶淺笑,彬彬有禮。


  火光之中,階梯之上,一名男子迎風而立。青衫長劍,長發垂下,氣質溫和。


  顧景吟見了來人,似乎不想怎麼廢話,只是答道:「夜中到訪,多有冒昧。」


  蘇伯凌聞言一笑:「哪裡,顧掌門和許公子乃是貴客,請。」


  顧景吟聽了此話眼眸微動,他本以為許沐站在暗處,蘇伯凌並未注意到。誰知他不僅看到了,而且還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奇怪。


  蘇伯凌見他二人沒動,走下來了幾步,對許沐笑道:「昨晚我便知道是公子來了,等了一天,現在才終於等到公子上山。」


  顧景吟聽完此話,眉頭微蹙,轉過身看著兩人。


  蘇伯凌這段話雖然口吻柔和,可是許沐卻聽得腳底發寒。只是抬頭看著他,沒答話。


  蘇伯凌見狀依舊眉眼帶淺笑,繼續道:「公子不必裝作與蘇某不熟,這些年來,公子與在下見面的次數還少嗎?」
——

  第三十九章(2)隔閡第六層(贈送)

  許沐的眼睛在夜色中驀地睜大了幾分,緊接著又恢復了正常。


  眼底有一閃即逝的怒意,卻微不可察。


  「你這是何意。」許沐抬頭問道。


  「何意?」蘇伯凌聞言,嘴角揚起弧度,垂下眼睛看著腳下台階,笑道:「許公子莫非已經全然忘了,兩年前,是誰在空簾洞中與你共伴朝夜了。」


  許沐右手緊緊抓著自己的劍柄,雙眼死死盯著他,卻未說話。


  蘇伯凌見他這番模樣,笑道:「怕是不會忘吧。」


  笑過之後,回身走上台階,「二位不是要上山么,隨我來吧。」


  可是兩個人依舊是立在原處,誰都無法邁動步子。


  許沐垂著眼睫,神色不清。


  顧景吟的目光落在許沐臉上,沉默片刻,才緩緩問道:「師兄還對我撒了多少謊?不如今夜一併說來。」


  蘇伯凌轉過身,自上而下看著兩人,面目帶笑,似乎是不準備打斷他們的對話。


  許沐忽然鬆開了握劍的手,背在身後,揚頭笑道:「太多了。還要聽嗎。」


  夜晚的冷風在山間迴旋,台階上的樹葉在地上打著旋,四周的火苗晃動不停,映得三人神色皆是陰鬱詭異、飄忽不定。


  「聽。」顧景吟只有低低一個字。


  許沐聞言卻收了笑容,回過身,走上台階了幾步,又回過身來,站住了。似乎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顧掌門,有什麼話,不如和我上了山再講。」蘇伯凌出聲勸道。


  「不必了,在這裡就講清楚。」


  蘇伯凌聽了他這般冰冷的語氣,嘆了口氣,又走下了台階,停在顧景吟面前,語氣溫和道:「顧掌門,我一直以為你二人親密無間,不曾想卻是這般隔閡重重。只怕是,這世上最不了解他的人,便是你了吧。」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蘇伯凌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顧掌門,這世上很多事,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般。你心裡以為的那些情深義重,其實只不過是那個人的伎……」


  許沐呼吸都打了顫,指節捏得發白,「你……閉嘴!」


  「繼續講。」顧景吟沉聲道。


  「蘇伯凌,你閉嘴。」許沐聲音顫抖。


  蘇伯凌左右看了看二人,忽然微微一笑,轉過身對許沐道:「好,那就聽公子的。」說罷便禁了聲,不再言語。


  顧景吟面前的碎發被晚風吹在了身後,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景吟,你先下山等我可好?」


  「不好。」


  「那你隨我一起上山,我們再慢慢說.……」


  「不好。」


  三人分立三個位置,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許沐忽然轉身就朝山上走,也不在乎身後兩人會不會跟上。


  蘇伯凌見狀,回頭對顧景吟擺了個手勢,道:「顧掌門,請吧。」


  可是顧景吟依舊一動未動,只是看著許沐的背影,道:「師兄有什麼話,不能當著三人的面,在這裡一起說。」


  「很多話,很多話我都不能說,我說過我……」


  「對,你說過你要親自來見他,自然是有些話只能親自來告訴他,是我多事了。」


  許沐頭都大了,一邊是故意找事唯恐天下不亂的,一邊是心裡不爽鬧小孩子脾氣的。索性轉了身,又走了下來。


  「好,我們就在這裡。」


  許沐抬頭對蘇伯凌道:「蘇掌門,你兩年之前是如何答應我的?」


  蘇伯凌頷首笑道:「那公子答應我的事,又可有做到?」


  許沐聞言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錦囊,遞給了蘇伯凌,「這個你拿好,以後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蘇某愚昧,敢問公子的這句好自為之是何意?」


  「別再做這些事。」


  「許公子,你說的是輕鬆。公子您可是『正人君子』,做的也都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之事,又怎會理解我的境遇?」蘇伯凌的口吻忽地帶了絲諷刺,「可若換了你是我,你便知道我為何要這麼做了。」


  「你……」


  「覆水難收,我既然做了開頭,就會做到底。」


  許沐深吸了口氣,沉聲道:「還給我。」


  「贈人之物,豈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蘇伯凌!你不要太過分!」


  「許公子,你可當真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來教訓我,你覺得你自己可有這個資格?」


  「我們其實都一樣,不是嗎?」蘇伯凌面上再無笑容,四周跳動的火焰在他眼底投下閃爍的陰影,「我們都是為了各自的目的,才會不擇手段。哪怕會欺騙很多人,也都不在乎。」


  「我和你不.……」


  「不一樣嗎?那你可敢把你的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講出來?你可敢告訴他你做的那些事的真實目的?」蘇伯凌壓低了聲音,語氣依舊不起不伏,只是講出來的句子卻像利刃一般,步步緊逼。


  許沐不敢去看身後的人,可是就算他不轉身,還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公子,東西既然給了我,你就別想著再拿回去了。你真不怕我將你的秘密說給你的師弟聽?他雖說如今並不再怪你,可……」蘇伯凌忽然抬頭,視線越過許沐的肩膀,看著顧景吟道:「可若是他知道了,當年那麼多事的真實原因,他還能做到不怪你嗎?」


  許沐不僅聲音顫抖,連氣息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好!你隨便吧!你再怎麼肆意妄為我都不會插手。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這世間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腥風血雨倒不至於,蘇某還沒那麼大的本事。一朝成了事,我自會收手。」


  「你到底,要它們,有何用?」


  蘇伯凌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好。我不問這個,我只問你一件事。七年前在柳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殺我?」


  蘇伯凌聞言笑容一滯,才慢慢道:「若我說不是,公子可會信?」


  「不會。」


  四周又是半晌靜寂。


  「我是想殺人。可我想殺的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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