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第439章 高歌竇娥冤的作死犯
事實是非常明顯的，莫煌不可能給神秘人寄什麼挑戰信，而星神更不可能，而唯一可能的，就只有那麼來歷莫測，偏偏又顯得無所不知的平凡男子了。
但眼下平凡男子一如他來時的詭異，走的時候也是神秘萬分，反正看星神那摸樣，就知道他也搞不清楚平凡男子是怎麼消失的。
雖然莫煌覺得自己口才給力，足以將一切誤會解釋清楚，但前提是神秘人要給他解釋的時間才行。
開門，一句話，而後就是神秘人的一擊右勾拳。
餐飲店在這拳頭揮出的一瞬間，便已經化作連原子都難以尋得的顆粒，消散於無形。
撲面而來的毀滅威勢讓莫煌連話都說不出來，在這一刻，莫煌唯一能做的就是豎起自己的右掌擋去。
濛鴻的氤氳黃光在閃爍，帶著一股至厚至剛的韻味，混沌息壤鎮天地這一式經過莫煌多番鑽研，威能也隨著修為與日遞增，一個豎掌，便將方圓數十萬里大地之勢借來，加持在方寸之間，隨後更是妙韻天成，將這大地之勢演繹出無窮威能，於無間中凝練出十數萬層的防禦體系。
若論堅固，這一擊堪稱莫煌生平的巔峰之作，而接下神秘人右拳一擊之後，莫煌就好像一根稻草被十四級飆風席捲了一般，咻的一聲便被轟到九霄雲外。
前翻滾，后翻滾，莫煌不規則的空中打著旋，那永無止境，滂湃無窮的毀滅力道轟的莫煌連身影都無法穩住。
十萬八千里之外，莫煌狂嘔出一口鮮血，雙臂顫抖不已，眼神微凝，右臂已經近乎寸碎。
抬頭，水晶都市晴朗的天空在這一刻也大變樣，陰雲，黑雲，彩雲連綿交織，宛如無數巨龍在瘋狂廝殺，狂暴的飆風席捲一切，大地在轟隆，天穹在顫抖。
漫天繁星違反法則，詭異的降臨天穹，無數道流光瘋狂轟擊大地。
形勢至此，星神也不可能坐得住，便悍然出手和神秘人大戰。
戰況的激烈，立刻飆升到一個莫煌看都看不懂的境界，肉眼觀之，莫煌看不到神秘人和星神在哪裡交戰，也看不出他們是以什麼方式激戰的，但神念翱空，卻感應到世界的異變。
穩定的物質世界，彷彿被丟到瘋轉的洗衣機滾筒中一般，時間，空間，能量，物質，一切都在瘋狂而無序的顫抖著。
這是聖靈之上的戰爭，莫煌存身其中，卻完全無法插手。
沒過多久，漫天繁星一動，無數流光匯聚，星神的身影再度出現，璀璨群星為服，舉手抬足都有一股支配浩瀚星空的威嚴，星神在這一刻自然不可能留手，便展現了自己的星神真身。
但星神眼下的情況卻不是太樂觀，胸膛中心破了一個大洞，左手自手肘之下不翼而飛，嘴角溢出一絲金色的血液。
縱然狼狽如斯，但星神的眸子依舊桀驁，不曾向任何事物低頭。
鋪天蓋地的黑暗湧來，在這一片黑暗的中心，神秘人的身影漸漸出現。
「我似乎有些小看你了，時間空間能量物質靈魂五大法則齊聚，初步搭建基礎循環，你離點燃法則源火，進階究極神域只差一步了吧，而且還有這麼精湛老辣的法則戰鬥技巧，在永恆聖靈中你也應該是個有名的角色，為什麼我從未聽說過你這麼一號人物呢？」
「呵呵，之前您老窺探我們的心頭所想，我還以為你那個時候便知道我的身份了呢，不過追究這一點也沒什麼意義，您老應該知道，我們無意和你為難，那所謂的挑戰信也並非我們所寫的，直到這一刻，我依舊在這裡真誠的呼籲和平。」
聽見星神的解釋，神秘人不為所動：「我當然知道，就憑你們兩個小傢伙，怎麼可能給我遞挑戰信……不過，就算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說想避免就可以避免的，當年因，今日果，縱然是我都難逃這因果循環，你們兩個小傢伙早就陷身其中，因果臨頭，就別指望逃避了，老老實實和我做過這一場吧。」
神秘人的語氣有著一抹難以言喻的唏噓和沉重。
「到底是什麼樣的扯蛋因果，才要我們一個天威聖者一個永恆聖靈和宇宙巔峰神極做過一場啊，天理何在！？」
莫煌壓根無法理解神秘人所說的話，神秘人呵呵一笑：「天意註定，你若奈何？這段因果大的出乎你們的想象之外，往前數，這牽連著薩爾納迦人千萬年來亘古因果，往後數，這牽連著宇宙萬古之局勢演變，天機翻覆似翻波，不到最後一刻，誰有說得清呢？廢話就不多說了，來開干吧。」
神秘人似乎決心已定，身影漸散，化作連綿翻湧的黑暗，這團黑暗中蘊含了不可思議的大肅殺，大滅絕，給人一種萬事萬物都只能在其中崩潰凋零，走向末日的感覺。
星神一推莫煌，將莫煌推開百里：「退，神秘人掌握的大道法則是三千天道中最為駭人的毀滅大道，威能恐怖到不可思議，我只能拖延一陣，你快去尋辦法。」
星神搖身一晃，化作漫天繁星朝那連綿毀滅黑暗迎去，莫煌沒說什麼矯情話語，而是轉身離去。
這一刻莫煌思緒如大海傾覆，無數念頭此起彼伏，在這一方世界中，和真身的聯繫被削弱到幾乎沒有，就算莫煌想要聯繫真身降臨都沒有辦法，面對神秘人那壓倒性的強大，莫煌還能採取什麼辦法呢？
遠遁萬里，隨意降落在一動建築的穹頂，莫煌面對虛空冷喝一聲：「我知道你聽得到，這個時候你還不打算動嗎？」
莫煌之言，自然是對囚犯所言，真要和神秘人作對，這個星軌萬象儀的實際掌控者才是不能缺席的主角。
並沒有反應，莫煌懶得去思考囚犯是不是打算漁翁得利，是否還有其他算盤，既然囚犯不打算出來，莫煌就打算逼他出來。
絲絲縷縷，星星點點，宛如無窮的火花自莫煌身上飄落，瞬息之間，天空大地染成無止境的炙熱之紅。
見風就燃，就物就燃，就算沾著虛空，只要有能量都能燃燒，莫煌此刻放的這把火要比道家中的叄味真火要厲害多了。
一隻只魔火巨靈屹立，咆哮著，遊走著，肆無忌憚的燃燒著視線中的一切，而後永無止境的分裂。
十化百，百化千，千化萬，而後化作無窮無盡，莫煌第一次將混沌火焰衍天地這一招的威能推演到極限。
焚燒著天空，也焚灼著大地。
「你以為我燒不動這個世界是嗎？你太小窺我了，這個世界的本質我已經看透了。」莫煌手一翻，水晶原力在其掌心翻覆沉浮，閃爍不定，而後漸漸沉澱為一顆實體的水晶。
莫煌並沒有說假話，他確實看透了水晶都市，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這個世界的每一點造物，一切物質亦或非物質的存在，都只是水晶原力的不同表現，這橫跨上百光年的水晶都市，其本質，無非是歷年來薩爾納迦人用水晶原力堆砌起來了。
明悟這一點之後，莫煌甚至可以想象最初的起始。
成為星河文明之後，薩爾納迦人不斷精研水晶原力，而後以此不斷改造自己的母星，而後歷經無數年來，便化作了這足有百多光年的空前世界。
一個天威聖者看他是否成熟，是要看他是否擁有和自己位階相匹配的戰技，而天階戰技的評判標準只有一條，那就是……一擊滅世！
熊熊魔火肆無忌憚的焚燒，水晶大地開始龜裂，由水晶原力構築而成的物質開始反向被分解為能量，而後被無盡魔火吞噬。
無盡魔火衍生無窮的魔火巨靈，這些兩三米高的魔火巨靈在吞噬了足夠的能量之後，瘋狂暴漲，化作十數米高，而後再抵達某種閥值之後便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頭高達數百米的魔火巨靈，而後這頭數百米高的魔火巨靈便又通過吞噬來進行分裂。
混沌火焰衍天地這一式天階戰技，是莫煌窮究大阿修羅魔族戰技，神武界武學，地球戰技等等畢生所學融匯而成的，而這一式的最終目標，便指向一擊殲星。
末日的火焰熊熊焚灼，將視線中一切物質分解吞噬殆盡，莫煌冷然不語，如果這都無法將囚犯逼出來的話他也無話可說，反正這也有助於他提升修為。
不多時，萬里天地盡數化作一片火海，一頭體長數里的魔火巨靈在莫煌背後咆哮，恐怖火光喧囂天際。
萬里之地焚燒殆盡，莫煌的眼光掃向無止境的遠方，而滔天魔火也隨著莫煌的意志向前涌去。
就在此時，一聲悠悠長嘆傳來：
「你最大的錯誤，是不應該讓水晶原力再度重現，如果你不曾重現，你就可以帶走我贈與你的東西，也可以安然離開這裡，但現在也已經晚了，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囚犯悠然出現在不遠處，更確切的說是在無盡魔火燃燒的範圍之內。
漫天魔火，彷彿和他處於不同的次元一般，互不相干，悠然漫步在火海之中，囚犯的神態泛著一抹嘆息。
「你似乎知道些什麼什麼，如果可以解釋一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莫煌居高臨下俯視著，熊熊魔火在其背後裊繞盤旋，無窮魔靈的面目在火焰中浮沉不定，給他帶來一股強勢的味道，雖然莫煌也知道真要比較實力的話，還是囚犯要強許多，但卻不妨礙莫煌為談話增添三分威勢。
「當年的失敗已經是定數，薩爾納迦人的道路已經被抹殺，千重劫，萬世難，就算日後薩爾納迦人文明歷劫之後尚有一絲流傳的生機，也早已經並非當年的面目了，這是大宇宙意志早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但你的出現打破了這一點。」
「怎麼說。」
「在外面的真實世界，宇宙法則早就經過微妙的調整，水晶原力至此成為再也沒有存在能夠探究的絕響，沒有了我族根本的水晶原力，我贈送你的那些東西也算不得什麼，但是你卻在這裡，在薩爾納迦人最後意志籠罩之地，在這虛幻法則延綿之地，領悟了不應該存在，也不應該延續下去的水晶原力，這是導致你眼下形勢的主因，因為你和你同伴的存在，讓薩爾納迦人文明出現了再度復甦的契機。」
聽完這番話，莫煌神色獃滯了一下：「簡單點來說，那就是我自己作死了？」
囚犯很認真的點頭：「沒錯，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天字第一號作死犯，大宇宙意志抹殺了薩爾納迦人的文明和道路，但是你卻推翻了這一點，不管有心還是無心，總而言之你和大宇宙意志站在了對立面，你知道我看到你領悟水晶原力時是什麼心情嗎？我只能說我很佩服你。」
莫煌心頭唱起了竇娥冤，他真的自覺自己比竇娥還要冤，一個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卻導致了眼下的形勢。
囚犯眼下所用的還是白素貞的面目，眉目含笑，但如秋水般的眸子深處，卻泛起若有若無的哀意。
莫煌看清楚了囚犯眸子深處那一抹哀意，心頭微動，他已明了。
文明早在千古之前已被抹殺，在隕落的最後，將自己文明最後的一些遺澤送走，留個虛幻的念想，但這般想法最後也落個破滅，其中的殘酷和悲哀，也許只有囚犯這個最後薩爾納迦人方能明白了。
但在這一刻，莫煌卻想起了那個平凡男子，想起他用平淡話語說的一些話。
莫煌低頭，眼神很認真：「如果我說，薩爾納迦人還有一線真正的生機，一絲可以復甦的希望，你願意聆聽嗎？」
囚犯同樣很認真的看著莫煌，用笑語說出了堅決無比的話：「我不願意。」
靜默的對視，莫煌在囚犯眼中看到了永不悔恨的堅決。
「大宇宙意志是如此的殘酷，輕而易舉抹殺了我們，但大宇宙意志又是如此的慈悲，在無窮的歲月中始終為我們網開一面，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薩爾納迦人是高貴而強大的，我們的執著是永恆不變的，縱然是至高無上的大宇宙意志，也永遠別指望能改變薩爾納迦人的道。」
一番話，莫煌頓時知道囚犯知道的不比自己少，最起碼，宇宙法則漏洞利用者和宇宙法則漏洞維護者之間的區別，囚犯是應該知道的，前者是大宇宙意志必須抹殺的存在，後者卻是大宇宙意志希望看見的存在。
莫煌默默品味，這種百折無悔，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意志，到底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愚蠢，還是一種高貴無暇的強大呢。
分不清，也理不明。
「寧願在絕境中沉淪，卻不願在深淵前低頭嗎，至於嗎？」
囚犯漸行漸近，和莫煌面對面而立，白色宮裝裙擺迎著炙熱的風瘋狂的擺動，也許這就是祂的心情，展顏一笑，笑的芳華無雙，透徹而空靈。
「這個話題毫無意義，還是讓我們來進行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吧，為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我想你現在需要力量吧，而薩爾那加最後的意志，恰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囚犯伸出柔荑，似在邀請，莫煌手放上去，囚犯的身影漸漸變得虛幻，只有那抹透徹空靈，芳華無雙的笑容如此濃烈的綻放。
當囚犯消逝之後，莫煌低頭，他聆聽到了這個世界的低語，抬頭，看見了這個世界真正面目。
萬事萬物的表象在莫煌的視角中開始分解，法則構成了世界，當表象被撥離之後，展現在莫煌眼前的是這個世界的一切法則。
難以言喻的宏大，無法形容的神聖，永無止境的壯闊，莫煌的目光觸及到構成這個世界的博大法則之海上。
雖然只是這個由星軌萬象儀創造而來法則之海，但同樣是一種凡物難以觸及的終極。
悠長的呼吸，甚至撼動了整個法則之海，這不是莫煌的修為急速攀升到了這一步，而是星軌萬象儀的許可權正在向莫煌逐步開放的緣故。
之前用水晶原力沉澱而來的那顆璀璨水晶在莫煌掌心綻放光芒，莫煌沉吟了一瞬間，抬掌，將水晶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放下手，水晶入肉生根，如同第三隻眼一般，隨後，莫煌的身體綻放著璀璨的水晶之光，力量開始急速提升。
能控制星軌萬象儀的存在，只能是純粹的薩爾納迦人，莫煌當然沒有薩爾納迦人的血統，但在星軌萬象儀許可權向他開放的時候，許多屬於薩爾納迦人文明的知識便灌注了進來，其中便有將其他種族轉換為薩爾納迦人族人的法門。
那顆水晶原力形成的晶石在薩爾納迦人文明中有個專門的稱呼，名為晶靈核，在薩爾納迦人的認知中，是比心臟乃至於大腦更加重要的身體器官，也是薩爾納迦人文明科技的根基所在，具備無窮無盡的玄妙威能。
如果走正常途徑，莫煌就算植入晶靈核，而後再苦修那般轉換體質的法門，就算以他天威聖者的實力，少說也許多數月來完工，但在星軌萬象儀的威能籠罩之下，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
短短十數秒，莫煌已然成為這個宇宙最後一位還活著的薩爾納迦人。
當莫煌徹底轉換體質的一瞬間，如同老眼昏花的眼睛驟然好了，如同一直耳聾的耳朵好了，他看見，也聽見了許多的「真實」。
整個世界都是水晶原力構築而成，呈不同面目徵兆顯現，莫煌之前以為這就是真實，但眼下莫煌又窺探到了更深層次的「真實」。
每一寸大地，每一絲空氣中，蘊含著的都是薩爾納迦族人的意志和靈魂。
當年被大宇宙意志抹殺之後，薩爾納迦人文明中所有的子民也許肉體已經煙消雲散，但他們的靈魂和意志融入了他們的晶靈核中，在終焉末日的最後一刻，他們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十二萬億薩爾納迦人最後的靈魂和意志，一直都在這裡，根本沒有「囚犯」這個存在，而莫煌和星神之前所見的那個面目不詳，性別不詳的存在根本就不存在，和莫煌兩人交談的，只是十二萬億薩爾納迦人對外界交流的一個「窗口」而已。
在這一刻莫煌明悟了許多事情，難怪以神秘人之通天大能都無法找到「囚犯」的存在，因為「囚犯」就是這個世界，無論是流動的空氣，還是巋然不動的大地，都是「囚犯」的一部分，十二萬億薩爾納迦人的一部分。
隨著星軌萬象儀的許可權漸漸開放，莫煌的意志也漸漸和這十二萬億的薩爾納迦人意志開始共鳴。
側耳聆聽，耳邊迴響著宛如山呼海崩一般的狂熱奏響。
【榮光……榮光……榮光，薩爾納迦人的意志永不動搖，薩爾納迦人的榮光永不凋謝！】
十二萬億的呼喊，十二萬億的共奏，用排山倒海來形容都嫌太過渺小，伴隨著意志奏鳴而來的，是薩爾納迦人文明光輝的歷程，誕生，繁衍，輝煌，落幕，無數史詩般的畫面在莫煌視線中流轉，和這般意志交織在一起，莫煌明白了「囚犯」那一抹無悔笑容背後所代表的一切。
浩瀚宇宙星河，諸天億萬族，薩爾納迦人能夠脫穎而出，成為四大巔峰之下的存在，靠著的與生俱來的天賦，智慧，勇敢，運氣，還有三分誓不低頭，一往無回的執拗，在薩爾納迦人拼搏的無盡歲月中，多少磨難，多少劫難，都是這般闖了過來。
正因為這份執拗，薩爾納迦人成為離巔峰只有一步之遙的存在，也因為這份執拗，他們倒在了大宇宙意志無情的抹殺之下。
因為執拗而成就，也因為執拗而沉淪，但是正因擁有這份執拗，他們才能驕傲的向諸天億族宣告，他們是擁有無盡榮光的……薩爾納迦人！
怎可能低頭，又怎可能回頭！
和這份執拗和榮光同在，莫煌淡淡笑著，心頭湧起高昂的戰鬥意志。